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凌寒沒有回話，而是定定地看著齊老爺子。
他的目光當中有著許多的情愫，看起來無比地復雜。燭火的光投在他的眼中，卻依舊驅散不開他眼中的陰翳。
「齊太公，何出此言？」
姜凌寒從未與身邊的人提及過自己身邊的水深火熱，但是齊老爺子卻是唯獨那個自己看出來了的。
這樣一看，這看起來並不熟絡的齊老爺，是不是太過于了解自己了。
攸地，便是在姜凌寒的心中升騰起了一股古怪的感覺。
「進來朝堂之中發生的事情，可謂用前所未聞來形容。」齊老爺子卻沒有立馬回答姜凌寒的話，開始抬手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一顆地拿下來，細細地在自己的手里面盤著。
「王爺，這自小便痴傻的安王突然就不痴了。這不痴就算了，如今更是成了陛邊的能手。」說著，齊老爺子深意地看向了姜凌寒。「安王痴傻才剛剛好沒多久，皇帝就急著派王爺你去北疆對付那四萬都不到的敵寇。」
「敵寇對王爺來說倒也算不上什麼，結果自己的內部還有內鬼。這樁樁件件的要是連起來，說是巧合，都讓人沒法信。」
姜凌寒沉吟片刻，吁出一口氣。
「看來齊太公什麼都知道了。」
在北疆的事情，更多的細節很多人都不知道。礙于皇帝，姜凌寒自己本身也不能夠多說。
自己出事的那日的確險些被要了性命，若不是替死的那個人穿了他的衣服引開了追兵，他還真的可能死在北疆。
傳出去的說法都說那時候的自己是誤入了北疆人的陷阱，但是只有姜凌寒清楚，那些想要自己的命的人，都是軍里的人。
如今的他，的確就是這棋盤上的白子，四面都是敵人，孤立無援。
見姜凌寒神色復雜，這一切都是在齊老爺子的謀算之中。他釋然一笑，「王爺倒也不必這般喪氣，說王爺是略懂棋藝，如今老夫看來的確如此。」
「這白子看似的確處于險境之中，九死一生。但是卻尚存一線生機，只是不知道這白子能否自己抓住這一線了。」
姜凌寒靜靜地看著面前的齊老爺子，先前他還覺得自己多少以為沈寧煙的緣故知曉這位老人一些事情。
可是如今看來，卻是越發地看不明白了。
「齊太公，是已然有了妙計？」
姜凌寒問。
「妙計算不上，僅僅是可以為王爺解了面前的困局罷了。」
齊太公笑著，從他的神情之中，姜凌寒並未看出什麼不妥。
姜凌寒卻是勾唇冷冷地笑了一聲，「雖然不知為何齊太公尋我來議論此事，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，太公你站在我這邊可未必是一件好事。」
齊老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須，「老夫年紀雖然大了，卻還不糊涂。這是老夫自己的選擇，自然與王爺無關。至于後果，老夫也能自己承擔。」
聞言，姜凌寒陷入了沉寂。
他定定地看著齊老爺子，不知為什麼這個時候齊老爺子要莫名其妙地對自己說這般的話。
要知道，齊老爺子的身後是整一個齊家。
齊家自齊老爺子告老還鄉之後，就安定居在南方數十年，歷經三朝。赫然可以說是上燁眾多大家之中很有名聲的了。
但是齊老爺子卻樂意拿這般的榮光跟滿族人的性命來與自己賭，姜凌寒看不懂，也看不明白。
見姜凌寒不說話，齊老爺子呵呵一笑。
「我自知王爺暫時不會相信老夫，原本老夫也無意將此事提前。所謂時勢造英雄，而今朝廷的局勢之動蕩，人心惶惶，相互猜忌，加上陛下的手里也在做些準備。老夫這才不提前來找王爺。」
「我如何信你？」
姜凌寒一直都被皇帝刻意地擺在遠離朝廷的地方，看起來像是處于中心那般實則上卻什麼都沒有觸踫過。
朝廷的局勢他雖然並不是很清楚，但是也清楚如今朝廷之中拉幫結派的事情倒也不在少數。事關王儲，本是大內最為忌諱之事，卻絲毫影響不到這些人各自站隊。
但是齊老爺子居然敢站到自己面前來，簡直可以說是瘋了。
「待得老夫給王爺看一樣東西，王爺自然能夠信我一些。」說著，齊老爺子將自己的目光投在了一直在旁邊候著的小生身上。「柏夫，將那樣東西取來。」
「是。」那年輕小生微微做了一揖，便轉身去拿了什麼東西。
他畢恭畢敬地舉著那樣東西，微微高于額頂。具體是什麼東西看不大清，但是姜凌寒還是看到了那一抹刺眼的明黃色。
待的那小生來到姜凌寒面前的時候，姜凌寒才微微錯愕地看著那小生舉著的東西，竟然是一份聖旨。
但是這份聖旨的模樣又與平時的不同 ，周身用了一根紅帶子給系著。依照上燁皇室的規矩，聖旨被這樣系著的，只有皇帝的遺詔……
見姜凌寒臉色一變，齊老爺子才慢慢地解釋說，「王爺不必驚訝，這是先皇的遺詔。王爺打開瞧了，便知為何老夫今夜要尋王爺來議此事了。」
姜凌寒有些猶豫，看著這份聖旨，他的內心也是異樣地動了起來。
他好像大概知道這份聖旨的內容會是什麼，因為這些年來這樣的想法已經在他的腦海里面繾綣了太久。
但是最後姜凌寒還是接過了聖旨，拆開紅繩看到了里頭的內容。
他原是個格外冷靜沉著的人，不常表露情感在臉上。
但是永新卻清楚地看到，在姜凌寒看清楚聖旨的內容之後，依舊震驚地睜大了自己的眼楮。
「這……」
姜凌寒似乎一時沒有辦法接受，眉頭緊緊地蹙著，他不敢相信地看著齊老爺子。
「這當真是先帝的遺詔？」
齊老爺子嘆了一口氣，「這是先皇的旨意，為臣的怎敢假冒聖旨。這才是當年一切的真相，王爺如今已然知曉，想必心中便已經有了決斷了。」
姜凌寒沒有說話，他慢慢地將聖旨像一開始的那般卷了起來，放回了小生的手里。
此刻，他心亂如麻。
但是齊老爺子卻緩緩地從案桌之上站了起來，開始對姜凌寒變得恭敬起來，用他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對姜凌寒道。
「還望王爺，早做決斷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