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復是這個意思。
當然當著大家的面,肯定是不能直接說出口的。
祁涼再怎麼著,也是去了一趟淮南的。
他深深看了一眼江尚書︰「孤倒是沒想到,江尚書竟然跟梁王的關系這麼好。」
這就是明晃晃的說祁涼跟江尚書抱團了。
江尚書並沒有因為祁復的話害怕,冷哼了一聲︰「臣只是個普通人,既然入朝為官,也是為了大盛的百姓。現在王爺為大盛做了這麼重要的事情,到頭來在朝堂上受到的之後責難,臣是為以後擔心!」
他說的並不是多高深的道理,卻給大家撕開了一個口子。
既然江尚書都已經把話頭遞給大家了,就沒有人會輕易放棄。
很快,祁澈這一派的人也都按照江尚書的說法,夸贊祁涼。
「梁王這一次真的是為我們大盛做了好事。」
「對,功過自然有百姓說,听說淮南的百姓都舍不得梁王回來。」
「臣覺得該賞賜!」
「……」
什麼祁澈,什麼鄭家,甚至什麼淮南太守的,在這一刻都不重要。
本來祁涼站在這里就是中心了,非要略過祁涼去說別的,豈不是讓事情變得復雜了嗎?
整個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語的,竟然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支持祁涼的。
順平帝的臉色變了變,看向祁涼的目光中帶著打量。
他從來都沒怎麼把祁涼放在心上,這個兒子怎麼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?
祁涼任由四面八方的視線都放在他身上,一直都神色淡然。
終于,順平帝沒忍住︰「老六,你怎麼看?你覺得朕該怎麼給你賞賜?」
賞賜這種東西,難道還能自己要不成?
祁涼垂下了眼瞼︰「兒臣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,無論當初去淮南的是誰,都能做到兒臣做的這些,實在是當不了什麼夸贊。」
話是說的好听,但是當初除了祁涼之外,可是沒有人準備去淮南的。
順平帝要說的話就這麼卡在了喉嚨中。
祁涼貌似什麼都沒有說,卻把順平帝所有的後路都堵住了。
整個朝堂頓時一片安靜。
祁復好不容易才把話題轉到對祁涼跟祁澈兩人不好的方面,怎麼能容忍事情朝著別的方向發展。
他冷哼了一聲,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︰「六弟倒是謙虛過頭了,當初如果不是你主動去,別人也許還有機會。孤其實一直都很好奇,從來沒有吃過苦的六弟,為什麼非要去淮南賑災,難不成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成?」
這句話是真的過分了。
祁澈再也忍不住了。
祁復要說他可以,但是千不該萬不該,直接把矛頭對準祁涼。
他站了出來︰「听著太子的意思,當初六弟不該去,對嗎?」
不管心里是怎麼想的,在人面上還是不能承認這種話的。
祁復趕忙搖頭︰「孤可沒有這麼說,如果三弟有這種想法,自己放在心里就行,可不要非要借著孤的嘴說出來,這種事情孤是不會說的。」
他說的十分簡單,甚至都查賭咒發誓了。
祁涼扯了扯唇角︰「臣弟愚鈍,听著太子似乎就是這個意思。不知道太子究竟還有什麼別的話想說,倒是可以一次性說完,也別讓臣弟一點一點想了,有可能會誤解太子殿下的意思。」
能有什麼好誤解的?
只要是長眼楮的人,都知道現在祁復就是在找他們的麻煩。
祁涼的神色冰冷,看向祁復的目光中帶著怒火。
順平帝倒像是真的隔岸觀火了,不管這幾個人說什麼,他都沒有說話。
良久之後,祁涼深吸了一口氣。
「太子殿下能不能幫臣弟解惑?」他不準備放過祁復,既然祁復已經開始找茬了,他就順著祁復的話,非要讓祁復給他一個解釋。
祁澈功成身退,沒有再說話。
一個王爺罷了,以為自己做出一點小事就了不起嗎?
祁復最看不起祁涼這種人,畢竟曾經凌家還在京城中的時候,祁涼就是凌家給他準備的一條狗。
他眯了眯眼楮︰「孤並沒有這個意思,如果六弟非要誤會,孤也沒有辦法。」
「您是太子,您覺得沒有這個意思就算了。什麼賞賜就賞賜的,我做的就是我該做的事情,父皇也不用大動干戈了。不知道兒臣不在的時候早朝是不是也這麼熱鬧,兒臣讓早朝變得雜亂,心中實在有愧,就先告辭了。」祁涼說完話之後,直接給順平帝行了一個禮。
他甚至沒有給任何人說話,徑直離開了金鑾殿。
只要是有眼楮的人,都能看出來祁涼這是生氣了。
他連順平帝的面子都沒有給,大家不由偷偷看了一眼順平帝。
眼底的震驚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,順平帝當真沒想到,祁涼竟然能這麼做。
他就這麼走了?
