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2章 師離淵你自己品

夜溫言走了,就像來時一樣,悄無聲息地又從將軍府離開。

雖然已經知道臘月十五的伏殺是夜飛舟做的,卻終究是沒有對他做些什麼。

也不知是因為夜飛舟那副陰中帶柔的樣貌讓她下不去手,還是因為許多年前原主送去的那一包糖果,觸了她心底最柔軟的一塊地方。

前世今生,她夜溫言從來都不是什麼聖母,從來都沒有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過她的人。

可卻在剛剛那一刻,听著夜飛舟說過那些話,就特別想要放他一馬。

那位二哥是疼過原主的,原主心里也是真正把他當成哥哥的。只可惜造化弄人,夜家大房二房經了這麼多年,最終竟是走到了這一步。

她放過了夜飛舟,卻也得給心里頭這口惡氣找個宣泄口。

于是在返回炎華宮的路上,順手將仁王府的府牆弄塌了一片。

仁王殿下,先帝的第三個兒子,今年二十七歲,封號為仁,卻是假仁假義的仁。

寂靜的夜里,臨安城晚睡的人們都听到轟隆一聲巨響,睡著了的人也在這樣的巨響中坐起來一半。人們睡眼朦朧,誰也不知這是發生了什麼事,如何鬧出這麼大的聲響來。

臨安府尹池弘方也被這一聲巨響驚著了,騰地一下就從榻上坐了起來。池夫人催促他︰「快去看看吧,別是哪里又出了什麼事。」

他趕緊披了外袍往外走,同時大聲吩咐官差外出探查。

探查的官差很快就有回報,說是三皇子府的圍牆突然就塌了。

池弘方納悶︰「怎麼塌的?這大半夜的為何圍牆說塌就塌?」

官差搖頭,「完全沒有征兆,一下子就塌了一片,連仁王府守門的侍衛都納悶呢!」官差再想想,分析說,「可能是年久失修吧?」

「屁個年久失修!」池弘方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,「去年才新修的!」

官差咧咧嘴,小聲說︰「反正就挺邪門的,我瞅著跟肅王府塌的那是一模一樣,連府牆帶府門都一起壞了。」

池弘方琢磨了一會兒,呵呵笑了起來,轉身就往回走︰「睡覺!今夜無事,臨安城四面太平,什麼意外的事都沒有發生過。」

官差著急︰「那明兒三殿下要是問起來呢?」

「問起來也是四面太平!他自己的府牆修的不結實,跟本府說得著麼!」

臨安府尹哼著小曲兒回後宅睡覺去了。

夜溫言回到炎華宮時,師離淵還在大殿里等她。見她回來立即就問︰「怎麼樣?」

夜溫言攤攤手,「就那樣唄!」

「就那樣是怎麼樣?听出了什麼名堂麼?」

她點頭,「听出了,所以我拆了三殿下的府牆,明兒還準備把他睡覺的屋子也拆一拆。」

師離淵說︰「用不著等明兒,本尊現在就給你拆。」

「別呀!」她趕緊把人攔住,「可著一天禍害多沒意思,那得天天拆,拆著拆著他就習慣了。然後突然有一天不拆了,他保準睡不著覺。」

他听著這話就琢磨了開,半晌問道︰「你這一肚子壞水兒是跟誰學的?」

「我壞嗎?」她眨眨眼,「我不壞,我這人從來不搞陰謀,我都是來陽的。陽間人辦陽間事,繞七繞八的沒意思,要干架就直來直去的干,那才過癮。」

「那你為何不干脆找那三殿下打一架?」

「我怕把他給打死了。」她實話實說,「直接動手很容易手底下沒個輕重,萬一把人給打死了多無趣?」

他問出一個關鍵︰「三殿下為何要與你為難?夜四小姐跟他也有仇?」

「可能是有吧!」她開始胡扯,「你想啊!夜四小姐是魔女,又是臨安第一美人,興許就是從前三殿下愛而不得,自此就因愛生恨,得不到我就要毀了我。」

他伸手去捏她的耳朵,「夜溫言,你給本尊說實話。」

「疼!」她輕呼一聲,其實不疼,他卻信了她的話,趕緊把手松開,還一下一下在捏過的地方輕輕揉著。她笑眯眯地同他說,「其實也沒多復雜個事兒,就是三殿下同我那二哥關系比較好,然後夜紅妝給我二哥去信,讓他殺了我。我二哥手底下又沒什麼人,于是借了三殿下的暗衛。我如今雖然住在炎華宮,但總不能在這里住一輩子,將軍府還是得回去的。所以我不能拆了自己的家,那就去拆三殿下的家吧!」

