「她如何也是一個上了皇家宗譜的正妃,有朝廷誥命,她的喪事再如何從簡,該有的禮儀章程也還應該有啊。」
鳳七雖說與賢王妃並不親厚,但畢竟都是皇家兒媳,如今看見她落得個這樣的下場,心中自然不忿︰
「如今外頭說什麼的都有,我總覺得事情定沒賢王奏請的那麼簡單。」
沈芙蓉擰眉,這里面必然還有什麼驚人的內幕,暴斃只不過是一個借口。
她想說什麼,可看向鳳七隆起的月復部,最終只是笑道︰
「你也不必為此憂慮,各人有各人的造化,她許是遇上什麼事,突然折了壽數。
別想那麼多,你現在要做的事情,就是好好的養胎,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來,孩子最重要,其余的都是次要。」
「好啦,我不多想便是。」
「嗯…我剛才瞧見桌上擺著一碟的酸杏子,想來你是喜食酸的?都說酸兒辣女,看來你懷的是男胎啊!」
「誰說是個男孩,得是個女兒,我喜歡女兒。」
「男孩也好,女孩也好,健康就好。」
「姐姐說的是!不管是女孩還是男孩,都是我的骨肉,我都要珍愛他們。
若是男孩,就讓太子教他騎馬射箭,讓他像他父親一樣溫文爾雅;若是女孩,我便親自教她琴棋書畫,讓她愛干什麼就干什麼……」
看鳳七模著自己的肚子,開心地暢想著未來,沈芙蓉莞爾一笑。
問鳳七吃酸吃辣,也是想找個話題逗鳳七開心。
她自然清楚寶寶的性別由性染色體決定,關于酸兒辣女一說,只是個民俗說法罷了。
……
在各殿苑來來回回轉了幾大圈,玉箏手中要送的衣服已所剩無幾。
她低頭,伸手拉起蓋在托盤上的方巾看向里面,里面是一件淡藍色的羅裙。
她的眼楮盯著羅裙發亮,一時有些心癢癢。
這件衣服的料子看著柔順細膩光滑,在陽光下竟然能反折淡淡銀輝。
握在手里卻是輕軟無比,像水一樣仿佛會流走一般,就這手感便知並非凡品。
自從被罰入浣衣局,她已經很久很久沒穿過這麼貴、這麼好的衣服了。
這件衣服要是能屬于她該多好。
她垂眸看向身上樸素的粗布衣衫,這種念頭頓時像是泄洪的大壩,一瞬間她整個人都被這突然涌起的沖動吞沒了。
我恨不得現在就將衣服裹在身上,從這里跑出去,有多遠跑多遠。
可不過一瞬,這個念頭便被風吹散了。
不屬于她的,她再強求有什麼用?
換來的,只會是對自己的羞辱。
她咬了咬牙,端著托盤向衣服的主人——謝良娣的殿苑走去。
玉箏到時,謝良娣正在院子里耍她的流星錘。
只見流星錘閃著火花在她手中來來回回,行雲流水般揮舞著,簡直是猶如出海的蛟龍一般,凌厲又靈活。
玉箏這一看,先是一驚,然後心中鄙夷不屑,暗暗撇了撇嘴。
武將之女就是武將之女,如此粗魯不懂矜持,有哪個男人會喜歡?
她又垂頭看向托盤中的羅裙,眼中露出深深的不甘之色。
沒有大家閨秀的高貴氣質,自然是穿不出這衣服的端莊大氣來,白白糟蹋了這件好衣服。
她正暗自月復誹,忽听一聲「小心!」
她還未反應過來,抬頭卻見飛錘正朝著自己打來。
谷顰
此刻已然躲閃不及,面對襲來面前的流星錘,玉箏驚恐的
張開了嘴巴。
這時謝良娣的手輕輕一招,飛出去的流星錘又迅速回到了她的掌中,被她一把抓在了手里。
眼見流星錘倒飛而回,被嚇壞的玉箏頓時雙腿一軟,直接癱軟的坐在地上,渾身不停的發抖。
謝良娣看到玉箏這副嚇傻了的樣子,流星錘在手里轉了轉,輕嗤︰
「小丫頭,就這點膽子,還敢來我的院子晃悠?」
小丫頭……
其實論年齡,謝良娣還小玉箏幾歲,論資歷更是不如玉箏入府早。
可此時,不管是身高和氣勢,謝良娣都完全碾壓了玉箏。
玉箏被人如此嘲諷,心中惱怒,她卻不敢反抗,甚至連句話都不敢說。
她怕謝良娣一個不高興,轉身就給她一流星錘。
等謝良娣咯咯笑著走開,她忙爬起來把衣服交給院子里伺候的侍女,恨不得肋生雙翅,跨長四腿的狼狽而逃。
出了院門,玉箏一臉狼狽地捂著手腕,心里的委屈膨脹到了極致,她不由得扭頭,沖著謝良娣的殿苑恨恨道︰
「你們等著,終有一日,我玉箏會奪回原本屬于我的一切,將你們統統都踩在腳下。」
乘興而來,敗興而歸。
玉箏垂頭喪氣的回了浣衣局,發現管事黃婆已經等在那里了。
黃婆平素並不愛笑,玉箏本就對她心中犯怵。
此刻黃婆緊抿著薄唇,面色陰沉的直勾勾地盯著她,玉箏愈發不安起來,一時拿捏不住對方的想法,不由得後退了兩步︰
「我……我是替小蓮去送衣服了,她身子不適……」
「啪!」
玉箏話未說完,一個牟足了勁的巴掌就貼在她的臉上。
臉頰頓時火辣辣的疼,玉箏下意識的伸手模著自己的臉,她紅了眼眶,卻不得不忍氣吞聲。
她不敢反抗,怕反抗會換來更狠毒的毆打。
因為她清楚,在這個地方,即便她被打死了,尸體也是直接丟到亂墳崗喂狗,根本沒有人會為她主持公道。
黃婆一手叉腰,一手指著地上洗了一半的衣服,朝玉箏罵道︰
「還愣著干什麼,還不快去干活,快洗,別偷懶!」
玉箏緊緊咬牙,她沒有吭聲,馬上蹲在洗衣盆前開始賣力氣揉搓。
黃婆卻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。
她又抱著一大堆衣服走來,「啪嗒」的一聲,往玉箏跟前一丟,陰測測道︰
「今兒晚上便把這些衣服都洗出來,洗不完不許睡覺。」
玉箏抬眸,堆成小山一樣的衣服,至少得洗三四個時辰。
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,她若把這些衣服洗完,那可就真沒什麼睡覺的時間了。
而且在馬上就要睡覺之時,給她扔來這麼一大堆衣服,明顯就是在故意對她使壞。
玉箏捏著衣服的雙手指尖泛白,開口道︰
「這麼多衣服我一個人哪里洗的完?況且這天眼見就要黑了,即使我能洗完,也沒地方曬啊!
與其這般,明日再洗也不算遲,為何非要今晚洗完?」
「你膽子肥了?居然敢跟我頂嘴!」
︰。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