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9章 你還是不是個人了

海夫人的和離書是今早拿到的,由臨安府衙門的官差,當著俞家上下所有人的面,親自交送到她的手上。俞老爺覺得這是個恥辱,奇恥大辱!在他俞家的觀念里就不存在和離一說,要走就是休妻,是由他來休妻,再給定個為世人所恥的罪名,讓被休之妻永世抬不起頭來。

可沒想到和離真就和成了,在刑部的打壓下,他不得不點這個頭,否則這些年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家業就有可能被查封。

他可不敢保證所得的每一筆錢財都是干淨的,反而他心里明白,家中七成以上的錢財都是不義之財,是禁不起推敲的。所以他只能把這口氣給咽了,豁出去自己的臉面來保全這些錢財,也保全家中剩下的幾個小妾和庶女。

但他也不是一點要求都沒提,他提的是讓海夫人淨身出戶。別說帶走俞家的東西,就是當初從海家帶過來的嫁妝,也別想拿走一點,所有房地契也必須改成他的名字。包括給璇璣備的嫁妝,也必須全部上繳,一丁點兒都不可以帶出俞府。

所以這會兒的海夫人和俞璇璣就一人一只包袱往外走,經過俞老爺時,兩人誰都沒給一個眼神,就好像這個人不存在一般,一心只想著趕緊走出這座府門。

俞老爺覺得受到了侮辱,再加上剛被噴了一臉血,又覺得晦氣又擔心寵愛的小妾,以至于一看到這娘倆當時就火了——「你們手里拿的是什麼?偷我俞家何物?都給我站住!」

海夫人和俞璇璣站下了,俞璇璣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她的父親,「我們拿的只是衣裳,多余的一樣沒有,錢財更是分文沒動,父親到底要怎樣?」

「哼!你說是衣裳就是衣裳了?鬼知道你們的衣裳里有沒有藏我俞家的銀子。」他大手一揮,「來人那,給我搜!先搜包袱再搜身,給我搜仔細了,脖子上耳朵上頭發上,但凡有一丁點兒能藏東西的地方,都給我搜一遍!」

一听他這話,立即有兩個婆子上前,奪過母女二人手中的包袱就開始翻找。

海夫人氣得臉都變了色,俞璇璣還想跟他父親理論,卻被海夫人給攔了一下,「不用同他說什麼,咱們且再忍這最後一次,只要走出了這個門,以後的日子就光明了。」

俞老爺听了這話當時就笑了,「光明?我呸!賤婦,你以為你能有多光明?沒了我俞家庇佑,就憑你們娘倆,身無分文能有多光明?不如我給你們指條路,到外城的花柳巷子里去吧,只有那里能收留身無分文的女人,多陪男人睡幾覺,銀子慢慢就有了,干得年頭多了還能攢下來些,最適合你們這種賤人。」

「俞昌文!」海夫人猛地沖上前,一把將面前這個一臉血的男人推出去老遠,她氣得崩潰大罵——「你還是不是個人了?你罵我也就算了,璇璣她是你的骨肉,是你的親生女兒!你怎能如此羞辱她?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父親?」

俞璇璣心疼母親,也怕她父親渾勁兒上來動手打人,趕緊就上前去勸︰「母親別說了,我們走,包袱也不要了,咱們現在就走。」

「你想得美!」俞老爺大吼,「搜身!還等什麼呢?給我過來搜身!」

兩個婆子騰不出手,邊上直接沖過來兩個小廝。海夫人身邊的馮嬤嬤、就是那天晚上到將軍府去傳話的那位不干了,一伸手就把那兩個小廝給攔了下來,「誰再敢往前一步,老婆子今兒就跟他拼命!除非你們把我打死在這兒,但凡打不死,出了這個門我就去告狀,告前刑部六品主事俞昌文殺人之罪!」

馮嬤嬤一句殺人之罪喊出來,俞昌文立即就變了臉,「瘋婆子,說什麼瘋話!來人,把她給我拿下,抓起來捆到柴房去!不!不能去柴房,咱們馬上就要搬家了。就捆到馬車里,跟著咱們到新宅,我要親自審問。」雲南

「你敢!」海夫人死死抓著馮嬤嬤,「她是我的陪嫁,是我們海家的僕人,身契都放在海家呢!你們俞家有什麼理由拿人?俞昌文,說你有殺人之罪你還不認嗎?這座府里又何止你手上有人命,就你那個整日里爭寵撒潑的小妾,從她屋里抬出去的死人都有多少個了?你要是禁得起告,今兒就往死里作賤我們母女,你要禁不起告,就給我老實眯著,別得寸進尺!」

