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驅狼吞狐

作者︰八無和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

吳爭意識到,勒度,已經成為不了雙方暗中交易的籌碼,最多,充其量只是個贈品。

所以,吳爭不得不另想他法,在以滿足濟爾哈朗要求的同時,去制肘濟爾哈朗在達到他目的後,可能會毀約的可能性。

吳爭為此,特地連夜趕回了杭州府。

因為他想到了一個辦法,一個可以有效掣肘濟爾哈朗的人。

……。

杭州城,清波門向東的這條橫街,名為鐵冶大街。

是以它臨南側不遠的鐵冶嶺而得名。

鐵冶嶺上出過兩個名人,一古一今,一古指得是元末明初詩人楊維楨,他的——「蘇小門前花滿株,蘇公堤上女當壚。

南官北使須到此,江南西湖天下無……。」

以此倡導出了一種新的詩體——以民歌體描繪西湖,成為當時一種時尚。

一今,指得是萬歷年間,出了個江南名士查繼佐,號「伊璜」。

查繼佐是崇禎六年舉人,但一直未能入仕。

明朝亡後,隨魯王朱以海監國紹興,做了兵部職方,在浙東地區抗擊清軍。

清軍南下佔領杭州府後,于當時朱以海所部明軍在富春江邊打了一場仗,結果大敗。

這場敗仗,也就是吳爭回到紹興府,在碼頭受到攔阻,百戶趙史向他說起的那場敗仗,三萬對六千,殺敵五百多,自傷三千多,卻被朝廷稱為「勝利」!

此仗之敗,令查繼佐心灰意冷,加上年紀也大了,于是辭去官職,隱居海寧硤石東山萬石窩,並改號為左尹非人。

後來,吳爭崛起于江南,收復了杭州等府,查繼佐這才回到了杭州清波門以東的鐵冶嶺舊居。

原本他是想入仕的,可惜,吳爭對江南舊文人不太感冒,不承認前朝功名、不開科舉只靠舉薦和留用,並向各級官府摻入大量的武人,這使得查繼佐沒了入仕的可能,加上已年過半百,查繼佐便按捺下了入仕的心思,決定終生隱居鐵冶嶺了。

可世事終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,吳爭在杭州府開府設衙之後,隨著一批朝廷官員由應天府入杭州府,譬如象張煌言、張國維等人。

他們的到來,讓大將軍府治下的讀書人有了入仕的可能,可以走舉薦這條路了。

查繼佐曾在魯監國麾下為官,與張煌言、張國維等人都是熟悉的。

張煌言向吳爭舉薦了查繼佐,吳爭雖然對「名士」不太感冒,但張蒼水的面子不得不給。

可這個時候,查繼佐已經靜心,不想為官了。

查繼佐至大將軍府進見,向吳爭說明了他的心意。

正好紹興府之戰結束,多鐸被斬,博洛被擒,吳爭當時促狹之下,在鐵冶嶺,也就是查繼佐的宅子邊上,修了間屋子,將博洛囚禁在那,並指派了一個任務給查繼佐,那就是每日教博洛讀聖賢書。

這個差事,原本查繼佐是不肯應的,可畢竟拒絕了征闢,加上當時吳爭收復南直隸,氣勢正盛,查繼佐確實是不敢直言拒絕,不得不應了下來。

于是,鐵冶嶺上,不久就響起了「瑯瑯」讀書聲。

……。

青山相伴,綠水環繞,黑瓦灰牆,相得益彰。

兩處獨棟相連,院外有數名強壯大漢四下巡邏。

院子里石桌石凳,一塵不染。

兩個灰衫男子正在誦讀。

「博洛,跟老夫一起讀……中庸之為德也,其至矣乎!民鮮久矣……。」

「……中庸之為德也,其至矣乎!民鮮久矣……。」

「何意?」

「中庸,作為一種道德,該是最高等的典範了……。」

「唔……德之不修,學之不講,聞義不能徙,不善不能改,是吾憂也。」

「德之不修,學之不講,聞義不能徙,不善不能改,是吾憂也。」

「何意?」

「……不去培養自己的品德,不去講習、傳授自己所知學問,听到義在那里,卻不去追隨,有缺點而不能改正,這些都是我所憂慮的……。」

吳爭在院外听著驚訝了,努爾哈赤之孫、滿清郡王、被俘前是清廷征南大將軍、手上沾滿了無數漢人鮮血的博洛,此時安靜得如同一個讀書人。

果然是環境改變人哪!

隨著巡邏的士兵發現了吳爭的到來,向吳爭行禮的聲音,不可避免地驚動了里面的人。

查繼佐起身出門,向吳爭揖身道︰「不知吳王殿下親臨,有失遠迎,還望王爺恕罪。」

吳爭單手一扶,微笑道︰「不知者不罪。查先生這三年間辛苦了,里面那廝學得如何?」

查繼佐苦笑道︰「王爺將此人一拘便是三年,起初,博洛怒吼、哭喊,堅決不學……之後,臣想了個法子,那就是他不學,便不給飯吃……此計效果甚妙,博洛不鬧了,可依舊是敷衍……撐過了半年才慢慢安靜下來,開始隨我讀書……。」

「教了些什麼?」

「按王爺吩咐的……讀聖賢書。」

「唔……很好。」吳爭滿意地點點頭,把一頭狼馴成了綿羊,至少看起來已經是只綿羊了,看來聖賢書的威力還是巨大的,當然,查繼佐功不可沒。

「孤有事與博洛私下講……你且待在外面。」

「是。」

……。

「博洛。」

「在。」博洛起身,低著頭應道,「見過吳王殿下。」

吳爭隨意地坐在之前查繼佐授課時的位子上,壓壓手示意道︰「坐吧……不必拘禮。」

「謝吳王。」

吳爭滿意地點點頭道︰「听查繼佐講,你這三年學得不錯?」

「衣食足而知榮辱……是查先生教得好。」

吳爭眼中精光一閃,笑問道︰「何為榮辱?」

博洛聞听身子一抖,霍地抬頭,然後又迅速低頭,道︰「博洛知罪!」

「哦?何罪?」

「殺人安人,殺之可也;攻其國,愛其民,攻之可也……博洛的罪過在于,濫殺了許多不該殺之人。」

吳爭大愕。

博洛是說,殺掉壞人而使大眾得到安寧,殺人是可以的,進攻別的國家,出發于愛護它的民眾,進攻也是可以的。

也就是說,博洛依舊認為,清軍入關,是正義的,是替明朝鎮壓大順、大西民亂。

看來,狼就算被囚禁了三年,骨子里還是狼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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