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2章 骨灰壇子

藥酒分出去了,夜楚憐卻不舍得再釀。因為釀藥酒也需要藥材,眼下藥材短缺,留著治病救人比較好,不能再用來釀酒了。

夜清眉站到門口,看著門外漫天飛雪越下越大,她也是越看越鬧心。

「眼下朝廷雖沒明說,但實際上臨安就是封城的狀態。所有人都不外出,外面的人也不會往這邊來。風雪若是幾日就停還好,若一直下下去,後果簡直不堪設想。」

夜楚憐也是心驚,「會一直下雪嗎?冬日里也沒有這樣下的。」

夜清眉搖頭,「不知道,但願不要一直下吧!眼下阿言和帝尊大人都不在京里,我這心里就一直都沒底。楚憐你說我這是怎麼了,以前也從來沒有這樣擔心過,現在這是怎麼了?」

夜楚憐說︰「可能是這半年多依靠著四姐姐,依靠習慣了吧!怕不只是你我習慣,連宮里的皇上也習慣了。昨兒二姐姐不是進宮了麼,回來就說皇上又去炎華山腳下念叨了,頂著風雪站了將近一個時辰,就念叨這天氣,念叨這場雪究竟為什麼來。即使他明知道炎華山上帝尊大人沒在家,他也願意往那邊去。除了念叨帝尊,他還念叨四姐姐,二姐姐也跟著一起去了,听了一會兒就跟他說,一般這種事都該去求神拜佛的,你跑這來干嘛?

你猜皇上怎麼說?皇上說,在他心里帝尊大人和四姐姐,是比神佛還管用的人。

你看,皇上都把他們依靠成這樣,何況我們呢!對了,大哥今日也去國子學了嗎?」

夜清眉點頭,「去了,一天都沒間斷過。娘親不放心,還特地讓二哥哥送了他一程。外面的路雖不好走,但為了方便朝臣上朝,臨安內城的雪一直都有人在掃,小心一些就沒事。」

她一邊說著一邊又往外看,東宅也一直都在掃雪,不管是粗使的下人還是她們身邊的近侍丫鬟都參與了進去,甚至就連她們自己在閑著的時候也會搭把手。沒辦法,雪太大了,且下個不停,一會兒不掃人就沒辦法走路。雖說人人都盡可能避免少出門,但也不可能真的就做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人也要吃飯喝水,一家人還是要走動起來的。

倒是一品將軍府那邊這兩日都沒過去,只有二哥偶爾過去看看,說下人們都還算有秩序,該打掃打掃,不打掃時就老老實實待在屋子里,請她們放心。

她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,將軍府里的舊人都換得差不多了,從前那些侍候過二房的、侍候過夜連綿的,都給了一筆銀子打發走了,連身契都交還給了官府,就連她們幾個院子里的人也打發走了一批,重新換了新人。

夜溫言臨走之前留了一批藥丸,據說是能讓人忘記一些事情的藥。所有離開將軍府的下人都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把那枚藥丸吃了下去,吃下之後還喝了一大碗水,以確保真的咽到肚子里。然後再問他們關于將軍府的事情,便是一件都記不得了,效果出奇地好!

如今的將軍府和東宅,除了一部分忠心的老僕人以外,其余人都是新的。有從人伢子手里買回來的,全部簽了死契。還有一些人沒有簽死契,只簽了官府承認的雇約,是外城那邊自願到東宅來幫工的人,基本都是女子,幫著她們料理釀酒和香薰生意。

夜楚憐說︰「一會兒我去廚房看看,算計算計咱們家里的米面肉菜什麼的還能撐多久,如今府里人多,雖然生意不做了,卻也不好說立即就把人都趕回外城。雇約都還在,咱們就得給人家工錢,供著人家吃飯。何況這天寒地凍的,她們回去也是跟著家人一起挨餓,好歹咱們府里的儲存肯定比外面多一些,能撐些日子。這種時候,能多管一個人就多管一個人吧!」

夜清眉點點頭,「我也是這樣想的,咱們不能在這種時候把人都趕走,那樣的話下次再雇,可就沒人願意來了。你去吧,我也得算計算計內城還有多少付過賬的香薰沒有交貨,這幾日咱們趕一趕,先把那些夫人小姐們下了訂金的做出來。」

夜楚憐說走就走,又是廚房又是庫房再加上府里挖的菜窖全都看了一遍,回來之後就心滿意足地跟夜清眉說︰「咱們府里存貨還真是挺多的,米糧至少夠吃一年,連肉都存下不少。正好天冷了,肉放著也不會壞,就是菜存起來困難,天越冷菜越不好放,許多都受了凍不能吃了。好在天氣熱的時候下人們曬了幾批菜干,原本是用來給我們改善口味的,沒想到現在還指望上了。總之大姐姐放心,除非這雪一下就是一年,否則府里人餓不著。」

