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堂上的種種建議聲不絕入耳,大部分人竟然都跟祁復的想法一樣,同意直接把得病的人殺了。
祁澈的臉色越發難看︰「六弟還在淮南,他正在為了我們所有人待在淮南,你們現在就說出來這樣的話?」
不管祁涼在不在,他都不同意這種處理方式。
但是現在,他怕順平帝會動心,只能用祁涼來讓順平帝冷靜一下。
這麼多人都在說直接封了城,順平帝也難免被說動了。
他的所有想法都在祁澈的這句話之後消失了,如果真的把祁涼留在了淮南,恐怕以後他會被人嘲諷致死。
听著朝堂上的聲音,他當即冷斥道︰「你們都在說什麼,朕是絕對不會讓老六陷入危險的。他是我們大盛的功臣,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良心?」
沒有人能看出來順平帝曾經動心過,現在听著順平帝的怒斥,大家立馬都低下了頭,沒敢說話。
祁涼畢竟是順平帝的兒子,誰也不敢說。
剛才就祁澈一個人不贊同他們的說法,順平帝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祁澈的身上︰「老三,你覺得不能按照前朝的方法處理,那應該怎麼辦?」
面對災情,很多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要把所有的災民都解決了。
順平帝也並不想給自己帶來麻煩,因此其實也是傾向于這種選項的。
祁澈能听出來,現在阻攔順平帝這般做的,其實也就只有一個祁涼而已。
這一點是很可怕的,他絕對不允許順平帝這麼做。
祁澈上前一步,沖著順平帝拱了拱手︰「父皇,其實按照前朝的做法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。畢竟如果不事前朝直接把小安縣的所有人都殺了,也不會被各路諸侯抓住殘暴的把柄,更不會引發後來的這一切事情了。」
他幾乎就是明說了,如果不是前朝處理不當,就不會有大盛在了。
任何一個學習過史書的人,都知道這是事實。
適才還說的很凶的人瞬間都不敢說話了,如果被順平帝誤會他們就是不想讓大盛好,他們簡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。
完全沒有理會別人的目光,祁澈直接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說了︰「而且前朝只是一個小安縣罷了,現在按照六弟說的,整個淮南其實都已經有了癆災,難道我們還能直接把淮南的數百萬百姓都殺了不成?」
只要是漏掉一個,他們殺的那麼多人就沒有用了。
很多人剛開始其實被祁復帶偏了,現在祁澈這麼一說,大家立馬就反應了過來。
當然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殺了。
淮南的人如果都殺了,百姓肯定會害怕,大盛的根基不穩,可要比癆災可怕多了。
順平帝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柔和了起來︰「對,你說的有道理。都是大盛的子民,只要不是沒有辦法,朕是一個人都不會放棄的。」
等到順平帝終于切切實實保證不會選擇這種可怕的手段,祁澈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︰「兒臣認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給淮南派去賑災的大夫。六弟都說了,當地幾乎是沒有大夫,如果癆災控制不住,真的傳出來就麻煩了。」
現在上早朝的是有很多人,不過幾乎並沒有人多說什麼。
祁澈一個人就把控了整個早朝的節奏,把自己的想法說的清清楚楚,也表現出了他的能力。
至少,順平帝就很滿意。
他看向祁澈的目光中帶著感嘆︰「這次多虧了老三,你說的對,這件事情朕就交給你去做了。」
「兒臣定然不會讓父皇失望的。」祁澈也沒有推辭。
終于把這個燙手山芋扔了出去,順平帝是真的不願意思考與癆災有關的事情。
在祁澈剛說完之後,他就沖著祁澈擺了擺手,而後下早朝離開了。
祁復哪里能眼睜睜看著順平帝對祁澈這麼好,當即就走到了祁澈面前︰「孤一直都以為三弟是個老實人,沒想到也會踩著被人的尸骨上。淮南的那麼多人,不知道要因為三弟的這番話,再被感染多少個。」
不管還有沒有人再,祁復都不願意跟祁澈維持表面的平和︰「按照孤的看法,現在把生病的人都解決了,就不會再有感染的了,難道這不是一件好事嗎?」
不得不說,祁復當真是個畜生。
祁澈勾了勾唇,露出了一絲笑容︰「遇到困難是很正常的,都是大盛的子民,他們跟我們一起建設了大盛,難道要真的因為一點小困難,就要放棄他們嗎?也許太子殿下能做到,不過我做不到。」
指著太子的臉罵太子殘暴不仁又能怎麼樣,就祁復今天想要讓祁涼死在淮南,就已經觸犯了祁澈的逆鱗。
他沖著太子冷笑了一聲,甚至都沒有維護表面的平和,當即轉身離開。
祁澈的做法讓祁復十分生氣,回到了東宮之後,他就開始砸宮中的東西︰「豈有此理,簡直是豈有此理,他怎麼敢這麼做!」
想到祁澈今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一點面子都不給他,祁復就恨不得都能把祁澈碎尸萬端。
吳用還在房間中,听著祁復的話,他目光閃了閃,有些無奈。
早朝上的事情是瞞不住的,很快整個宮中都知道了。
太子簡直就是沒有腦子的典範,順平帝的態度都已經表現的十分明確了,他竟然還去找祁澈的麻煩。
只是眼前的人是他的主子,吳用經歷了一次被放棄,現在就算知道祁復是個垃圾,也只能捧著祁復了。
他當即就站了出來︰「殿下,其實這一次英王既然願意接過去這個燙手山芋,我們也可以做很多文章的。大盛可不是只有淮南的百姓,還有京城的百姓,和別的地方的百姓。如果他們知道英王的做法,真的會支持嗎?」
人不為己天誅地滅。
這句話很真誠。
祁澈是站在掌權者的角度去看的,順平帝能理解,並且讓別人不要輕舉妄動。
如果剩下的百姓知道是因為有祁澈,才會給他們帶來危險呢?