「如何就不能住一輩子?」帝尊大人很不開心,「你要是不喜歡這里,咱們就住到別處去,你指哪處,咱們就在哪處再蓋一座宮殿。你若不喜歡太大的宮殿,咱們就蓋小房子小屋子。總之只要你喜歡,這普天之下是哪里都可以住的。還有——」

他話鋒一轉,不打算就這麼將她放過,「不拆將軍府,你可以收拾你那二哥。如今又不是十五之日,你靈力在身,兜里又揣著那麼多花瓣,收拾一個凡人還不是易如反掌?怎的就偏得拐個彎兒去找三殿下?」

小姑娘撅著嘴巴,半天沒出聲兒。他看出來了︰「下不去手?」

她點點頭,實話實說︰「是有點兒。因為我在將軍府听到他跟我二叔說話,說的盡是從前的事。于是就想起來我少時曾托鏢師給他帶過糖果,也想起來他學武歸來時,給家里每一個人都帶回了外省的禮物,其中還特地多給了我一份,盡是臨安城吃不到的好吃的。」

「所以就放過了他?」師離淵搖頭,「夜溫言,那不是你給他的糖果,他帶回來的好吃的給的也不是你。那些事是從前的夜四小姐做的,並非是你。」

「可他要殺的也是夜四小姐啊!也不是沖著我啊!」她笑笑,挽上他的手臂,「我說過,既然用了這個身體,就得承著夜四小姐的因果,所以沒有辦法把我和她分得那樣清楚。何況我也不是真的就打算把這口氣咽下去,這不是去仁王府出氣去了麼!當然,這種事也就僅只一次,下回他若再與我為難,我就斷不會再手軟了。師離淵,就當我有一次人情味兒吧!」

「你一直都很有人情味的。」他心里對這姑娘疼惜得緊,輕輕拍了拍她挽過來的小手,「都依著你就是。只是你一定要記得,若再有下次,即使你放過他,本尊也是不會答應的。」

「好,就這一回!」她笑著搖他的胳膊,搖著搖著就又問道︰「你說我什麼時候回府好?」

「恩?」他一愣,「不是說好了要住到大年嗎?還早著呢,問這個作甚?」

「也沒多少日子了,總得打算打算。」

他不想打算,「本尊今晚困了,這事改日再議。」說著就拖著人要往臥寢走。

她不干了,「你困什麼?你又不用睡覺,打個坐不就行了嗎?你就一邊打坐一邊同我說話,咱倆把我回府的事好好合計合計。」

他卻搖頭,「本尊偶爾也是要睡覺的。就像你說的,總得沾些人間煙火。走吧!」

他拖著她就走,夜溫言不樂意︰「真的不幫我打算打算?師離淵,你是壓根兒就沒想過要替我打算吧?就想一直把我留在炎華宮,對不對?」

「對啊!」他實話實說,說完又情緒落寞,「但是你能留麼?」

她搖頭,「不能。」

「所以就要珍惜眼前的日子。睡覺!」他將人往懷里一帶,直接用了挪移術,下一刻兩人已經坐在臥寢的床榻上了。

小姑娘瞅了瞅眼前這位帝尊大人,恩,帝尊大人正在鋪被子,還把外袍月兌了,又把鞋子月兌了,然後帝尊大人鑽進了被子里,沖著她伸出手。

她不解,「你要干啥?」

「睡覺啊!」他答得理所當然。

「睡覺你拉著我干什麼?」

「不拉你本尊還能拉誰?何況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睡在這里?怎的今日不睡了?」

「可是這些日子你都沒睡啊!」她有點兒崩潰,「這些日子你都是坐著的啊!」

「有什麼區別嗎?本尊就算不睡,也是坐在這榻上守著你,你每晚都抱著我的胳膊和手,那我坐著和躺著有什麼分別?」

「當然有分別!」她隔著被子踹了他一腳,「坐著就叫守,躺著就叫耍流氓!你自己品!」

帝尊大人品不出來,但挨了一腳之後也實在躺不下去了,認命地起了身,整理好衣著,然後把被子往里挪了挪。「睡吧,我守著你。」

小姑娘心滿意足地睡了下去,特別習慣地拉上他的手,嗅著淡淡的降真香味道,終于進入了夢鄉。

帝尊大人看著這一幕,心頭也是無奈。他就納了悶了,活了四百多年,老天爺都拿他沒辦法,天道都弄不死他,怎麼一踫著這丫頭他就這麼慫呢?他師離淵這四百多年慫過嗎?沒有吧?這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?

仁王府。

三皇子權青允坐在榻上生悶氣,地上還坐著個剛剛大怒之下一把扔出去的小妾。

大半夜府牆突然塌了,這叫什麼事?去年剛修的府牆,堅固程度直逼皇宮,怎麼能說塌就塌了?這事兒傳出去讓他的臉放哪放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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