海夫人為人寬和,從來不說重話,就算當初俞昌文寵妾滅妻,百般苛待她們母女,她也不輕易發怒,最多就是到佛堂里待上一天一夜,誦誦經,心里的不痛快也就散了。

可如今實在忍不下去了,俞昌文越來越過分,她受辱不怕,可是璇璣不行。

「俞昌文你給我听著,你我已經和離,璇璣你不要,出了這個門我就到府衙去把她的戶籍從你俞家挪出來,落在我海家名下。海家雖不在臨安,雖然我身上沒有一文錢,但我們母女就是要飯也能要回去,絕不再跟你俞家有半點瓜葛。這兩只包袱我們不要了,但你若再敢辱罵璇璣一句,我海如音絕不放過你!」

俞昌文被她這氣勢嚇住,倒是不敢再口出污言,也不敢再叫小廝上前搜身。

海夫人冷笑,「當年你到我海家提親時不過是個秀才,我父見你孝順寡母,還能用功讀書考取功名,覺得你是個有出息也靠得住的人,這才點頭將我許配給你,還為你托關系走門路,請了京中的先生為你講學。沒想到你那都是裝的,你那個娘跟你一起裝,就為了騙一位高門弟家的姑娘進門,去改良你們家上八代都為平民的族譜。後來你過了會試,做了京官就愈發的過分,寵妾滅妻,道德淪喪,這座俞府成了什麼樣子?我每天住著都覺得惡心!」

馮嬤嬤緊緊護著海夫人和璇璣,听著海夫人說這些事,一時間老淚縱橫。

「我家姑娘出嫁時,何等風光,海家這一代有三個兒子,唯獨這一個女兒,全家人都當眼珠兒一樣寵著。家里把能給的全給了,嫁妝抬了幾十口箱子,幾個嫂子給添的妝也夠買好幾座宅子了。可是那些東西全都被你敗掉了,不是拿去喝花酒就是去哄你的那些小妾和庶女,再不然就是扔到賭場里去。後來可算學會顧家,卻是把東西全都顧到自己懷里,我們夫人連個嫁妝影子都見不著。就是後來夜家抬進來的那些聘禮,要不是我們死命護著,還用夜家嚇唬著,也早就被你們搶走了!早知你這樣,我家姑娘就是一輩子不嫁,也不能跟了你!」

「你放屁!」俞昌文也要瘋了,「就你們海家的姑娘值錢,就你們海家的姑娘金貴!也不出門打听打听,問問這臨安城里知道海家是誰!小地方出身的窮丫頭,別總拿自己當大家閨秀,你以為你是侯門王爵的千金呢?再說,我對你們不好嗎?我要真對你們不好,我也不會給這個小賤人定下那麼好的一門親事。你再去打听打听那一品將軍府是什麼地方,人家的姑娘嫁的是皇子王爺,我給你的女兒謀了這麼好的人家,你都不知道感激嗎?」

他不提這個還好,一提這個海夫人更氣了,「我感激你什麼?我感激你真正的目的是把你的庶女陪嫁過去,讓她們姐妹共侍一夫嗎?我還是感激你整日教導你那個庶女,一定要學好侍候男人的本事,將來把她的姐姐從正妻位子上擠下去,自己當夜家的大夫人?」

海夫人往臉上抹了一把,卻發現自己對著這個男人已經沒有眼淚了,「這門親事是那夜老夫人作主的,你知道她為何選中了俞家?又為何選中了我們璇璣?因為她知道你是個慫包,她還知道你不疼璇璣,所以將來璇璣就是被夜家欺負死,你也不敢到夜家門口說一個不字。她還知道你在外頭喝花酒,賭錢,知道你一輩子都沒出息,上不了朝堂。所以她想讓你的女兒進門,這樣就可以借著你去羞辱璇璣,再借著璇璣去羞辱飛玉少爺。這個祖母是有多狠吶!拐著彎兒的收拾大兒子一家,這本跟我們沒有關系,你卻偏偏要跟著去淌這個渾水。」

俞璇璣听著這些話就難受,鼻子陣陣發酸。

這些事她哪里能不知道,當初她就不想嫁,母親也不同意這門親事,听說人家夜大夫人也是不願意的。可沒想到夜大夫人沒扭過夜家的老夫人,她的母親也沒有扭得過她的父親。

親事就這樣訂下了,她難過得不行,卻在見了夜飛玉一次之後,深深地被那位公子吸引。

母親那時就說,已經這樣了,就認命吧!好在飛玉少爺是好的,夜家的大夫人也不是個願意搓磨人的婆婆。至于老太太,她還能活幾年呢?熬也熬得過她了。

于是她滿心歡喜地等著出嫁,想著出嫁之後就能離開俞府這個不堪之地了,卻沒想到她父親和庶妹竟整了這麼一出。這是要她的命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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