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8章  送上門的小娘子

十多里的距離對于商夏來說並不遠,但他最終還是決定第二天一早再進長楓城。

冬日的夜晚來得很快,商夏在山下一處背風的山坳生起了火堆,烤了一只山雞當做晚餐。

殘月當空,商夏被身前的火堆的暖意烤得一陣陣困意襲來,于是便隨手將一張熊皮合身裹了,準備好生睡上一覺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天空之中的殘月被烏雲遮沒,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。

商夏眼皮子動了動,然後將熊皮裹得更緊了一些。

「駕!駕!」

馬蹄聲從山坳口外經過,隱約間能夠听到騎手低聲催促坐騎的聲音。

然而僅僅過了片刻一聲悲鳴響起,馬上的騎手傳來一聲驚呼,隱約間還有小孩子受驚嚇的哭聲傳來。

可緊跟著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,沁涼的野風之中隱約混合著衣襟破空的聲音,並越來越遠。

就在這個時候,又是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傳來,七八匹健馬從山坳口沖過,隱約間還能听到馬背上之人的交談。

「雪地上剛留下的蹄印,那人離我們不遠了。」

「快看,這是那人騎的赤鱗馬,已經倒斃了!」

「赤鱗馬尸體尚溫,細軟也都在,那人還帶著孩子,肯定沒跑多遠,追!」

「這里離長楓城已經不遠了,一定要在那人進城之前將其截住!」

「快追!」

…………

第二日一大早,商夏用一件早已破爛的衣衫撕成碎布條,將鐵胎弓的弓臂仔細纏了挎在肩上,然後換了厚實的粗布衣衫,用一根木棍挑了幾只松雞和那張疊起來的熊皮,出了山坳便一路向著長楓城走去。

商夏雖然不知道他在山中帶了多長時間,但模了模下巴略顯柔軟的須毛,再加上被山中風雪吹拂的略顯粗獷的面龐,再加上他高大的身材,乍一看上去,倒也像是一個年輕的山中獵戶。

十余里的路程,哪怕商夏以普通人的腳程也沒用了多長時間。

待得他來到城門前的時候,東邊天際的日光剛剛浮現,正巧踫上城門開啟。

早已在城外等候的商旅,在經過城門衛的大致檢索之後,陸陸續續的開始進城。

「怎得現在的長楓城不但城門都要關啟,連進出都要被城門衛檢查了?」

就在這個時候,一道聲音忽然從商夏身後傳來。

商夏聞言目光一瞥,就見得一個商隊管事模樣的中年人,正有些詫異的向身邊一個本地村民問道。

那村民挑著一擔菜蔬,看樣子是要一大早趁著新鮮賣個好價錢,聞言笑道︰「誰說不是哩?也就一個多月前吧,有消息說什麼冀州的大盜北上,被城主大人擒下了一個首領,據傳那些大盜的同伙兒和屬下會來營救,為了防止有歹人混入城中,城主大人這才下令加強了城門口的警戒。」

「哦,原來是這樣!」

商隊管事之人先是恍然,緊跟著又奇道︰「這也怪了,冀州的大盜沒事兒跑到幽州來做什麼?幽州就這一隅之地,還能榨出什麼油水不成?」

這個時候一位做武者打扮的年輕人冷笑著插口道︰「這你就不懂了,幽州地方雖小,看上去貧瘠,可也正因為如此,才會是各路盜匪青睞之地。」

那位商隊管事聞言更增幾分興趣,見得那年輕武者身邊尚有幾名年齡相仿的同伴,又見幾人衣飾款式風格大致相當,目光一動不知想到了什麼,神情之間便多出了幾分恭敬,道︰「願聞其詳!」

那年輕武者似乎感受到了中年男子言語間的恭敬,看了他一眼,解釋道︰「無他,這長楓城就是各路盜匪用來銷贓的地界,至于買主嘛,嘿嘿,自然就是誰缺誰買嘍!」

年輕武者話音剛落,便听得前面城門口的城門衛有人向著這邊呵斥︰「後面的嗦些什麼,不想進城了嗎?」

商隊管事中年人朝著年輕武者拱了拱手,便回轉到了自家商隊之中。

年輕武者則發出一聲輕笑,聲音之中明顯蘊含著一絲不屑。

商夏站在前面,能夠听出那商隊管事以及年輕武者的口音,俱都是來自冀州無疑。

他雖然沒有扭頭,卻能夠通過武道意志感知到,剛剛那年輕武者說話之際,神情之間所浮現出來的優越感。

冀州廣闊,世家豪族遠超幽州淪陷之前,更加之有白鹿福地這般武道聖地存在,使得冀州武者對于幽州武者往往有著足夠的心理優勢。

只是不知道這幾名年輕武者,究竟是冀州的世家豪族之人,還是白鹿福地培養的子弟。

只是,果如那年輕武者所言,幽州乃是貧瘠偏僻之地,他們這些明顯出身不凡的年輕武者又來這里做什麼?

商夏神色故作木然,令自己面上多了幾分憨厚,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年輕的獵戶。

便在這個時候,商夏神色一動,在武道意志的感知當中,一個年級在二十出頭且衣衫不甚厚重的年輕婦人,懷里抱著一個臉蛋凍得通紅的孩子,在等候進城的人群當中緩緩擠了進來,在商夏的感知當中,這個年輕婦人的目標似乎是——他自己!

