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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平崗山警訊而來的博洛,絕對想不到,平崗山四千清軍竟然在半日之內,被吳爭崩潰。
他趕到平崗山時,吳爭已經打掃完戰場了。
這是一場遭遇戰。
吳爭手里只有二千余兵力,沒有騎兵也沒有火槍兵,有的只有弓弩刀劍和已經疲憊不堪的將士。
可想而知,雙方兵力相同的情況下,半日就要擊潰另一方的戰斗,強度有多大!
將士的體力消耗近乎于枯竭。
這仗怎麼打?
而博洛手下的清兵,其實狀況也好不到哪去。
博洛本身就只有三千步兵,因為戰馬走不了秘道。
為了保障秘道的通暢,博洛還不得不留下一千人在嵊縣。
這一路強行軍,清兵一樣疲憊不堪。
于是,這兩支氣喘吁吁的疲憊之師,就這麼撞上了,打了一場遭遇戰。
這場戰斗不好看,因為太過不堪。
這其中沒有激昂、也沒有熱血。
有的,只有如野獸般地猙獰和無力掌握自己拿去的悲哀。
這是一場為活下去的掙扎,要活,就得有人死。
當從敵人的喉嚨處離開,張大著血口嘶吼時,整個戰場就是個人間地獄。
最後,博洛不忍看了。
吳爭也不忍看了。
雙方目視著對方,如同疲憊的野獸般,慢慢帶著人想到月兌離接觸。
吳爭無力阻攔博洛的離去,正象博洛無力殺死就在咫尺之間的吳爭。
許多人都是半走半爬的,或許這時有人拿刀砍他們,他們都不會再有力氣去閃躲,他們唯一會做的,就是在對方砍死自己時,想盡辦法去捅對方一刀。
可問題是,雙方的撤退方向,都是上虞。
吳爭要去上虞,是為了與瀝海衛會合。
博洛要去上虞,是為了和多鐸會合。
于是,又暴發了一場血腥卻又非常短暫的肉搏。
雙方付出了數十條性命之後,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來。
吳爭持刀,一步三歇地走到博洛面前。
對,沒錯,就是這麼無所阻擋地走到博洛面前。
博洛周圍至少有不下十個清兵,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吳爭這麼走近博洛。
而吳爭身後,錢肅典掙扎著尾隨,可落後了至少有十步之遠。
看到吳爭近前來,博洛用刀拄著起身,這起身的過程是滑倒了三次。
但終究是站起身了。
吳爭近前,將手刀的刀往前捅,一下、兩下、三下……就是捅不進去。
博洛嘿嘿冷笑著,他長吸一口氣,抬手持刀往吳爭的身上砍來。
吳爭沒有躲,沒有躲的力氣,當刀刃從吳爭左肩經過胸膛,劃落在右腰附近時,這一連串的金屬刮擦聲,讓人牙齦發癢。
吳爭也呵呵怪笑著。
二人相互瞪了一會,連瞪都不想了。
「歇歇再打?」博洛道。
「好。」吳爭應道。
于是古怪地一幕出現了,從平崗山往上虞的官道左右兩側,兩支剛剛還拼得你死我活的軍隊平行地蠕動著,井水不犯河水。
蠕動,那是指軟體動物的爬行方式。
可現在,這些人比軟體動物高級不了多少。
這時只要有百人、不,十個生力軍加入任何一方,恐怕另一方就會全軍覆沒。
開始時,雙方士兵相互仇視著,他們小心翼翼地蠕動著,防備著對方或許可能的襲擊。
可慢慢地,誰也不再去留意對方,就象對方不再存在一般。
所有的力氣都傾注在蠕動上。
吳爭稍微好些,至少他被人扶著,扶著吳爭的人是錢肅典。
因為起身時,錢肅典離他最近。
一支隊伍,一支精銳,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,相互之間依舊保持著原本就存在的距離,可想而知,體力的消耗到了什麼樣的地步。
慢慢地,有路過的百姓發現了這兩支隊伍。
百姓們驚訝著,這兩支隊伍不是敵對的嗎?不是該殺個你死我活的嗎?
怎麼就走到一起了呢?
他們張大著嘴遠遠地跟隨著,有好事之人開始回去傳揚。
半個時辰之後,遠遠跟隨的百姓越來越多。
他們搞不清楚,為啥明軍會和清軍一起行軍,而且這行軍的姿勢比較古怪。
半個時辰,雙方將士的體力有了些恢復。
可誰也不想表露出來。
對于所有人來說,其實這樣走著也是種快樂,因為至少能活著,活著,很重要!
沒有人想死,無論是明軍士兵還是清軍士兵。
他們選擇了依舊疲憊,哪怕是裝的疲憊。
就連博洛,也依舊在喘著粗氣,他甚至連個扶他的士兵也沒有,恐怕這輩子,他也沒嘗到過這種仗的滋味。
「後面百姓有幾百了吧?」吳爭臉不動,低聲問道。
錢肅典一驚,想回頭。
「別動!」吳爭阻止道。
錢肅典壓抑著聲音,「大將軍,將士們都已經疲憊了……這樣不是挺好嗎?到上虞與陳勝他們會合才是最要緊的。」
吳爭道︰「如果我沒猜錯,此時博洛隊伍中,中間的那部分士兵,刀已經出鞘了。」
「不會吧?」錢肅典又想抬頭看。
「別動。」吳爭喝止道,「不但清兵已經刀出鞘,博洛的刀也在手中了。」
錢肅典急道︰「那怎麼辦?」
吳爭道︰「不怕。」
「我沒怕,我是擔心你的安危。」
「好,那就听我的。」
「好,听你的。」
「我數一、二、三,然後你與我一起大喊。」
「喊什麼?」錢肅典急問道。
「一、二、三。」
「你讓我喊什麼呀?」錢肅典急得直冒汗。
「我是鎮國公吳爭,殺韃子啊!」吳爭憋足一口氣,大吼起來。
錢肅典總算知道吳爭要喊什麼了,可惜這時吳爭已經拔刀沖向路對面的博洛方向了,他甚至來不及罵一聲混帳,只能隨著吳爭前沖。
這一彈指之間,所有人都是懵懂的。
無論是明軍士兵和是清軍士兵,他們睜大了眼楮,左右相顧著。
說好的暫時停戰呢,說好的疲憊不堪呢?「友誼」的小船怎麼說翻就翻?
博洛憤怒地看向吳爭,可惜他連開口的時間都沒有,吳爭和錢肅典已經沖著他撲來了。
這條官道,寬不到一丈,這個距離,彈指即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