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9章 氣死你不償命

那門房一五一十地幫著蔣碩回憶︰「確實是您先對我們四小姐不敬的,您說她是野丫頭,說她沒有教養。可我們四小姐明明有爹有娘,怎麼就成了野丫頭了?又怎麼沒教養了?」

夜溫言點點頭,「听到沒有,我有爹有娘,我爹雖然去世了,卻不代表他沒存在過。相反的,他的功績是寫進了北齊史書的,是北齊多少輩以後都必須得承認的夜大將軍。你辱我是野丫頭,這就是沒把我父親放在眼里,我請問你到底是什麼人,竟敢這樣放肆,朝中人人敬仰的大將軍在你眼里什麼都不是,你得是多大的來頭,才敢說出這樣的話?皇親國戚?還是凌駕于皇權之上的地位?這樣說話不怕天打雷劈麼?」

「我……」蔣碩腦袋嗡嗡的,三句話不到頭就給他扣了這麼大一項罪名,話是怎麼繞到這上面來的?不應該是他教訓小輩,然後小輩哭著道歉嗎?為何這個小輩不按常理出牌?

「你什麼?你到底是誰呀?」墜兒找不著磚,又回來質問蔣碩,「再不說話我們就要報官了,報你一個私闖將軍府!」

「混賬!」蔣碩受不了了,大聲吼道,「我是夜家老夫人的親弟弟,是從秀山縣過來的,你得叫我一聲舅爺爺!我是你的長輩,是夜家正兒八經的親戚,我為何不能來夜家?」他一邊吼一邊指著夜溫言,「想想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混賬話,想不明白就到祠堂里去跪著,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來!夜家怎麼會有你這種孩子,怎麼會有你這種孩子!」

蔣碩一邊罵一邊跳腳,看樣子已經氣到要爆炸了。夜溫言卻不怎麼生氣,只是覺得這人十分滑稽可笑。她告訴蔣碩︰「我之所以會那樣說話,是因為我們問了很多次你是什麼人,可你就是不說。一個半大老頭子到我們府上來,問話還不說,誰能不懷疑?何況既然是直系親屬,那怎麼張口閉口就罵人呢?還說我沒有教養,我的教養來自夜家,上梁正了下梁自然不歪,所以你要認為我歪了,那就往上琢磨琢磨,看看我的祖母、你那姐姐是不是帶個好頭。」

她說到這里,突然就「咦」了一聲,然後偏頭跟墜兒說話︰「怎麼從來沒听祖母提起過她還有個弟弟呢?平時也沒見府里走動這門親戚,總不會是假的吧?」再瞅瞅蔣碩,又搖頭,「不像是假的,這個黑瘦黑瘦的勁兒倒是跟我們老夫人挺像的,那你說為啥祖母平時不提?」

墜兒打從跟了夜溫言之後,不但膽子大了,就連听話和說話的水平也有了明顯的提高。就比如眼下,她家主子一問一說,她立即就有了應對,立即大聲地道︰「奴婢分析著,之所以不提,八成就是沒太把這門親戚放在心里,雖然是弟弟,可能關系也不太好吧,要不怎麼能這麼多年都沒走動。對了,就連老太爺和大老爺過世時,也沒見這位舅爺爺來過呢!哪有這樣的親戚,自己的姐夫和外甥都沒了,他卻連面兒都不露,一看就不是嫡親的。」

蔣碩急了,「怎麼就不是嫡親的?我就是她同父同母所出、嫡嫡親的弟弟!至于大喪沒到,那也是因為家里事多走不開,輪不到你們來胡亂編排。」

「呀!」夜溫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,扯了扯墜兒道,「小丫頭你別亂說話,這位舅爺爺同我們家明明是有來往的,雖然不是他直接來往,但他不是派了兒子到京城嘛!咱們家也一直照顧著,來來回回的好處也沒少給。」

她一邊說著,暗中卻以傳音術把另外的聲音送到墜兒的耳朵里︰百品香那二位。

墜兒立即懂了——「對對,舅爺爺沒來,但舅爺爺的兒子和兒媳都來了。哎喲,那要這麼一說,還真是實在親戚,不然老夫人怎麼能對他們那麼好呢!」

這听著主僕二人說得有板有眼,蔣碩有點兒懵,他兒子和兒媳什麼時候到京城來了?他們一家這些年一直都在秀山縣待著,沒往京城來過啊!

