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人心最復雜

作者︰八無和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

鄭巡檢還真是個好領導,劉放這伙,好歹是他的從屬嘛,胳膊肘總得往里拐,再不濟,還是同鎮鄉鄰嘛。

于是鄭巡檢軟語向縣太爺等人求情,說自己去勸說劉放等人,讓他們安生下來,再拉他們來衙門向縣太爺賠罪。

可鄭巡檢被狠狠一巴掌扇暈乎了。

縣太爺指著他的鼻子怒罵道︰「賠罪?賠你X的罪……朗朗乾坤,公然明火執杖搶劫……去,馬上帶人去,將所有賊人捉拿下獄,首惡劉一手……就地正法!」

鄭巡檢還能說啥?還敢說啥?

退出來時,鄭巡檢陪著笑臉向縣太爺的師爺悄悄塞了把碎銀子,這才打听到,原來劉放這廝,第一個搶的就是鎮上胡老爺家,不但搶了個干淨,臨走時不知道是誰,還對內院一眾女眷大下其咸豬手,鬧將了起來。

鄭巡檢一听這心里的火,那是「噌噌」地往上跳啊。

胡老爺家你也敢惹,鎮上誰人不知,何人不曉,胡老爺是縣太爺的兒女親家啊!你這不是尋常的找死,而是壽星公吃砒霜,活膩歪了。

怪不得縣太爺如此惱怒。

鄭巡檢問師爺,「孫師爺啊……您看這事還有得緩嗎?我這就去把他綁來……令他把所有財物都還回去,給胡老爺家磕頭賠罪……孫師爺啊,劉放家中還有七十多歲的老祖母啊……!」

孫師爺嘿嘿一聲冷笑,將手中碎銀掂了掂,,一把塞回鄭巡檢懷里,道︰「劉放死定了……知道為何死的嗎?」

「啊?為啥?」

「窮人發癲,必有大難!」

「何意……請師爺賜教。」

「咱衡陽鎮位處鳳陽、揚州兩府交界處,說是歸寶應管,可這些年來,你領的誰給的薪?」

鄭巡檢一怔,「您是說……鳳陽府?」

「明白就好!」孫師爺斜了鄭巡檢一眼,「拿人錢財與人消災……就算是條狗,也懂向主人搖搖尾巴,可這劉一手倒好,明火執杖要去泗州犒勞敵軍,還要參戰……這不將縣老爺和我等全坑了嗎?」

鄭巡檢吶吶道︰「可咱們……終究是明人……。」

「屁!」孫師爺啐了一口,沒好氣地道,「大明朝都亡了六年了,哪來的明人……也就是你,我權當沒听見……否則,該你吃官司!」

鄭巡檢連忙作揖,「那……那要是這次北伐軍打勝了呢……咱們要不要留條後路?如果留著劉放,到時還能與北伐軍說得上話不是?」

孫師爺嫌棄地瞥了鄭巡檢一眼,「我說你是不是昨夜馬尿喝多了,沒醒還是咋滴?北伐能贏嗎?鳳陽城中,英親王十萬大軍……你瞧瞧昨天過去的北伐軍才多少人?這麼點人馬,也想收復泗州?等英親王他老人家派出鐵騎來,不定一戰就全沒了,還有……。」

說到這,孫師爺左右一顧,壓低了聲音道︰「清軍就這幾天會來衡陽鎮……。」

鄭巡檢大吃一驚,「怎麼可能……北伐軍不昨日才過去嗎?」

「听說從都梁山南過來的,人倒是不多……咦,這事和你說得著嗎……你自己長點心吧,趕緊的,將那賊子當眾正法,將事了了,也好向老爺復命……對了,我好心提醒你,你可不能自己惹火上身,私自放了劉一手……那樣,你和你家全得被牽連進去!」

鄭巡檢忙不迭地應著。

可他知道,憑他是勸不住劉放的。

于是想了個轍,帶人去了劉放家,將劉放的老祖母給拿了。

說是拿,實際上並沒有硬來,只是告訴劉放的老祖母,劉放犯了事,事不大但劉放不肯服法,得老祖母去勸,如此,人就被帶到了現場。

可鄭巡檢沒想到的是,祖孫這一見面,自然是都急火攻心。

劉放是急,老祖母被挾為人質。

而老祖母是急,孫兒又惹官司了,還這麼多人涌到人家宅里搶東西,這可是大罪啊。

兩廂一急,就往對方方向沖。

鄭巡檢人在前面沒留意後面,可他帶來的人,也就是衙門差役可沒那麼溫和,他們明知劉放已經被縣太爺下了死令,自然不會顧忌眼前這老太婆,幾人上前一拽,老太太自然是強不過這些虎狼之人,愈發的急了,在那拼命大喊孫兒。

劉放那邊見老祖母被人欺負,更是心急如焚。

這時鄭巡檢沖劉放嚷道︰「劉放,趕緊叫你的人放下手中凶器……你可別糊涂,今日你事發了,就算你能逃出衡陽鎮,可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廟,你老祖母還在呢……。」

這話說者或許無意,可听者有心。

劉家三代單傳,就只有劉放一根香火,可他少時犯官司,家中因他敗落,這衡陽鎮上街坊四鄰,誰樂意將女兒嫁他呀?

關鍵是劉放自己也不樂意,一些歪瓜裂棗的他看不上,不想隨便娶個別人不要的。

原本還有他爹娘為他著急,可幾年前他爹娘也先後過世,老祖母年紀大了,也管不上了。

所以,這話听在劉放耳朵里倒沒什麼,可听在老太太耳朵里,哎,來勁了。

她認為自己活著拖累了孫兒,你瞧,鄭巡檢也說了「就算你能逃出衡陽鎮去」,可孫兒若是為了自己束手就縛,劉家香火就斷了。

自己都活過古來稀了,怎麼能讓孫兒為自己賠了性命呢?

這麼一想,老太太有了決定。

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,一下掙月兌了兩個差役的左右挾持,大喊一聲「放兒,你得好好活著……!」

話音一落,愣是沖上前去,一頭撞上了宅門前的門柱上。

鄭巡檢就在門柱另一邊,老太太心氣硬啊,這一撞真正是血濺五步,點點血液濺在鄭巡檢身上官服上。

這下,所有人都驚呆了,小鎮上,不管是地痞、潑皮還是衙門官差,平時人五人六,欺壓百姓是一回事,可真正出人命,他們還真怵了。

而劉放最先反應過來,他發瘋似的狂吼一聲,抽出一直揣在腰間的剮刀,如月兌韁的野馬般撲向鄭巡檢。

沒人想過攔,沒時間攔,也攔不住。

就這麼著,劉放的刀,順利地捅進了鄭巡檢的胸月復間,透體而出。

這樣的傷勢,放在後世或許還能救活,可這個時代,加上這個鎮上的醫療水平,怕是沒法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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