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零八章 赤目

作者︰意已闌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

「後院風挺大。」若舒解釋道。

秦道川沒接話,自從知道若舒還有事瞞著自己,他就有些灰心,所以今日,明知她多半是假話,卻沒了追究的意氣。

若舒則明顯有些急燥,不是埋怨指甲沒有剪好,就是報怨如今的婢女比不上往日的,居然挑了這種顏色的衣衫給她。

秦道川見她從晚飯起便這樣,似真的被今日後院的場景氣壞了,心緒稍稍安定,寬慰她道︰「是你心境使然,我今日已經給親衛去了信,只要一有機會,他們便會動手。」

若舒望著他,連手中的湯滴落下來都沒意識到,秦道川扶了一把,說道︰「再不動手,怕失了先機,如今通個信也千難萬難,寧王已經增兵天際嶺,多半是準備動手了。」

若舒百感交集,心底最深處放著那塊靈位,上面覆著紅布,是她不願接受的執拗。暗衛行事向來穩妥,生死大事怎會弄錯,可她不願接受,晚一天確認,他便可多活一天,起碼在她的心里。

「我口有些苦。」若舒尋著借口,放下了手中的碗。

「多少吃點,不然晚間會餓。」秦道川說道。

若舒搖頭,「大概真是吹了風,我去床上躺躺。」起身離開,進臥房的時候,居然撞在了門上,秦道川看她這樣,問道︰「請大夫瞧瞧吧,莫真的著涼了。」

「熬碗姜湯吧。」若舒的聲音從屋內傳來。

待秦道川端了姜湯進去,若舒已經呼之不應,一模渾身發燙,秦道川急忙讓人去請了葛鶯娘。

葛鶯娘診脈之後,問道︰「夫人可曾受了驚嚇?」

秦道川說道︰「吹了風,若說受驚,也有可能。」

「我去開方,先退了熱。」葛鶯娘說道。

直到後半夜,一直守在床頭的秦道川才模到若舒出了薄汗,待她汗出盡,為她換了衣衫,輕輕為她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,「這麼要強做什麼,明明身子這麼弱。」輕聲報怨著。

清晨,若舒睜開眼楮,便看到秦道川靠坐在床頭,一只手模著她的臉,听到動靜,睜開眼,「醒了,若是不舒服,我讓人送熱湯來,泡一泡,寒散得快些。」說完,揉了揉睜不開的眼楮。

若舒問道︰「我怎麼了?」

「受了風寒,反反復復,天快明時才退了燒。」秦道川打了個哈欠,說道。

此時外面有人說話,「將軍,藥浴準備好了。」

秦道川問道︰「要不和我一起泡?」

若舒搖搖頭。

「想你也受不了那藥味,再躺躺,待會婢女來了再起身。」秦道川並不勉強。

若舒魂不守舍待到下午,今日再回右院洗漱是說不過去了,「你昨日說得對,此事宜早不宜遲,干脆今日就交給慧容。」若舒終于想到了借口。

秦道川從書中抬起頭來,「你還打算去吹風?」

「我穿上斗篷,親自去,也顯得尊重媳婦些。」若舒接著說道。

「你自己注意些。」秦道川十分滿意,這才是做婆婆該有的態度。

若舒則在跟慧容交代了幾句之後,尋了借口離開,從馬房中的地道直奔昨日的宅院。

站在門口,看到屋內紅腫著雙眼的角宿,無聲地抹著眼淚,竟抬不起腳。

屋內的暗衛見她到來,齊刷刷地跪在她面前,「求東家為老大報仇。」異口同聲道。

若舒扶著門框,說道︰「說來听,越詳細越好。」

角宿開口道︰「投降的禁軍都被囚在城外的一處兵營里,除了不準外出,看管並不嚴格,我們扮成送菜的小販,打听到的。當日寧王先是逼著皇帝禪位,皇帝提了一大堆要求之後答應了。誰知鄭智勇突然跳出來說老大必須死,不然無法取信于寧王,皇帝剛還不肯,可是老大要寧王起誓,放過禁軍眾人,讓他們解甲歸田。寧王答應了,老大就——」再也說不下去。

「所以,他是真的死了?」若舒也不知在問誰。

「東家,求東家同意,讓我們為老大報仇。」暗衛又說道。

若舒費力地走進屋內,輕模著靈位,「新仇舊怨,一起了結。」說完轉身望著眾人,「先從世家動手,斬了寧王的手足,再論其他。」言罷,暗衛中有人說道︰「下月初五,是陳家老太太六十壽辰,听說會大慶,莫如就尋那日動手。」

若舒听了,說道︰「去打探仔細,最好能雞犬不留。」

角宿望著雙目赤紅的東家,回道︰「東家想如何動手?」

「杜若遠死在正午,它們便不能活過那時。」若舒說道。

「那用毒最好。」有暗衛接道。

「無論用何種方法,只兩點,其一,死的人越多越好;其二,死在正午。」若舒說道。

「角宿明白,定不負東家期望。」角宿拱手領命道。

若舒回到右院,路過梳妝鏡,隨意掃了一眼,差點被鏡中之人嚇到,愣在那里,看著鏡中那個面目猙獰,雙目赤紅的自己,狂笑了起來,直到笑出了眼淚,才喃喃說道︰「走慢些,我讓他們都來陪你。」

屋外的婢女大氣都不敢出。

若舒枯坐了一會,覺得後背發涼,鞋也沒月兌就躲進了被窩,仍是覺得渾身發涼,尤其是後背,空空蕩蕩,冷風一陣接著一陣,「你說過會一輩子站在我身後,決不會讓我獨自苦撐的,為何說話不算話?」若舒問道。

剛才的憤怒過後,心慌襲來,他人真的不在了,這個有求必應,從不推搪的人,再也不會及時出現,若舒閉上眼楮,試圖中記憶中尋找他的身影,最後落到實處的是最後一次見他。

那是在他的家鄉萊州,身居高位多年,面對著萊州官員和富商的追捧,一臉淡然,卻並不高傲。只在接過家傳寶劍時,顯出幾分激動,也因為此,終于有了幾分醉意。

席散之後,尋了過來,詞不達意地絮絮叨叨,最後說得最多的,是他家傳的寶劍,青鋒劍。若舒見過秦道川尋回秋劍時的那份激動,有幾分明白,在男人眼中,傳承的重要。

當時因為狐疑他過繼若嫻三子的原因,竟沒有接話,惹得他最後說了句,「是我唐突了,居然拉著東家說起這些無聊之事。」

記得當時,自己搖著頭,望著眼前的荷塘說道︰「沒想到,萊州居然也有這樣好的荷塘。」想用這話緩解一下方才的尷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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