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嬪見她驚愕，嘴角輕翹，「怎麼素姑姑見著我不大習慣？」
還沒說話，就被嗆，還是以前那個翠微。
只是她病了一遭，心氣兒還這麼高，脾氣還這麼大，也是少見。素格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想頭。重回皇帝身邊，又成了主子身邊最親近的人，而且即沒遇喜就升了嬪位，說起來是好事，可萬歲爺那身子已經熬得燈枯油干，風中殘燭，這會子還有誰要爭寵呢？
離得近了，命都未必保得住。
所以後宮並沒人拿她當回事。一切不過是她為了皇帝大行後，給自己博個好的結果而已。畢竟一個貴人跟嬪，在成了皇帝未亡人後，嬪還是有一份很好的供養的。而貴人，跟那些低賤的宮人是差不多的。
「許久沒見到玉小主，奴才是高興的。」高興嗎？才怪呢。
這位小主可不好伺候，上回賞她跪牆根兒，她可沒忘記。
玉嬪翻了眼皮，甩了她個白眼道，「這麼久了，素姑姑還是沒學會說吉祥話兒，說句不好听的，您哪回見了我高興呢？」
素格仔細想想，每回見這位小主兒，還都沒遇到什麼高興事，不是罰她，就是要她替自己辦事，讓她怎麼高興呢，就算追溯到做宮女那會兒，倆人也沒建起什麼交情吶！可玉嬪麻煩她起來照樣，還跟家常飯一樣。
素格訥訥，心想我就那麼一說，您就這麼一听，還這麼當起真來了！我干嘛見了您就得高興，您又不是財神女乃女乃。
玉嬪瞪她一眼。這回倒沒難為她多久，許是瞧著上回生病她是出了力的份兒上，叫她起來，自己到炕沿兒坐著喝茶。
剛站起來，外頭來了小太監，端著藥，到了跟前，往素格手里一遞，「御前一個人都不見，就麻煩姑姑一趟，快送進去吧，待會兒藥涼了，主子爺不愛喝。」
果然，殿內除了幾個做雜役站桿兒的，往常幾個熟臉孔一個都沒有。
素格只得硬著頭皮接過來，心里叫苦，在怡王府里這麼久，裝安息香的香囊早用完了，可她不能不去，伺候萬歲爺本就是她份內的事兒。
她悄眼瞅玉嬪，玉嬪動也沒動，只管自個兒喝茶。
或許一回兩回的，也不打緊。她只得往帷幔後去。
掀起幔子，里頭的氣味並不好聞。混著藥味，還有說不清楚的像老人久病的味道。離得再近一些，她瞧見皇帝面如死灰的趟著，一動不動。
心里打鼓，萬歲爺不會已經斷了氣吧？
再要往前走，身後有人拉她一把，低聲道，「真不知死活。」然後那端藥的檀木盤子就從手中取走了。
「你出去。」玉嬪說了一聲，自己端著藥過去了。
素格依言退了出來，心里大駭。皇帝就算還活著，顯然也是在撐著，他的壽數到頭了。
又感激翠微，這時候護了自己一回。算是回報自己上次救她的情，要不然，她可不覺得翠微有這麼好心。
皇帝這里沒過問，皇後那邊派人叫了她去回話。
皇後的臉兒又圓潤了一圈，可見養胎養的極好。白白女敕女敕，唇紅齒白，頤養的頗滋潤。
見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，素格心里很不自在。
那眼神，還跟以前一樣，能把人瞧個透心涼。
素格不喜歡她這副算計的樣子。
「素丫頭瞧著憔悴了，瘦了一圈。」皇後意味深長的笑。
素格臉莫名紅了。皇後的話听著沒什麼，就是嘴邊的那抹笑……透著曖昧。
還是說，皇後知道了什麼。
在王府呆這麼久，最大的收獲，不是王爺待杏臻沒有多余的心思，而是關于他跟皇後的流言。
宮里的流言由來已久，皇帝待皇後情分薄，可皇後卻能活得那樣舒坦，不但不拈酸吃醋，還對皇帝的嬪妃一視同仁，用心照顧，最疑心的是那些女人。
後宮嬪妃長日無事，最愛嚼人是非。宮里除了皇帝外，風度最好、地位最尊貴的就是怡王。
而威儀冷漠的王爺，待皇後又是不同，以前在太後跟前還曾經出言維護過皇後，而皇後待怡親王也是另眼相看，對怡親王的親娘，皇太妃多加照拂。
何況還有太監見過他們兩人悄悄見面。
連皇後這次有孕，也有謠言說皇後肚子里的，並不是萬歲爺的種。而是怡親王的。
這樣的話敢說的沒幾個，敢听的更少。宮妃們哪有不知道的，別說怡親王在後宮根本不能隨便出入，就是皇後，走到哪里也都是前簇後擁，不可能真的有染。
不過是過過嘴癮罷了。
何況素格知道，皇後肚子並沒多一塊肉。
只是怡王跟皇後互生情愫，也不是不可能。畢竟天下能跟皇帝相比的男子，只有王爺。
那天她正扶了廣祿在湖邊亭子里歇著，成安匆匆過來有事稟告。廣祿不讓她走遠，她去了亭子外，但兩個人的話音听的清清楚楚。
成安稟告說按照王爺吩咐安排好了，果然有人著道兒了。
廣祿冷笑一聲道，先容他一兩回，到第三回必要人贓俱獲。
成安走了，廣祿也沒多說，又坐了會兒就回去了。
又過了一日，廣祿還跟她在湖邊賞景，成安派人來請他們回去。
進到書房，地上跪了一個人。
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德子見了她爬了過來，哭的稀里嘩啦，求素格救他。
成安便跟她解釋，趁王爺出去散心，小德子悄悄潛入書房，偷瞧王爺的密信，上回還偷走了一封，今天悄悄過來準備放回去，被抓了個正著。
素格這才明白，其實自她來了以後，鏡春齋不留侍衛，王爺從精神稍好些還每日都要到院里蹓，不過是誘敵之計。
小德子膽敢偷拿王爺的文書，自然是奉了皇帝的命。
她雖覺得為難，可還是替小德子求了情。
宮里的人身不由己，很多事也是沒有辦法。
小德子自然哀聲哭求，他得了萬歲爺的旨意，不得不如此，他們不過螻蟻，自然主子怎麼吩咐，他就得照辦。
成安冷笑一聲，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，扔到小德子眼前。
小德子便傻了眼。成安指著那些銀票問，是不是很眼熟。
自然眼熟，是他剛剛送回家的。成安扯扯嘴角問道，萬歲爺還給你賞銀票子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