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九百六十五章 天意

作者︰八無和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

「道不同,不相為謀啊!」

夏完淳仰頭嘆息道,「王爺和他們,不是一路人……他們想要的是重興大明朝,只要北伐成功,一切恢復舊制,該高官厚祿的照樣高官厚祿,該吃苦受窮的還得吃苦受窮,歌舞升平哪……如果王爺和他們想的一樣,自然就沒有這數年間幾次三番的政變了……可惜,王爺要的和他們不一樣,王爺要的是,砸爛當下所有一切,然後重塑一個新的大明……事實上,你我都清楚,此明非彼明,王爺要的明和之前的大明,怕是已經沒有絲毫關系了……!」

廖仲平終于听明白了,他覺得自己在夏完淳面前的抱怨,就和三歲孩子向長輩抱怨一般地無知。

也是,抱怨何用,這從來不是私人恩怨,而是新舊勢力,不共戴天的利益爭奪。

抱怨有用嗎?

廖仲平正色道︰「那……還請國公賜教,你我該如何……廖某該如何?」

夏完淳第三次苦笑起來,廖仲平求教的態度是誠心的,可話中已經顯露出防範和警惕了。

這是一種形如「敵我」的戒備。

二人同生共死一場,還因此戒備,就不用說政堂之上了。

只要自己一言不慎,自己與廖仲平之間,便是對立,而建陽衛和左營,恐怕就會火拼。

夏完淳嘆了口氣,搖搖手道︰「我知道廖大人心思……但如今,咱們最好還是什麼都別做……因為做什麼都可能是錯的!」

「什麼都不做?」廖仲平急了,「孫嘉績、吳易已是旗幟鮮明,軍校新軍已經向杭州府開撥……國公要我什麼都不做?」

「對!」夏完淳正色道,「你我與他們不同!」

「有何不同?」廖仲平臉色一變,沉聲道,「莫非國公,亦是與他們一樣……與王爺雖情同手足,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?如果真是如此……那廖某是問道于盲了……告辭!」

「站住!」夏完淳低喝道,「你急什麼……回來!真要走,也等我把話說完了!」

廖仲平沒有轉身,昂首,站立,「國公還有什麼指教……不妨直言!」

「我的建陽衛、你的左營,佔了朝廷軍力的大半,若是這個時候,你我旗幟鮮明地站出來,那所有一切……都會隱匿起來,最多,只要掃清明面上的那些人……可就算真除了魯王和參與謀亂之人,與大局何益?」

「難道不該是這樣嗎?」廖仲平確實是沒听懂,「平定謀反……不就是只追首惡、脅從不究嗎?」

「糊涂!」夏完淳沒好氣地喝道,「你可知道,為何王爺遲遲沒有反應……你不會以為,你我都得到確鑿消息之時,有長林衛眼線的王爺,此刻尚不知情吧?」

「 ……。」廖仲平吸了口氣,他認為夏完淳這話確實有道理。

夏完淳繼續道,「既然王爺已經知悉,卻毫無反應,目的何在……無非是想讓這些人,特別是藏在背後的那些人,一個個地跳將出來……然後,一網打盡!」

「真……真是如此?」

「你不妨拭目以待!」

「嘖……那是廖某錯怪國公了?」

「哼!」

「廖某只是個粗人……眼中容不得沙子……開罪之處,還望國公恕罪!」廖仲平長揖道。

夏完淳輕嘆道︰「也難怪廖兄心中懷疑……京城數波來人前來探我口風……而之前家姐暗中參與大長公主的那場政變……哎,家門不幸啊!」

「……郡主還好吧?」

「……王爺仁慈,只是拘禁,尚在應天府中……不過有舍妹相伴,應該沒事。」

廖仲平點點頭道︰「其實廖某從四年前,就看清楚了……自從韃子入關,曾經多少名滿天下的文臣武將,皆在敵軍來時,顯露出了真面目……唯有王爺,以一己之力,挽大廈于將傾……這些人哪,那叫好了傷疤忘了痛!要我說啊……這天下,就該非王爺莫屬……!」

夏完淳起身,慢慢地走上前去,「牛不飲水,切莫強摁頭……王爺有自己的打算和考量,你的一腔好意,未必能幫上王爺,說不定……反而添亂!」

廖仲平用力地點點頭,「國公所講,對廖某……便是金玉良言!」

「安靜待著,軍隊切不可妄動,不管朝廷如何催促,咱們應之,但不調動一兵一卒向南……王爺若須用到咱們,自然會派人前來知會……勿須急躁!」

「听國公的!」

……。

再次見到博洛時,吳爭笑了。

「天意如此。」

連一臉木然的博洛,也不得不承認,「確實是天意!」

「孤不殺你。」吳爭揮揮手道,「回去吧……回順天府去,盡管使出你所有本事,帶著你們已經不多的滿騎來找孤拼命!」

博洛眼神空洞地看著吳爭,聚集于不知何處的何處,他沉默著。

不是不想說,而是,無話可說。

仗打到這份上,說什麼都已經毫無意義。

隨著自己和岳樂東、西兩支大軍的覆沒,清廷已經救無可救,就算是死佔著京城做垂死之爭,滅亡也只是時間問題了。

「怎麼……你不想回去?」吳爭的聲音,帶著一絲揶揄、一絲譏諷。

博洛艱難地聚攏眼神,他干澀地開口道,「為何……定要趕盡殺絕?」

吳爭莫名其妙地仰頭大笑起來,如此地爽朗,如此地暢快,可其中所帶的一絲痛楚,依舊不可遮蓋。

「趕盡殺絕?」吳爭笑不可遏地道,「你族屠戮我族百姓之時,你可曾經有過……不要趕盡殺絕的勸阻……如今覆亡就在眼前,你倒是想到不要趕盡殺絕了……晚了!」

「那就殺了我吧!」

吳爭一愣,臉色猙獰,「你以為,我不想砍下你那顆無恥、骯髒的頭顱?」

博洛神色一黯,沉默了。

男人,因一個女人的恩澤而活著,本身就是一種恥辱。

特別是那個女人,從一開始,就對他沒有感情,她只是在利用他。

這就更讓博洛象被當眾月兌光了,暴露在人前展覽一般。

「你……還是殺了我吧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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