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先不理會玉貴人，一指縮脖子躲在廊下的素格和松齡，「你們過去瞧瞧，皇後那邊有什麼立刻來報。」
到底皇後如何，還未可知，玉貴人的處罰可輕可重，端看皇後的情形了。
素格還愣怔著，已經被松齡一把拉著走了。
一路過來，心里打鼓。
上回貴妃出事的陰影還在，這回雖然牽扯不到她，可皇後的肚子會不會也跟貴妃一樣呢？她見過貴妃那時幾近瘋狂的樣子，真是嚇人，想來一個女人失去孩子時怕都是瘋魔的。
皇後回宮後就躺下了。海若惴惴道，「主子您沒事吧？」
月兌掉外裳查看，只是摔青了。
「沒事。」皇後吸口氣，坐了起來，還是生疼。可這會子全顧不上，「你快去讓人到甬道頭盯緊了，若是有太醫來，立時來報。」
海若答應著去了，皇後腦子里飛快的轉著，等她一回來，指指稍間，「去準備好，太醫只怕很快就來的。」
海若知道茲事體大，不敢馬虎，忙親自過去布置。把床榻收拾好，放下帳幔，皇後慢慢踱步過來，扶了她月兌鞋上床，「今日這事不知是誰的主意，只怕是盯上咱們了。」
海若慌道，「這可怎麼好，要不我這就讓人去尋董太醫。」
皇後咬著牙冷笑道，「只怕來不及了。不怕，好在有了準備，先應付過今日，後頭再走著瞧。你瞧瞧我肚子還好？」
海若點頭道，「奴才剛一路都瞧著，好著呢，沒變化。」
皇後深深吸口氣，剛要說話，外頭有宮女打簾進來，聲音微顫道，「主子，康小主來了。」
皇後後牙根都要咬碎了，瞧眼海若嘿嘿冷笑道，「這不，來了。」吩咐小宮女道，「去迎進來，」扭頭對海若道，沖外頭努嘴兒道，「你知道該怎麼辦。」
海若點頭道，「主子放心，奴才省的。」
康嬪心急，步子快，攆上了楊章，這樣不會讓皇後覺出自己是故意上門的。
「海若，娘娘可還好？」康嬪一見她便急急問道。
「康主兒放心，娘娘身子骨硬朗，就是被嚇著了。這會子喝了藥已經睡下了。」
康嬪墊墊腳尖，望皇後寢宮望去，見簾幕低垂，里頭安安靜靜。
「可嚇死我了，皇後主子懷著身子呢，要是被那個畜生沖撞了，今兒個我的罪過可大了。」康嬪阿彌陀佛，一臉緊張。「主子爺不放心，讓我帶太醫來請個平安脈。這麼大的事，不讓太醫瞧瞧可不能放心。」
海若淡淡的打量她，「方才也嚇著奴才了，可主子倒是鎮定。回來後寬了衣查看，不過有些青紫。已經躺下了，這會子大概睡著了。」
康嬪為難道，「主子爺那邊等著這邊問脈呢，娘娘睡下了可怎麼辦？」
太醫也來了，今兒個不听這個脈可不成，費了這麼大心思，里頭還搭進了個翠微。
「要不，你再進去看看，要是娘娘沒睡著，」康嬪商量道。
海若望著康嬪，康嬪擰著眉，望著寢宮的門。
瞧她這個樣子，今兒個不見真佛是不能罷休了。
「就算奴才去請娘娘示下，可娘娘素習只要董太醫，旁人只怕斷不準。」海若把球又踢了回去。
康嬪笑道，「這個不難，這就著人去請董太醫，他既然照看娘娘的身子，這會子理應來守著。不過他來且得一會子，萬歲爺剛特意說了，楊太醫的醫術他信的過。要不讓楊太醫先瞧，先回了主子爺。不然那邊不好看相。」
千難萬險，今兒個都是這個主意，她才不著急。看海若推三阻四的樣子，康嬪心里更有主意了。
只要楊章診出並未有孕，皇後就算有天大能耐，今兒個也逃不出如來佛掌心了。
海若瞧她死纏爛打，很是鄙夷。寧嬪沒懷孕前，她天天陪著小意，生怕皇後不搭理她。如今仗著寧嬪有孕，膽子大了，敢算計皇後了。
冷冷一笑道，「康主兒對娘娘，可真是情義深重。這麼著您就在這等會，我去把主子叫醒，請主子示下再說。」
康嬪連連點頭，退到一旁。
海若瞟一眼跟著進來的太醫，挎著藥箱子很是不安的在一旁听她們說話，瞧樣子恨不得里面說一聲不瞧，拔腿就要跑。
海若進去，里面微微听見了些動靜。
又等了好大一會兒，海若才出來，「主子說了，即是萬歲爺的吩咐，就請太醫進去吧。」
楊章听了忙應了聲是，低頭挎藥箱往里頭去。
康嬪抬腿緊跟過來，海若伸手一攔，微笑道，「里面地方小，瞧病呢還要隔一道屏風，大約是沒小主的地兒了。娘娘說就請您外面喝茶等著吧。」
康嬪臉上過不去，可也只得尷尬的點頭，「是，我就跟這兒候著，有什麼吩咐一聲。」
海若微笑不語，扭頭跟了進去。
景仁宮面闊五間，正殿進去，東次間是皇後的寢宮，再往里是稍間。康嬪站在正殿二龍戲珠的藻井下，不安的踱步，地上的青磚擦得很亮，能照出她的影兒。
皇後的正殿，自然少不了龍鳳圖案，都繪在了檐下和璽彩畫里。
景仁宮她來了不知多少回了，以往進來都是小心翼翼，戰戰兢兢，從來不敢多瞧一眼。這會子她一個人在這里等，心里再焦灼，也不得不壓住性子。
正殿的地平寶座頂上，懸著先帝題的「贊德宮闈」。康嬪仰頭細瞧，先帝的字真是遒勁有力。
贊德宮闈，康嬪心底哼笑。過會子，這個匾額就是今年最大的笑話。
等的正不耐煩，外頭又進來兩個宮女，她認出是原先慈寧宮的素格。
眨眨眼，她笑著問，「你們怎麼來了？」
素格忙跟松齡上來請安。「康主兒，萬歲爺囑咐我們來瞧瞧娘娘，若是有什麼的，立時就去回稟。」
康嬪點點頭，「萬歲爺跟娘娘伉儷情深，娘娘如今還有著身子，自然是讓萬歲爺懸心。」因她們是御前的人，這會子又帶著聖意來，她不敢怠慢。
來了正好，有個什麼的，竟不用她去回了。
「太醫正在里面替娘娘把脈，進去有一會子了，想著馬上就瞧得了。」她朝東次間比比手，臉上帶出一股曖昧的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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