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安若煞有其事的沉吟了一下,很快點頭。
她做過秦相的女兒,太了解秦相是個什麼樣的人了。
也許在別的父親那里這是永遠也不會發生的事情,秦相是真的會接受的。
她當著祁澈和祁涼的面,也沒有遮掩。
秦安若喝了一口茶無奈嘆息︰「他這個人對血脈的延續有著比常人更深的執念,只要秦煙兒願意回到太子府,不管這種事情出現多少次,他肯定還是會回到太子那一派的。」
眼中的不忍一閃而逝,秦安若也沒有辦法。
祁澈和祁涼對視了一眼,兩個人的想法與秦安若當然不一樣。
只是在秦相的問題上,兩個人想了想,決定還是先听秦安若的。
祁澈按照秦安若的思路想了一遍︰「如果太子並不想得罪秦相,還想要秦相這顆棋子,那他做這麼過分,到底有什麼圖謀?」
祁涼偷偷看了一眼秦安若,張了張嘴,還是沒有說話。
秦安若發現了祁涼的動作,當即笑了︰「行了,我也只是感嘆一下,我跟相府早就沒有什麼關系了,你有什麼想說得直接說出來就是了,不用做這些動作了。」
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,哪怕都是自己人,祁涼也有些不好意思。
祁澈倒是沒有多想,他跟秦安若的想法這一次是一樣的︰「不管我們怎麼想,在秦相的心中,恐怕我們都不是自己人。既然這樣,我們就要做好一切準備,多做幾手打算。」
大家都是為了正事考慮,就算祁涼覺得秦安若知道了會心里難受,還是猶豫了一下,把他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。
隨著祁涼的話,秦安若和祁澈都安靜了。
祁涼說完發現屋子里十分詭異,有些尷尬,卻還是做了總結︰「消息的來源暫且我不能說出來,不過我保證這個消息肯定是真的。太子就是想要我們正在做的農具,並且把這個任務教給了秦相,就是不知道秦相會怎麼做了。」
「他怎麼能這麼無恥!」秦安若幾乎是瞬間就生氣了。
她一個人氣得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走,祁涼和祁澈兩個人都沒有打擾秦安若,看向秦安若的目光卻是有些復雜。
他們兩個大男人,自然是沒有辦法理解秦安若的心思。
只是想到秦安若和秦相的關系,也差不多能理解現在秦安若肯定不好受。
等到秦安若冷靜了許久,祁涼才張了張嘴︰「現在我們怎麼辦?」
祁澈閉了閉眼︰「肯定是要保護好我們做的新農具,除了在處理家庭的事情上有些糊涂,秦相還是很有能力的。」
祁復不是個傻子,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秦相,除了秦相跟秦安若的關系外,更多的是秦相也是一個有能力的人。
這都是什麼事兒!
每當秦安若覺得祁復已經很惡心的時候,祁復總能用實際行動告訴秦安若,其實他還可以更惡心點。
秦安若深吸了一口氣,看了一眼祁涼︰「東西我馬上就能做出來,等到東西做出來,你們準備藏在哪里?」
「直接運進宮。」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,祁澈就做出了回答。
「不行!」
「不行!」
祁涼和秦安若異口同聲道。
對上祁澈驚詫的目光,還是秦安若先說明了自己的想法。
「父皇對我們的這個農具,本來就沒有什麼期待。甚至他可以為了太子放棄我們的利益,如果你真的送進了宮中,說不定祁復都不用想別的辦法,就直接能從父皇的手中拿到東西了。」
秦安若說得十分簡單,看著她面上的神色,祁澈有些遲疑︰「父皇總不至于做出這種事情吧?」
把自己的意見說完,秦安若就保持了沉默。
祁澈雖然沒有從秦安若的嘴里得到答案,不過從秦安若的表情,他就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了。
他模了模鼻子,沒有繼續問秦安若,反倒是把目光放在祁涼身上︰「六弟,你也是這麼想的嗎?」
最近順平帝有些事情做的是過分了,但是祁澈沒想到祁涼和秦安若對順平帝竟然沒有一點信任。
眼看兩個人的表情已經十分難看了,祁澈也打住了這個想法︰「既然你們都覺得送到宮中不妥,那我們就不往宮中送了,重新想想別的辦法。」
秦安若嘆了一口氣,還是能看出來祁澈眼中的不以為然。
她沒有著急說農具的去留問題,反倒是在有關順平帝的問題上多費了點心思。
秦安若走到了祁澈面前,端了一杯茶︰「三皇兄是不是覺得我們倆想太多了,陛下再怎麼樣也是你們的父皇,肯定不會做的太過分?」
無可否認,祁澈確實是這麼想的。