祁復的眼珠子轉了轉,當即也有了想法︰「你是說讓孤把這個消息傳出去?」
當然要傳出去了。
吳用的神色十分詭異︰「殿下只要做的隱秘點,沒有人知道這個消息是殿下傳出去的。但是英王需要現在開始解決癆災的事情,到時候所有的惡意,肯定都在英王和梁王身上。」
祁復點了點頭,听進去了吳用的話。
這個世界上一直都是這樣,有人致力于做好事,就總有人想做攪屎棍。
祁涼尚且不知道京城中已經有人開始作亂了,他跟在馮秀兒身後,最近一直都在處理癆災的事情。
當然,蕭鄴縣和周圍的好幾個縣的賑災工作也要繼續。
他還是按照之前的方法修建水渠跟堤壩,以工代賑,但是現在重心已經放在了治理癆災上。
起初在大家都不知道有癆災的時候,還能好好的干活,整個淮南也暫且安定了一些時間。
不過隨著朝廷的大夫來,很快淮南有了癆災的事情也傳了過來。
這個消息是從外面傳來的,現在到處都在排斥淮南的人。
本來大家將信將疑,在看到有朝廷的大夫來之後,直接堵住了這些人進城的路。
所有人都絕對很惶恐。
他們身邊的一切都很正常,似乎是這些大夫的到來才會打亂他們的生活一樣。
該去修堤壩跟水渠的人都攔在城門口,不願意讓大夫們進去︰「你們不許進去,我們蕭鄴縣不歡迎你!」
祁涼是從蕭鄴縣發現的,早就在官報中說了,因此這些大夫也是直接來蕭鄴縣的。
一路風餐露宿,還要擔心癆災是不是已經傳播的很快了,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。
本來已經夠累了,現在在門口還被人攔住,就沒有幾個人臉色能好看道哪兒去。
甚至有人直接冷了臉︰「我們是來給淮南的百姓治病的,現在被百姓攔在這里,難道是梁王不希望我們來,在給我們下馬威?」
但凡有一點可能,沒有人願意接觸癆災。
醫者父母心沒有錯,但是這種會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的事情,願意來做的人畢竟是少數。
祁涼本來在大王村,很快就有人給他說了城門口的局面。
他當即起身︰「本王去看看。」
「我也去。」秦安若跟著起來。
最近看著祁涼堂堂王爺,在他們治療病人的時候,就跟普通的小士兵一樣幫忙搬人之類的,她對祁涼的那點不滿也消失了。
作為一個皇子,祁涼已經做的比大部分人就要好了。
城門口現在肯定一片混亂,她也有些不忍心祁涼一個人去。
祁涼倒是並沒有放在心上,反而攔住了準備出去的秦安若︰「本王是來淮南賑災的,這次的事情也是因為本王不重視才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,這是本王該做的,你不用去。」
百姓瘋狂的時候是什麼都能做出來的,祁涼不想秦安若會遭受危險。
秦安若能感覺到祁涼的真誠,她臉上的笑容也真摯了許多。
當然,既然已經準備去了,她也沒有想要退縮。
直接上前一步挽著祁涼的胳膊︰「夫妻本來就是一體,我已經在淮南了,現在跟你一起去看看。你連梁王妃都已經帶來了,並且在淮南待了那麼久了,淮南的百姓肯定能治好的,不是嗎?」
很快明白了秦安若的意思,祁涼深深看了一眼秦安若,最終還是同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