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十一章 一個如曹操般的英雄?

作者︰八無和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

「陛下難道就不怕惹天下人恥笑嗎?」

「大明朝被天下人恥笑的事還少嗎?朕不介意多這一件。朕只知道,寶器不能與臣子共享,此乃天下大亂的誘因。只有整肅內部,集所有權柄于朕手中,方可上下同心,全力抵御外敵。」

周思敏有些慌亂,她害怕自己成為夫君的軟脅,「陛下就不怕妾身自盡嗎?」

朱慈烺微笑道︰「朕不信,凡是心里還存有希望的,都不甘心自盡。朕就是這麼熬過三年的。」

周思敏頹然軟倒在地,她確實不甘心自盡,因為她心中還有希望,希望著夫君能救她,希望她還能為吳家誕下兒子,她還希望能與吳外姓白頭到老……。

朱慈烺滿意地笑著,就象打勝仗了一般。

「你放心,他一日不死,你便可不死。」

朱慈烺如貓戲老鼠般地眼神看著慘白的周思敏道︰「可據朕所知,敵酋多鐸已經佔領紹興府大部,他所率二千騎兵,一戰便折損超過半數,如今逃竄至平崗山苟延殘喘,怕是……很難過這一關了。」

周思敏尖叫起來,「不——!」

……。

「磨難之人多陰詭!」錢肅樂嘆息道。

這話很耳熟,馬士英也曾這麼提醒過吳爭。

一個奸臣和一個忠臣,對于一個人有了幾乎相同判斷,這未嘗不是一種悲哀。

可這是閱歷深厚的老者肺腑之言。

錢瑾萱默默地替父親搖著扇子驅炎。

九月天(農歷)的秋老虎讓人不動也一身汗。

錢肅樂扭頭看了女兒一眼,輕嘆道︰「早知如此,為父應該讓你隨他去杭州的。這麼說起來,倒是為父壞了你的這樁姻緣。……你怪為父嗎?」

「不。爹爹是正直之人,行事光明磊落,女兒又怎會怨爹爹呢?」錢瑾萱輕聲安慰道,她的螓首慢慢抬起,眼神堅定地說道,「況且女兒既已被爹爹許于吳家,那就算是死,也是吳家的死人,又怎會是爹爹壞了女兒的姻緣呢?」

「哎——。」錢肅樂長嘆道,「你這性子,倒是隨了為父,太過執拗。如今陛下派兵圍了咱家,為父怕禍及你啊……若是能悔了這門親事,或許還能把你擇出去。」

「女兒無悔。」

「也罷。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,為父不逼你,生死榮辱但憑天命吧。」錢肅樂拿起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,「那你該去鎮國公府看看,雖說沒有過門,可名份在,國公府已經被陛下派兵圍了,你就拿為父的名刺前去,只要陛下還沒降罪,為父依舊是當朝太傅,沒人敢不給為父這份薄面。」

「爹爹。」錢瑾萱輕了一聲,「女兒是想去……可如果真去了,女兒擔心會牽累爹爹。」

錢肅樂呵呵笑道︰「傻丫頭,你爹是怕被牽累的人嗎?若是要被那小子牽累,怕已經牽累上了,你九叔、你兄長可都在他的麾下……去吧,堂堂正正地去。」

「是。」

「從先帝殉國,為父毀家紓難,至今三年有余,不管怎麼說,義興朝已經坐擁十府之地,為父沒什麼還放不下的。」錢肅樂的臉色有些黯然,「可惜啊,或許為父看不到我軍北伐之盛況了。」

「不,爹爹一定能看到的。」錢瑾萱泣聲道。

錢肅樂嘆道︰「為父自認是忠良,可為父近些日子總隱隱覺得不對。」

「爹爹覺得哪里不對?」

「都不對!」錢肅樂與其是在和女兒說話,更象是自言自語,「以對的心思,做對的事,擁立對的君上……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,這不對,一定是哪里錯了。萱兒啊,你也是個知書達禮之人,你說說,為父錯了嗎?」

錢瑾萱哽咽道︰「爹爹沒有錯,爹爹怎會錯……真要錯,那也是這世道錯了。」

「這世道錯了……不,不對。為父也在想,是不是……陛下錯了,可為父左思右想,陛下也沒錯。吳爭確實有野心,也不懂收斂,被君王猜忌,情理之中。周思敏受其外祖父牽連,禍及家人,陛下雖……狠心,可也在律法範圍之內。哪怕是之前京城民亂,陛下所為,也非昏庸,合乎常例……可為父總覺得哪里錯了,明明就在眼前,可就是無法捅破這一層迷霧,讓人如鯁在喉,難受煞哉!」

錢肅樂說到難受處,「啪啪」地拍著書桌。

錢瑾萱急得拼命地替父親搓揉後背,「想不通就別想了,爹爹當心身子。」

錢肅樂苦悶地搖搖頭道︰「能不想嗎?好好的一番局勢,卻下出了一盤臭棋,若真如當初魯監國與隆武朝一般南北互為敵人,光復之日便會遙不可及,為父怎能不想,怎能不心痛?」

「有他在,北伐一定能成功!沒有當今陛下之時,他不也光復了如今十府之地嗎?」錢瑾萱肯定地說道。

錢肅樂一愣,「你就對他如此有信心?」

錢瑾萱堅定地說道︰「女兒不只是對他有信心,更對九叔與兄長有信心。兄長打小恃才傲物、自視甚高,能讓他屈身相事的人,絕非凡人。在女兒心中,他就是英雄。」

錢肅樂搖搖頭,帶著一絲譏諷之意道︰「一個如曹操般的英雄?」

「不。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受天下人詬病,可他明明可以挾天子令諸侯,卻親手將它放棄了,爹爹難道不明白這其中的差別嗎?他心中的抱負,遠比爹爹所想,要大得多?」

錢肅樂吃驚地看著自己的女兒,他確實有些驚愕了。

當局者迷,當一個人專注于眼前時,往往忽略了全局。

被女兒這麼一說,錢肅樂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。

沒錯,吳爭確實有過機會,還不是一次、兩次。

紹興府廢黜魯王監國時,他就已經有機會篡奪大寶,他沒有做,這或許可以解釋為自己、張國維、張煌言等人的壓制和影響。

可陳子龍和自己在淳安廢黜長平公主,擁立魯王監國後,吳爭率軍入京,已經有足夠的實力篡奪大寶,可他僅僅是把魯王拽下皇位,依舊將長平公主推了上去。這已經是很難解釋為受到壓制和影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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