不管朝堂上的人有多不敢置信,祁涼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。
祁復也有些茫然。
他們的想法祁澈都不關心,祁涼這一步走的很險,祁澈卻知道是為了什麼。
如果祁涼離開了,就沒有人糾結鄭英跟鄭家的關系了。
在順平帝準備計較的時候,祁涼只有這麼一個辦法暫且保住鄭家了。
他領了祁涼的這個人情,當然也不能讓祁涼吃虧。
祁澈當即跪在了地上︰「兒臣知道父皇定然有父皇的考量,只是兒臣愚鈍,不知道為何六弟做了這麼多好事,竟然連一點賞賜都得不到。難道父皇真的相信太子殿下說的,任憑當初派誰去,都能發現癆災,都能安撫好淮南的百姓嗎?」
「這不是孤說的,這是老六自己說的。」祁復下意識的反駁。
沒有人關心這句話到底是誰說的了,祁澈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給祁涼一個公道,目光落在了順平帝身上。
別人說一千道一萬都沒有用,所有的主動權說到底還是在順平帝身上的。
祁澈十分認真,順平帝本來想要打哈哈糊弄過去,現在也不好說了。
「老三你覺得應該怎麼辦?」話是祁澈提出來的,他就只能問祁澈了。
「六弟做了那麼多的事情,他應該有他該得的賞賜。太子殿下覺得鄭英跟鄭家有關系,那也是鄭家跟鄭英的事情,與六弟做的好事無關吧?」不都喜歡打啞謎嗎?
這一次祁澈沒有給祁復打啞謎的機會,直接當著眾人的面把話題挑明了。
他是瘋了嗎?
這是很多人的想法。
祁涼放棄了到手的賞賜,並且還給了順平帝沒臉,不就是為了把鄭家的事情糊弄過去嗎?
現在祁澈的話,倒是讓祁涼的所有苦心都白費了。
大部分人都覺得祁澈太傻了,但也有人明白,祁澈這是看重兄弟情誼。
順平帝的眼神暗了暗,心思十分復雜。
他的孩子能兄友弟恭,他本來應該高興的。
然而現在兩個人聯合起來要對付的人是他,他就是努力想要露出來笑容,也有點艱難。
「你說的對,既然這樣,那就按照之前的封賞,賞賜他黃金萬兩並朕最喜歡的莊子兩個,剩下的東西禮部會送過去的。」順平帝說話的時候一直死死盯著祁澈。
就差在說完之後,問一句祁澈滿意了嗎?
現在還捉模不透順平帝的心思,能讓祁涼拿到該拿到的東西就行了。
因此祁澈倒是並沒有多言,反倒是很快就退了回去︰「父皇聖明。」
他就像個滑不溜秋的泥鰍一樣,完全沒給太子說話的機會。
祁復好不容易把台子搭了起來,祁澈自己都說出了鄭英跟鄭家的關系,他肯定不願意放棄。
在祁澈退下去之後,祁復突然出聲︰「孤剛才好像听到三弟說鄭英與鄭家有關,不知道三弟能否替孤解惑,鄭英跟鄭家有什麼關系?」
連順平帝都沒準備繼續問這個問題了,祁復依舊不準備放過。
祁澈並沒有正面回答祁復的話︰「我已經說了並沒有什麼關系,如果太子殿下不相信的話,您盡管按照您的想法去做就好了,不用問我了。」
剩下的幾個皇子沒想到在早朝上竟然還能看到這種盛況。
祁涼一個人先直接略過了順平帝離開了朝堂,祁澈竟然也當著順平帝的面,直接對太子不敬。
有意思,當真是太有意思了。
不僅他們感覺今天的氛圍奇怪,大臣們也都沒敢說話。
皇家的笑話不是那麼好看的,說不定什麼時候順平帝生氣了,就會找他們的麻煩了。
順平帝的臉色果然有片刻的難看︰「行了,別的事情以後再說,今天早朝就到這里結束。」
他說完起身就離開了。
孫德壽的反應倒是很快,立馬高聲喊道︰「退朝!」
祁復不滿的聲音被孫德壽的聲音壓住了,他的臉色有些難看,卻只能跟著眾人一起跪了下去。
等到順平帝跟孫德壽離開了,祁復更是不管不顧,直接走到祁澈面前︰「三弟你不要忘了,你是皇室的人,你不姓鄭。鄭家的事情,不是你能插手的。」
當著眾人的面跟祁澈說這種話,他就是要把屎盆子給扣在祁澈的頭上。
祁澈的目光冰冷,絲毫沒有被祁復的話影響到︰「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說什麼。鄭家行得端站得正,從來不怕別人的誤會。今日我只是要回六弟該有的東西罷了,希望殿下見諒。」
懶得跟祁復多說,祁澈很快起身往外走去。
遠遠的還能听到身後傳來祁復發怒的聲音,他也沒放在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