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5章 我好不容易看著你長大

人們听到暗衛留下一句話︰「各忙各的,你們什麼都沒看見。」

府中下人立即懂了,皆閉了嘴,再不議論,也不聚在一處,很快就散了開。

暗衛帶著那人直奔權青允的書房,到了之後門都沒顧得上敲,直接就闖了進去。

權青允這一夜因為在城外攔截夜飛舟不成,回來之後就一直坐在書房里生悶氣,一夜沒睡會兒。這會兒剛有些犯困想眯一會兒,書房門就被人砰地一下給撞開了。

那一刻,只覺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,他幾乎都來不及問暗衛發生了什麼事,一眼就盯上了被暗衛抄在臂彎下的人,當時腦子就「嗡」地一聲炸了起來。

「飛舟!」他沖上前,一把將人接了過來,順勢半跪到地上。只覺接在懷中之人出氣多進氣少,如無骨般趴在自己肩頭,一身的血,沾得他兩只手都粘糊糊的。

暗衛告訴他︰「二少爺不知是從何處回來,直接翻牆入府,卻沒翻幾下就摔到了前院兒地上。屬下發現就立即將人帶過來了。主子,重傷,至少七成筋骨全斷,能撐著回來已經是奇跡了。可要請太醫?」

「請!」權青允毫不猶豫,「帶著本王的玉牌去請!快!」

暗衛轉身就走,他又突然反了悔——「等等!不請太醫,去請夜家四小姐,快去!」

這話一出,不等暗衛有所行動呢,夜飛舟卻突然有了反應,一口血涌出來,口中含糊不清地說︰「不要!不要找她,你若找她我就走了!」

權青允急了,卻又舍不得跟他發火,只能好言好語地勸︰「你傷成這樣,宮里的太醫我不保證能治好你。飛舟你听話,咱們保命要緊,其它的事以後再說行嗎?」

夜飛舟費力地搖頭,「不行,不能找她,我做的事,對,對不起她,你找她來,她也不會給我治,治的。」

「你……」他想說你這到底是干什麼去了啊?難不成又去殺夜溫言了?又是你那個妹妹還是爹娘的,逼著你去殺她了?可這話現在也沒法問,也不能再找夜溫言來治了,就只好再吩咐暗衛,「還是請太醫吧!請最好的太醫。」

暗衛走了,臨走時將門也關了起來。

權青允將人打橫抱起,輕輕擱在書房里間兒的榻上。這一抱一放,只覺人是越來越輕,身上瘦得都快皮包骨頭了。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孩子怎麼能把自己瘦成這樣兒,這到底是夜家吃的實在不好,還是他自己對自己太苛刻。

夜飛舟傷得很重,好像全身的骨頭都碎了,每動一下都要忍受極大的痛苦。他將人放在榻上時看到了夜飛舟緊咬著牙的樣子,心疼得沒法兒。再看這一動之下又滲了許多血出來,就更是心慌。一身黑衣,沒有一處地方是干的,全部都是血染透,還是不斷滲出來的新血,他幾乎懷疑再這樣下去,就算人不疼死,也得因失血過多而死。

他想將他衣裳月兌掉,查看傷勢,哪怕先用些止血的藥呢,總也比現在這樣強。

可夜飛舟是踫哪兒哪兒疼,這讓權青允手足無措,踫也不是不踫也不是,一時間急得團團轉。真恨不能不管他說的那些,直接到一品將軍府去請夜溫言。

雖然夜溫言什麼醫術他並沒有親眼見過,可地龍翻身這一場,無論內城外城,人人稱夜溫言是神醫,他也是親眼看到被砸重傷的人幾日工夫就恢復如初,甚至有的人腿都被壓扁了依然能治得完好。

還有先前夜飛舟被打碎的膝蓋,竟是一兩日光景就完全完好如初,就被外傷都不見了。

那確實是神仙手段,眼下用來治夜飛舟正好。

可是不能去,萬一夜飛舟真是去殺夜溫言,或者是殺夜溫言在意的家人,那他就萬萬不能讓夜溫言知道人在他府里。他得把人藏好了,一點消息都不能走露。

床榻上,夜飛舟神志都不太清楚了,一雙眼楮緩緩閉了起來,嚇得權青允當時就一激靈。

「飛舟,飛舟你睜開眼楮看著我,別睡,撐著些,太醫很快就來了,啊!你能听見我說話嗎?把眼楮睜開,這種時候不能睡,一睡可就再也醒不來了。我好不容易看著你長大,你可不能才一長大就沒了,你這讓……讓我怎麼辦?飛舟,你把眼楮睜開,听話。」

