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六十三章 斷其一指,以示薄懲

作者︰八無和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

「讓你回京城,一是多鐸已經被我所殺,清軍短時間內就會南下,大戰一旦爆發,京衛需要合適的人去統領,義興朝堂里善戰之人不多,也只有你,才能讓我放心。還有……畢竟你的家眷都在京城,你若留在我的身邊,恐怕……會有不測。」

廖仲平的眼淚「唰」地一下就下來了,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,在跪向吳爭的那一刻,他就當家人都死光了。

現在,吳爭提及他的家人安危,這讓廖仲平心中生起一股暖意,他是真的在感激。

可很快他立馬就反應到,「主公是說,已經殺了多鐸?」

吳爭將大致情況對廖仲平說了一遍。

廖仲平咬牙道︰「殺得好!此舉會讓無數死于多鐸之手的百姓家人,由此感念主公的恩情,更能激勵我軍將士的士氣,應當傳于全軍將士和諸府百姓知曉,共慶敵酋伏誅!」

吳爭道︰「所以,你得回去!」

廖仲平躬身道︰「屬下遵命!只是屬下如何取信于陛下?若陛下不信任,怕是無法取得京衛軍權。」

吳爭沉默了一會,抬頭道︰「那就須廖將軍受苦了。」

「主公盡管說,屬下無有不從!」

「請廖將軍自斷一指。」

廖仲平開始一愣,隨即醒悟起來,咬牙道︰「請主公借刀一用!」

吳爭轉頭向門口喊道︰「宋安,取刀和傷藥來。」

刀光一閃而過,廖仲平壓抑的嘶吼聲響起,十指連心,這種痛楚,無以言表。

宋安替廖仲平上藥、包扎之後。

吳爭對宋安道︰「去張公府上,請他代為擬疏。」

「是。」

「廖仲平抗旨不遵,陰謀加害本公,險些造成紹興戰局一片糜爛……論罪當誅。可念及其是欽使,本公無意僭越,僅斷其一指,以示薄懲……即日押送京城,望陛下為臣做主,施以嚴懲,以慰此戰中傷亡將士在天之靈……。」

說完之後,吳爭指著斷指,對宋安道︰「將斷指隨同奏疏連夜送往京城。」

「喏。」

吳爭回過頭,看著痛得額角冒著黃豆般冷汗的廖仲平道︰「你的這根手指,不是我要的,而是他要的,我對你越狠,他就越信你,你的家人也就越安全。」

廖仲平自然明白,從听到吳爭口述的奏疏,他就明白吳爭的用意。

他嚙牙咧嘴地點頭道︰「主公用意,廖某明白。」

吳爭倒了一碗酒遞給廖仲平道︰「你晚兩天,也就是後天動身北返,這兩天里,你還須受些折磨。而我,不會再來看你。」

「我明白。」

「清軍最多不過十日,定會對應天府至鎮江一線發起進攻,北面就全仰仗你了!」吳爭捧起碗道,「這碗酒,我敬你!」

廖仲平雙手接過,一飲而盡,強忍著痛楚大呼道︰「痛快!」

「記住!我要你做的不是細作、臥底,這些不需要你。你唯一的任務,就是擋住渡江來犯的清軍……若有緊急,可去找太傅。」

廖仲平有些驚愕,但隨即也明白了,于是點點頭。

吳爭道︰「太傅為明,你為暗。不是萬不得已,別去找太傅。」

廖仲平應道︰「屬下明白。」

「我會留意著戰局,杭州、金山兩衛會在之後向嘉興府集結。等你確實支撐不住或者皇帝派人前來求援的時候,這兩衛就會迅速北上……大膽地去打,你背後有我!」

「謝主公。」

「不用謝。你我都在做著自己該做的事……來,再飲一碗酒,期待江北會師之日,你我再共謀一醉。」

「喏。」

……。

出門回大將軍府的路上。

宋安問道︰「少爺,你真信廖仲平?」

吳爭微笑道︰「為何不信?」

「廖仲平轉變得太快……這讓我有些疑惑。」

「不必疑惑。」吳爭平淡地說道,「我從來不強迫人來效忠我,我僅需要他們效忠自己、還有自己的祖宗和身上流淌的血。廖仲平是個固執之人,他的改變類似于太傅。所以,你不必去懷疑。」

「是。可我認為,如今京城除了六千禁軍和廖仲平的一萬余京衛,剩下的只是三萬新兵,而興國公水師又去其半,況且無法擋住清軍渡江。」

吳爭道︰「就兵力而言,應該是勉強夠了。新兵也無妨,也已經訓練了幾個月,況且,此戰畢竟義興朝是防御,新兵的劣勢不會太過明顯。只是朝中能打仗的確實不多,我估計皇帝會啟用夏完淳。」

宋安道︰「這……不太可能吧?皇帝明明知道之前夏完淳率軍抵大勝關,不是為了勤王而是擁戴少爺,只是還沒付諸于行動京城局勢就平定下來。如今皇帝怎會啟用夏完淳呢?」

宋安說得沒錯,這一啟用,授得可是實打實的軍權,還是京衛的軍權。

除了萬不得已之時,皇帝怎會將一顆炸彈放在臥榻之旁?

吳爭卻微笑道︰「如果等到皇帝向我求援時,在皇帝心里,夏完淳的威脅還重要嗎?」

宋安被這麼一點,心里頓時透亮。

是,如果皇帝到了連吳爭都不忌憚了的時候,又怎會去忌憚夏完淳呢?

宋安也笑了起來,「原來少爺都已經想好了。」

吳爭卻搖搖頭道︰「我只想好了一半。」

「一半?」

「對。一半!」吳爭輕嘆道,「還有一半,就須看那娃兒心里,是韃子的威脅重,還是我的威脅重?如果他認為我的威脅更重,那麼吳三桂引多鐸入關之事就會重演。」

宋安緊張起來,「那……那少爺得趕快調北伐軍進駐嘉興府,到時萬一有變,也可隨時北上。」

吳爭苦笑道︰「我倒是真想啊。可惜沒有旨意,我軍怎能北上?執意要出兵,只能引起一場內訌,豈不讓韃子見笑?」

宋安急道︰「那就眼看著韃子南下嗎?」

吳爭拍拍宋安的肩膀道︰「你就認定那娃是吳三桂之流?我倒不覺得,他復興明室之心,我還是信的。」

「可萬一呢?」

「沒有萬一。」吳爭的神色卻沒有說話聲那麼堅定,是啊,板蕩才識人心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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