但是現在被秦安若當面這麼說出來,他難免有些尷尬︰「其實也不是,就是……就是我覺得應該沒有那麼夸張。父皇是對太子比對別人好,但也不至于這麼對我們。」
說到底就是什麼都不相信。
秦安若給祁涼使了一個眼色,自己走出了書房門。
「哎,你干嘛去,六弟妹?」祁澈滿臉茫然,下意識地要叫住秦安若。
等到秦安若離開了,祁涼才伸手攔住了他︰「三皇兄不用找她,我們來捋捋你剛才說的事情,我是贊同若兒的觀點,東西是不能直接送到宮中去的。」
祁涼說得很認真,甚至比秦安若的語氣更加嚴肅。
在秦安若面前,祁澈有的話還不好說,面對自己的親弟弟,就沒有什麼不好說的了。
他拍了拍祁涼的肩膀︰「我知道你經歷了很多,父皇也許是真的偏心,但是他是一個講道理的人。我們的東西,永遠都不可能放在祁復的手中的。」
祁澈從小到大經歷的事情並不少,按理來說並不會這麼天真。
可是在順平帝的問題上,他就從來都沒有松過口。
並沒有回答祁澈的話,祁涼一個人坐在書桌邊,听著祁澈一遍遍說順平帝做過的所謂講道理的事情。
「三皇兄說完了嗎?」
等祁澈安靜下來,祁涼的聲音依舊古井無波。
不知為何,祁澈心中突然間就是一緊。
該說的他都已經說完了,既然祁涼還是這個態度,他當即點頭︰「我說完了,我覺得父皇真的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壞。」
祁涼點頭,並沒有著急反駁。
等到祁澈冷靜下來,他才出聲道︰「你說得英明的父皇,知道我是被人坑進宗人府的,卻礙于淮南王的面子,從來沒有去過宗人府。如果不是若兒堅持,如果不是皇兄回來的及時,我現在還能不能正常,是個未知數。」
祁澈的臉色一白,突然就想起了祁涼剛從宗人府出來的樣子。
他應當是有很多話要給祁涼說的,這個時候卻是沉默了,始終都沒有說出口。
未受他人苦,莫勸人向善。
宗人府是個什麼地方,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知道。
祁澈也是親眼看到祁涼受到傷害的人,在這個問題上,他當真沒有什麼好說的。
祁涼以自己為例,當然也不夠。
他還是害怕祁澈一點都不設防,肯定會吃大虧。
在祁澈還思考宗人府的事情的同時,祁涼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情︰「別的不說,就我們在朝堂上提出來要做新的農具的時候,父皇是什麼反應,三皇兄可還記得?」
這句話讓祁澈愣了一下。
然而也就是片刻的時間而已,很快就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況。
甚至都不用祁涼多說,他腦海中就出現了順平帝冰冷的眸子︰「父皇好像並不是很高興,也不願意讓我提這件事情。」
祁澈都為自己的話驚呆了,他沒有想到他把當初的事情看得這麼清楚。
他苦笑了一聲,還是不願意相信順平帝是祁涼嘴里的人,當即就開口解釋︰「只是我們當時的流言傳的太過了,既然是利國利民的事情,不管誰做出來都是一樣的,父皇肯定不會多想的。」
他到現在依舊很堅持。
祁涼的目光落在祁澈的身上。
他不知道祁澈到底是堅持自己沒有看錯人,還是真的堅持順平帝是個好人。
不過這個問題顯然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,他輕輕笑了笑︰「事情的真相如何,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桿秤,我也不強迫皇兄跟我的想法一樣,只是現在想起來爬犁做好之後放哪兒,你還是會放在宮中嗎?」
依舊是跟剛才一樣的回答。
祁澈的目光閃了閃,許久之後,還是沒有說出來跟剛才一樣的答案。
祁涼也不意外︰「皇兄其實也是明白的,不是嗎?這些事情,只要是沒有發生之前,肯定沒有確定的答案。但是我們也不能,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父皇的良知上。」
祁澈倒吸了一口冷氣,到底是沒有就這個問題跟祁涼掰扯下去︰「你說的也有道理,那就不送到宮中了,你們還有什麼好想法嗎?」
把有關順平帝的事情說清楚了,祁涼出去叫秦安若進來。
秦安若剛才又出去看了一眼爬犁的進度,這一次給了一個確定的答案︰「爬犁明天這個時候肯定就做好了。如果太子真的想對他動手,估計也就是在這兩天了,你們想好要放在哪里嗎?」
祁澈和祁涼的意見甚至都不統一,這個問題根本沒有辦法討論。
兩個人面面相覷,片刻之後,祁澈才問道︰「其實梁王府中也算是隱蔽,難道不能放在梁王府中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