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間里安靜了許久,最終祁涼突然間提起拳頭往旁邊砸了一下。
他的臉色十分難看︰「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,為什麼非要來這一趟?」
順平帝剛才說的信誓旦旦,祁澈不準備說出來背後的人是誰,祁涼還不懂。
畢竟這一次受到傷害的人是祁澈,祁澈一直都是順平帝最看重的兒子不是嗎?
誰能想到,在順平帝的心中,永遠都是有權衡的,祁澈的生命原來並不重要。
祁澈倒是並沒有多大的心理波動,反倒是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祁涼︰「有些事情不是父皇不想做,只是他在那個位置上,不能跟我們一樣隨便亂來。以後你可不能再這麼說話了,我活不了多久了,你一定要負擔得起責任。」
祁澈現在已經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了,倒是把一切都看得很開了。
然而他的這種話,無論是誰都覺得難以接受。
祁涼的臉色一直都很難看,剛才跟順平帝交流的時候他已經盡量忍住了,現在听著祁澈的話,再也控制不住淚水。
男兒有淚不輕彈,只是未到傷心處。
祁澈從小在祁涼的心中就是領路人一般的存在,在凌家的人試圖控制他,讓他為祁復賣命的時候,也是祁澈把他從這種境遇中救出來的。
可以說祁涼有關未來的所有設定,都是跟在祁澈的身後,為了大盛鞍前馬後。
他從來沒想過,祁澈會走在他前面。
他也從來沒有想過,以後的人生中會沒有祁澈。
看到了祁涼的淚水,江越歌跟王御醫兩個人別過了頭,不忍心再看。
而祁涼的神色中帶著幾分無奈,良久之後,才低聲說道︰「若兒還沒有回來,也許馮婆婆來會有辦法的。我相信一定不會出事的,三皇兄你一定要等等。」
反正現在也有秘藥了,至少祁澈的生命還能維持一個月。
祁涼相信,祁澈肯定能堅持下去的。
房間里十分安靜,誰都沒有說話。
面對祁涼的這些想法,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畢竟,事實已經擺在面前了。
王御醫也都說過了,就算是大羅神仙在世,最多也只能讓祁澈多活幾天,不可能治得好祁澈了。
現在,也就只有祁涼還不敢相信。
祁澈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,現在看著屋子里的眾人,他甚至還笑了笑︰「行了,我早就知道我的命運了,我也早就接受了,你們不用這麼看著我。現在如果沒別的事情你們先離開吧。」
他一直都看著江越歌,現在比起來祁涼,最難受的人就是江越歌。
祁澈的腦海中不斷出現跟江越歌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,越發覺得自己虧欠了江越歌。
江越歌完全不懂祁澈的想法,眼睜睜看著眾人離開,她才愣了一下。
等到屋子里只有兩個人的時候,祁澈拍了拍床邊︰「你能坐下來跟我說說話嗎?」
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虛弱的祁澈,江越歌的心中帶著害怕,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跟祁澈說什麼。
她知道有些話現在不該說,然而目光落在祁澈的身上,她卻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︰「你……你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,難道你不後悔嗎?」
後悔什麼呢?
回想之前發生過的事情,祁澈覺得每一步他都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做了。
一步步走到現在,他一點都不後悔。
江越歌沒有听到祁澈的回答,但是看到祁澈的表情,就已經知道他的心情了。
到底是心中還有幾分難受,她別過了頭沒有看祁澈。
屋子里陷入了寂靜,兩個人都對此無言以對。
不可否認,自從祁澈病發之後,整個英王府都安靜了下來,英王府好像瞬間沒有了活力。
而在這個時候,東宮中就差敲鑼打鼓了。
超市的掌櫃的來找祁復,再一次稟告,就算是秦安若不在,他們的超市都沒有任何起色。
本來都準備好要承受來自祁復的責罵了,誰能想到很久都沒有听到祁復回答。
掌櫃偷偷抬頭,竟然看到祁復笑了。
完了,太子殿下被氣傻了。
掌櫃戰戰兢兢的,明知道現在對太子說話不會有好下場,卻還是只能提醒一下︰「太子殿下?」
才從自己的幻想中回過神來,反應過來剛才掌櫃說了什麼。
「不過是個小超市罷了,既然哦買噶的生意好,以後你就不用管了。找個時間,換個別的生意做就行了,或者把鋪子轉出去也可以,這些你自己處理。」祁復的語氣十分淡然。
掌櫃這下是真的愣住了。
就在幾天前,祁復還天天要讓他超過對面的哦買噶。
本來在秦安若離開之後,他以為自己能超過的。
誰能想到就算是哦買噶只剩下了幾個小嘍,長久以來在眾人心中的地位也是不可撼動的。
很早之前他就該來找祁復了,就是怕會被祁復怒罵,他才拖到了現在。
誰能想到,祁復竟然真的不在乎哦買噶了?