夜清眉放了心,趕緊張羅著讓夜楚憐一起幫忙再做一批香薰出來。鋪子不能開了,但那些高門貴戶中還是有許多人願意買,她們小範圍賣一賣還是可以的。

但也就是賣光手里這些原材料,等到這批存料沒了,內城也得斷貨。

兩人正說著話,門外有小廝來報,說六殿下又來了,要見二小姐。

夜清眉听得有些煩躁,擺擺手讓夜楚憐去處理,自己轉身進屋,再也不想理會這事。

這些日子六殿下常來,幾乎天天都來,不管夜清瞳在不在他都要來報個到。來了其實也不說什麼,就給夜清瞳帶些吃的用的,有時候還會找些新奇的玩意。但夜清瞳通常都不會給他好臉色,有幾次還揮了鞭子抽在他身上。可惜抽也沒抽走,六殿下該來還是來。

後來夜清瞳就不怎麼回家了,有時候干脆住在宮里。起初那虞太後覺得她是夜家二小姐,跟大房這邊是不親的,不怎麼願意招待她。可後來可能是看墜兒對她態度還行,便也勉強給了幾回笑臉。再後來,一來二去的,笑臉就越來越多,有一次甚至還當著夜清眉問︰你那個二姐姐是如何轉了性子的?竟能轉得這般徹底,哀家現在都有些喜歡她了。

夜清眉對此很無奈,又不能說實話,只能說可能是家族變故,讓她也成長了吧!

今兒天都晚了,她本以為六殿下不會來了,可沒想到竟在這個時辰上了門。她實在鬧心,畢竟在她心里,那六殿下可是個害死她妹妹的罪人。于是干脆都扔給夜楚憐去招待,自己回到屋里,門一關,一句都不想听。

夜楚憐也煩六殿下,而且她煩得比夜清眉更明顯,見都不想見。便對那下人說︰「你去告訴六殿下,二小姐沒在家,讓他改日再來。他要是一定想往府里進,你就說但凡他敢進,我就敢報官,告他私闖官邸,讓臨安府尹治他的罪。」

小廝趕緊去回話了,不一會兒再回來,身後倒是沒跟著六殿下,但手里抱著個罐子。

夜楚憐一看那罐子的造型就皺了眉,「這什麼玩意?骨灰壇子嗎?他還能不能整點兒陽間的東西?本來年景就不好,他吃飽了撐的往我們家送骨灰?六殿下他是不是又犯病了?」

那小廝也是一臉苦色,「好像不是骨灰,奴才听六殿下說,是他給二小姐剝的松子仁,親手剝的,說二小姐愛吃。」說完又瞅瞅手里抱著的壇子,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夜楚憐給說的,現在他也老往骨灰上想,越想越覺得這壇子實在是像,當時就不願意再抱著了。

「五小姐,收著嗎?收的話您就接過吧!」

「要收也不是我收。」夜楚憐可不願意接這晦氣玩意,「你且送到二小姐屋里去,我去會會那六殿下。對了,你回來時他走了嗎?」

「沒走,還在府門口站著呢!」

呵呵,她就知道那人不會走,哪天不在府門口站半個時辰啊!真是要了命。

夜楚憐裹了裹披風,帽子往腦袋上一扣,提著裙子就扎進雪里,一路往府門口走去。

權青隱果然沒走,正在雪里站著,大雪蓋了他一身,就像個雪人。

夜楚憐出來時,他一臉驚喜地望過去,滿心以為是夜清瞳出來了,結果一看是夜楚憐,當時就失了望。「是五小姐啊!你二姐姐呢?」

夜楚憐翻了個白眼,「你管我二姐姐呢?我二姐姐到底跟你有什麼關系?你充其量就是她一個前男友,婚約都解除了,人都換了個身體了,你一天天的還扯什麼蛋?」

她跟夜溫言學了不少後世的話,有時候說起來還挺過癮,漸漸也就喜歡說了。

「我說六殿下,你早干什麼去了?如果從前你也能剝一罐子松子仁給我姐姐吃,你們二人也不會處到如今這種地步。我就想不明白了,該對她好時你不對她好,不該對她好時你上趕著找上門來,你安的到底是什麼心?六殿下,容我大膽的猜測一下,你是不是覺得我姐姐現在又活了,又過得好了,所以你就想再把她打回地獄一次?

你是見不得她好,還是見不得我們夜家好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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