夜飛舟迷迷糊糊地听著他說,也听進了幾句,于是撐著睜開眼,一眼就看到權青允急得不行的樣子,竟是笑了。

權青允也松了口氣,行,知道笑,就說明腦子是清楚的,只要腦子清楚人就沒事。至于這一身傷,能治到什麼程度就治到什麼程度,能站起來最好,要真是再也站不起來,大不了他找人打一架輪椅,往後的日子就推著他,想去哪兒去哪兒。

夜飛舟看著他笑了一會兒,終于又開口說話︰「我能听見你說話,听得很清楚。你放心。我就是傷得重了些,死不了。我也能保證回來這一路上沒有被任何人跟蹤,包括我進了你的仁王府也沒有被人看到,不會給你添麻煩。」

他氣得不行,「我何時怕過你給我添麻煩?」

夜飛舟听了這話就笑,「是啊,你從來都不怕,所以我也有恃無恐,有事沒事就來麻煩你。從小到大有個大事小情都來找你,對你這府里比對自己家還熟悉。殿下,我們說正事,外頭沒人跟蹤,可是我入府之後實在撐不住了,掉到了院子里,被許多下人瞧見了。他們應該沒看到我的臉,可是為了以防萬一,你還是……」

「放心,一個活口中都不留。」

夜飛舟一听這話就急了,猛地咳了兩下,又是兩口血涌了出來。

權青允嚇得用手去捧那些血,心里想著的是這孩子這麼瘦,全身上下都流了那麼多血出來,眼瞅著血都要流干了,怎麼還能再吐呢?

這樣想著,話就說了出來︰「忍著點兒,別再吐血了,你可沒有多少血可以吐了。一定要撐到太醫來,其它的事情都交給我,什麼都不要管。」

夜飛舟緩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,立即就道︰「不是,我不是那個意思,你不要總是喊打喊殺的,都是自己府里的人,當初精挑細選才選進來的,因為這點小事真不至于。只管約束好就行,若真有那起了外心的再殺也不遲,其它的不必牽連。」

他想說這還是點小事?但又覺得都這種時候,這孩子說什麼他听什麼就好,同他計較什麼呢?于是就點了點頭,算是應了他的話。

夜飛舟卻沒看到他點頭,他視線有些模糊,眼楮里全是流進去的血,看人影影綽綽的。便追問了句︰「你到底有沒有听我說的?」

他便答︰「听見了,不殺。但是飛舟,你必須得告訴我,是何人傷你至此?」

夜飛舟苦笑了下,「很多人。」

「很多人是什麼意思?」

「很多人就是很多人,個個都是高手,我哪能叫得上名字。但我數過了,一共三十五個。」

權青允的手都哆嗦了。

三十五個頂尖高手圍攻夜飛舟一個人,那得是何等慘烈的場面?

他當然知道夜飛舟的武功有多高,當年送這孩子去習武,拜的那個師父人稱江湖第一瘋子。而之所以被稱之為瘋子,是因為那人收徒有一個十分變態的要求——要麼永不出師,在他跟前為奴為婢,一生盡孝。要麼選擇出師,但在出師之前要與他打一場,能把他打死才算正式走出師門。

這個規矩滿江湖皆知,所以他也不怕徒弟跑,因為只要他還活著,江湖上就沒有人會承認跑出去的那個是他徒弟。且不但不承認,還會接下那瘋子的高額懸賞對逃徒進行追殺。

人的心理就是這樣,越是苛刻的條件,就越是吸引人想去挑戰。甚至都有人帶藝拜師,就為了將瘋師父殺死,從而成為江湖中有名有號的頂尖高手。

所以瘋子一生收徒無數,他住的山谷里也奴役無數。因為沒有一個徒弟能將他殺死,即便他傾囊傳授,那些人依然出師無望。後來漸漸的,有些徒弟也認命了,干脆放棄出師的想法,就老老實實待在山谷里,守在師父身邊。也有些徒弟在等待,等師父老死,或是等著哪天興許能有天資獨特的小師弟入門,殺了師父,解救他們大家。

夜飛舟當年入江湖習武,權青允是一萬個不願意他拜入那個師門,但夜飛舟願意。用他的話說,就是如果出不了師也挺好的,就在山谷里陪師父一輩子,總比活在夜家強。

他從來都拿這個孩子沒有辦法,只能依了他。當時想的是,就給他十五年時間,若真出不了師,大不了他跟朝廷借兵,平了那山谷。

江湖就是江湖,可以與朝廷各自為政,但那也是在朝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時候。如若朝廷真要計較起來出兵圍剿,再強的高手,也面對不了百萬雄兵。

這是他的打算,但夜飛舟卻沒給他這個機會。學藝十二年,他與瘋師父大戰三天三夜,最終一劍將其斬殺,成為五十年內唯一一個出師的高徒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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