便在這個時候,商夏的左臂突然被人摟住,一道略顯羞澀的聲音低低說道︰「孩兒他爹,你昨兒個不是答應帶我們娘兒倆進城趕集的嗎?怎得今兒一大早你自己就走了?」

說話間,商夏能夠清晰的感覺到,摟住了自己胳膊的手臂下面,一把尖銳的東西正隔著不太厚的衣衫抵在自己的肋下,仿佛只要自己一句說不對,這把東西就能捅進自己的胸腔。

在商夏的感知當中,那還真是一把很是鋒利的匕首。

商夏不由打了一個哆嗦,好像是被冬日的晨風吹透了衣衫,而在年輕婦人看來,卻好像身邊這個年輕的獵戶被嚇傻了一般,不由的將手中的匕首又緊了緊。

這時商夏略顯尷尬的聲音響起︰「這不是天氣冷麼,不大願意讓你們娘兒倆出門,我尋思著把獵物賣了給你們娘兒倆各帶一身棉衣回去。」

「不用啦,我們娘兒倆只是看看城里的熱鬧,他爹你多買些糧食才好!」

年輕婦人的言語听上去與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普通的村婦無異。

旁邊的行人有听到的,也都將善意的目光看向這一家三口。

好容易到得城門口,一名修為達到了武元境的城門衛走上前來,目光先是落在了商夏挎在肩上的長弓上,不過只是掃了纏繞在弓臂上的顯得有些破爛的布條上一眼,然後便翻了翻被商夏裹成一團的熊皮,頭也不抬道︰「好大一只熊,熊皮保存的也完整,你這獵戶本事不錯嘛!」

城門衛話音剛落,商夏便感覺自己的胳膊被樓的更緊了。

「嘿嘿,俺運氣好,在山里找到了一只正躲在洞里貓冬的熊瞎子。」

商夏一邊撓了撓後腦勺,一邊憨厚的笑道。

「嗯,去吧去吧,這張熊皮至少三塊銀元以上,記著別被人坑了!」

城門衛隨手揮了揮,放商夏三人進城。

商夏和小婦人連聲道了謝,便卷了熊皮,挑了松雞進城。

沒走幾步,身後很快再次傳來城門衛略帶諂媚的聲音傳來︰「幾位可是範、韓、盧、張四位公子當面?我家楊公子有過吩咐,他已在昌福客棧包下最好的客房,幾位可以先行入住,晚上我家公子為四位公子接風洗塵!」

聲音傳來,商夏眉頭微微一挑,目光不經意的向著身後一瞥,正見到先前那個與商隊管事交談的青年武者拱手笑道︰「有勞你家公子,且代我等謝過楊兄盛情!」

便在這個時候,一道怪異的武道意志從城門口出浮現,氣息開始向著四周擴散開來,似乎想要探查什麼。

「這是……」

商夏目光一邊,表面卻不動聲色的繼續向著城內走去。

這時,商夏忽然感覺到自己被摟著的胳膊已經松開,他也只當不認識這母女二人,甚至都沒有仔細去看對方一眼,便自顧自的找了個熱鬧的街道一路走了過去。

冬日里大雪封山,城中的客棧飯莊能夠買到新鮮野味兒的時候不多。

商夏挑著的四只松雞,很快便被一家客棧的伙計追了上來,問好了價格之後便從掌櫃的那里換了一塊銀元。

至于他的那塊完整的熊皮,更是在一個街道口引得三家皮貨店的掌櫃出手爭奪,最後被一個帶著狗皮帽子的胖大掌櫃,用四塊銀元的高價搶到了手。

加上四只松雞剛剛換來的一塊銀元,商夏將五塊銀元在手中一掂,便待揣進袖口里面。

可就在這個時候,一聲糯糯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︰「娘,我餓!」

商夏有些驚訝的轉過身來,卻見原本在入城之後就該與他分開的年輕婦人,此時正抱著孩子站在他身邊。

在她的懷中,一個看上去三歲大的小女孩兒,小臉蛋兒凍得有些發紅,此時正縮成一團,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珠子看著商夏。

商夏奇怪道︰「你們娘兒倆怎麼又回來了?」

小婦人垂著頭,臉蛋通紅,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臊的,用蚊蠅一般的聲音道︰「我,我身上沒錢了!」

這讓商夏不免感到詫異,據他感知,眼前這個小婦人至少也是一位武道第二重天的武者。

就在這個時候,一陣「咕嚕嚕」的月復鳴聲傳來,讓小婦人的臉色更加透紅了。

商夏目光一掃,正見到街角邊兒上有一家餛飩攤兒,笑道︰「正巧,我也餓了,走,咱們吃混沌去!」

話音落下,商夏已經當先一步向著餛飩攤兒走去。

身後,小婦人看向商夏背影的目光略顯奇特,隨後便低頭抱了孩子小步快走跟在了商夏的身後。

「老板,三碗餛飩六個燒餅,把辣子和醋拿過來我們自己放!」

商夏向老板吆喝了一聲,便找了個板凳兒坐下,回頭看向身後的母女二人。

小婦人原本要挨著商夏坐下,可想了想卻是向旁邊錯開了一個位置,然後將懷中的小女娃兒放在了兩人中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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