目光落在祁復的身上,到現在還看著祁復的臉上帶著笑容,掌櫃終于相信祁復說的是真話了。
縱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這對他來說完全是一件好事。
掌櫃的臉色變了變,當即很乖順的答應了祁復的話︰「是,殿下,小的知道了。」
很快掌櫃就離開了。
掌櫃跟祁復說話的時候,玉萃一直都在一旁站著。
比起來掌櫃的懵懂,她是最了解祁復的心情變化的人。
玉萃到現在還有些茫然,雖然要對祁澈動手是在她的示意下做出來的,她卻從來都沒有想過,祁澈真的就這麼死了。
目光落在祁澈的身上,玉萃久久沒有回神。
似乎意識到了玉萃還在,祁復終于笑了出來。
他走到玉萃身邊,一把就把玉萃撈了過來,看向玉萃的目光中帶著笑意︰「孤就知道你是孤的福星,他竟然真的要死了,這次誰也沒有辦法拯救他了,你知道嗎?」
玉萃听著祁復的話,臉上的表情越發尷尬。
她不由想起了曾經。
當初她跟在秦安若身邊的時候,對祁澈的好感比對祁涼這個王爺的都要多。
畢竟每一次秦安若出現危險的時候,祁澈都會出現。
她曾經是真的很關心秦安若的,對祁澈的感激也是真的。
如果不是因為這個,她也不會觀察到祁澈生病了。
誰能想到,到頭來她竟然會害了祁澈的命。
卻說祁復說了半天都沒有得到玉萃的回答,當即直接搬過了玉萃的身子。
他看向玉萃的目光中帶著冷意︰「怎麼,你不高興?難道你後悔了,你覺得祁澈不該死?」
不管曾經是什麼情況,現在都已經回不去了。
玉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清醒過。
她的神色自然,很快就從恍惚中醒過來,沖著祁復勾了勾唇,露出了笑容︰「太子殿下怎麼能這麼想妾身呢,如果妾身不願意讓英王殿下出事,一開始就不會告訴殿下這件事情,不是嗎?」
祁復很久都沒有回答。
在玉萃心中七上八下的時候,他才捏住了玉萃的下巴︰「你是孤的女人,最好不要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,不然孤肯定會讓你後悔來這世上一遭的,你懂了嗎?」
玉萃的臉色很快就變得正常起來,看向祁復的目光中充滿了崇拜︰「殿下是大盛未來的主人,就算是三歲小兒也該知道殿下是最找的,妾身怎麼會離開殿下呢?」
祁復放聲大笑,當即抱起了玉萃往內室走去。
祁澈的病情是瞞不住的,更何況還有很多人一直都在盯著英王府。
起初只有祁復一個人知道,後來祁復也通過種種方式已經告訴了所有的兄弟。
這一次他倒是忍住了,反正祁澈注定活不了了,他沒有必要跳出來。
祁復沒有在早朝上提出來,大皇子卻在得到消息之後就忍不住了。
他完全不知道現在順平帝的心情復雜,反倒是直接問了出來︰「父皇,最近京城中有關于三弟的流言,說三弟一直沒有上早朝是因為命不久矣,您看我們要不要管管?」
果真是個蠢貨!
祁復都快要忍不住笑出來了。
對他有威脅的也就是大皇子跟祁澈兩個人了。
一個已經躺在床上幾乎算是廢了,現在大皇子當著順平帝的面問出了祁澈的病情,定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。
隱去了自己的興奮,祁復很快站了出來,對大皇子怒目而視︰「皇兄你這是什麼意思?三弟是我們的兄弟,他正值壯年,有人說這種話你就該直接罵回去,難道你也相信了不成?」
比起來試探的大皇子,祁復顯得似乎有情有義點。
然而當初祁涼在英王府說的話還歷歷在目,順平帝心中清楚,這些人都是潛在的凶手。
「都給朕住嘴!」他的怒氣不僅是面對大皇子的,也是面對祁復的。
在大皇子剛說出口的時候,朝臣們就已經開始換眼色了。
畢竟往日里一個前途無量的皇子,突然間就很久沒有上早朝了,本來就有問題。
最近京城中的流言他們也都听到了,只是誰也沒有敢去求證。
誰能想到祁連跟祁復兩個人就這麼在早朝上提出來了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順平帝的臉上,想從順平帝這里知道答案。
白發人送黑發人,順平帝已經足夠難受了。
誰能想到這些畜生竟然還要說這些剜心之語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