見他迷茫,夜溫言就笑,「舅爺爺不用不好意思,都是親戚,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。而且我們家人大度,雖然祖父和我父親過世您都沒露面,但兒子兒媳到了京中,我們家還是得盛情款待,並給予支持和幫助的。而且您放心,我祖母對他們可好了,把臨安內城那麼大一間酒樓都讓給他們開。從用人到采辦,全都交給他們全權處理,就算明知道他們貪了許多銀子,也全然不在意。因為祖母說了,都是親戚,她是長輩,幫著小輩是應該的。」

墜兒在邊上溜縫兒︰「就這一點來說,老夫人的覺悟可真是比舅爺爺高多了。」

「是呢!」夜溫言又道,「至少我祖母想的都是如何幫小輩,不像舅爺爺您,張口就罵。您說這個事兒讓祖母知道了得多傷心,她這邊幫著您兒子兒媳,你這邊卻對她的孫女這種態度,這也太不懂得人情理短了。」

蔣碩一臉驚訝,「老夫听不懂你在說什麼!我的兒子和兒媳也沒在京城。」

「沒在京城?」夜溫言也一臉驚訝,「不能啊,昨兒我還看見他們了呢!哦對了,您是不好意思承認吧?畢竟那兩位犯了大錯,差點兒鬧上朝廷,這事兒擱誰臉上都不能有光。」

她一邊說一邊往前走了幾步,拉著蔣碩就進了院兒,一直繞過照壁,這才又道︰「咱們還是進來說,外頭來來往往的人多,讓太多人听去也不好。您放心,您兒子和兒媳雖然犯了大錯,但祖母都給擺平了,並沒有鬧上公堂或是朝廷。酒樓的窟窿也是我們家用銀子給補上去的,祖母可疼他們了,一句都舍不得責備,臨走還給拿了不少銀兩留著路上用。」

她說著這話,面上笑容愈發的燦爛了,「說起來,能讓祖母如此看重的,一定是蔣家最有出息的子佷,您既然是祖母的嫡親哥哥,那肯定得是您的兒子無疑。舅爺爺,您把兒子教得可真好,雖然在外辦事不怎麼著,但至少會哄著祖母開心啊!這也是本事。」

蔣碩听明白了,可明白之後更是氣得不行不行的。

什麼他的兒子,那是他庶弟家的兒子,是那個同他母親爭寵過的老賤婦所生。

老賤婦在世時就百般擠兌他的生母,沒想到人都死了那麼多年,她的兒子和兒媳卻悄悄來了京城,得到了他親姐姐的庇佑。這是要干什麼?是在打他這個家主的臉,還是要悄悄把他這個家主架空?庶出的是想造反不成?

蔣碩很生氣,心里頭憋著一股火要回秀山縣去找那庶子算賬。再加上修墳事大他這剛從姐姐那里拿了銀子,一刻都不敢多留,只將舟車勞頓的妻子留下來歇幾天,自己連飯都顧不上吃就得往回趕。偏偏夜溫言不讓他走,就拉著他站在院子里,沒完沒了地說話。

夜溫言說︰「我怎麼瞧著舅爺爺臉色不太對呢?難道那二位不是你的兒子兒媳?不能啊!我們家花了那麼大本錢,把臨安內城最賺錢的一座酒樓都給出去了,怎麼可能不是給最近的子佷。要知道,那酒樓可是我祖母從我母親手上搶過去的,豁出去自家人翻臉都要幫著的小輩,不是您的兒子還能是誰的?誰還有這麼大的臉面?莫不是您跟您這位姐姐關系不好?」

蔣碩開始手捂心口,他覺得心里實在太堵了,這件事情他完全不知道,家里那個庶弟沒有跟他說過,剛才在姐姐屋里姐姐也沒有跟他說過。這是什麼意思?兩人合起伙來瞞著他麼?那可是他的親姐姐,為何不向著他,反而去向著個庶子生的兒子?

捂著心口的手里還握著沒來得及放到口袋里的銀票,夜溫言看了一眼,蔣碩自己也看了一眼,這一眼看的心又涼半截兒。

才一百兩,剛拿到這銀票時雖然也覺得太少了些,可看姐姐可憐,剛死了丈夫,公中也交給了二兒媳管著。如今拿出一百兩銀票都要看兒媳的臉色,那二兒媳還說公中實在是沒錢了,只能從自己的私房錢里擠出一些來。

于是就有了這一百兩銀票。

他心疼姐姐,也想著聊勝于無,有一百兩總比沒一百兩強,于是就接了。

可這會兒听夜溫言這麼一說,便覺得其實他姐姐也沒那麼憋屈啊,也挺有錢的,都能把臨安內城的酒樓交給庶弟的兒子去經營,想來他姐姐是真不差錢。

那為何還要在他面前做出這麼一副姿態來呢?區區一百兩銀子就讓二兒媳從私房銀子里出,這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吧?在他面前苦窮,目的讓他以後別上將軍府來要銀子?

蔣碩越分析越覺得是這個意思,不由得怨恨起自己的姐姐來。

夜溫言將這一幕看了去,雖然不知道其中究竟,但也差不多能猜個大概。于是又笑眯眯地問了句︰「舅爺爺這是來化緣的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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