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凌寒如同瘋了的野獸,一頭扎進漫天的雪里。
他為何要同沈寧煙一起來這里,他應當讓沈寧煙留在上京才對。
姜凌寒一遍一遍喊沈寧煙的名字。
「嘶。」
好疼。
沈寧煙與韓菲菲相擁,兩人窩在一塊石頭下面。
尖銳的刺直直抵在沈寧煙的後背,她疼的快要暈厥過去。
「怎麼了?思瑤!」韓菲菲听見沈寧煙倒吸一口冷氣,連忙詢問道。
「沒事。」沈寧煙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容。
山頂上的雪還在源源不斷往下落,她們兩個沒有別的辦法,只能原地等候有人來救他們出去。
「都怪我。」韓菲菲哽咽。
她環顧四周,到處都是白皚皚的雪。
別說人影,韓菲菲覺得現在整座山上就只剩下了她和沈寧煙。
「你在說什麼呢。」沈寧煙微微皺眉,小聲訓斥了韓菲菲一句。「看雪本來是件開心的事情,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雪崩,這與你又有什麼關系?」
他一定會來救我們的。
沈寧煙想到姜凌寒,便就心安了。
隱隱約約听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,沈寧煙一只手撐著地,身子小心翼翼向前傾。
「是王爺嗎?是王爺來救我們了嗎?」韓菲菲也听見了聲音,她激動不已。
「好像是。」沈寧煙仔細听姜凌寒聲音傳來的方向。
她不敢這時候就開始回應。萬一耗完了力氣,又沒能等到姜凌寒發現她們,沈寧煙與韓菲菲便真是生死由命了。
姜凌寒的聲音越來越近。
「我們在這!」沈寧煙大喊了一聲。
「是思瑤!」姜凌寒屏足了氣息。
他趕緊叫上尉延,兩人朝著一個方向尋找。
終于等來了姜凌寒,沈寧煙鼻尖發酸,竟莫名的想哭。
她緊緊拉住韓菲菲的手。
兩人待在原地,安靜等姜凌寒來找她們。
忽然,山頂上的雪紛涌而下。
原以為終于消停下來,沒想到雪崩並未結束。
一個巨大的雪球從山坡上滾落,沈寧煙瞪大了眼楮,看著那雪球越滾越大,朝她和韓菲菲撲來。
「思瑤!小心!」
下一刻,韓菲菲翻了個身,擋在了沈寧煙的前面。
「菲菲!」沈寧煙扯著嗓子大喊。
韓菲菲倒在她的身上,背後的刺.插進沈寧煙的肉里。她再也招架不住,兩眼一黑,便昏了過去。
等再醒來的時候,沈寧煙已經躺在姜凌寒的懷里。
姜凌寒一路拼了命的狂奔。
他緊緊皺眉,額頭密密麻麻流了不少細汗。
「菲菲呢。」沈寧煙身子孱弱,說話仿佛吊著一口氣,輕飄飄的,一陣風都能吹的散。
「有尉延在。」姜凌寒對沈寧煙說道。
沈寧煙這才松了口氣。
她實在是累的不行,同姜凌寒說了兩句話,就又睡著了。
沈寧煙做了一個冗長的夢。
夢里,母親沒有去世。
她從小跟隨母親一同長大,沈寧煙並非國安侯府的大小姐,她不認識孫嫣母女,亦沒有沈定梁這樣的父親。
她沒有吃過發臭的飯菜,沒有被關進柴房,被嬤嬤毒打一次又一次。
「娘。」
沈寧煙小心翼翼喚了聲。
床邊,阮沉思細心為她擦拭額頭上的細汗。
姜凌寒雙手背立,站在阮沉思身旁。
他看著沈寧煙神色松緩,難得露出如此輕松的一面。
「這丫頭,夢到她娘了吧。」阮沉思輕聲感慨。
姜凌寒剛想說話,永新躡手躡腳進了房門,走到姜凌寒身後。
他湊近姜凌寒,壓低了聲音在姜凌寒耳邊嘀咕了幾句。
姜凌寒臉色愈加的差。
「王爺有事就先去處理吧,你把思瑤救回來已經夠辛苦了,也該早些休息才是。」阮沉思看出姜凌寒為難,好意關心道。
姜凌寒點頭,轉身離開了房間。
有阮沉思照顧著沈寧煙,姜凌寒也放心。
他去了一趟將軍府。
永新告訴他,韓菲菲身子遭遇重創,情形嚴峻。韓文雙更是大發雷霆,口口聲聲皆在指責姜凌寒的不是。
韓文雙雖是武將出生,但性子一向溫和,情緒這般激動,想必真是出了不小的事情。
即便是裝裝樣子,姜凌寒都該去趟將軍府。
韓菲菲已經睡下了。
姜凌寒抵達將軍府後院的時候,大夫正和韓文雙說話。
「小姐身上的外傷不要緊,只消好好調養就是。但她患有心疾,這會兒又受了驚嚇,日後還要多注意,別讓小姐再遭遇危險。」大夫語氣沉重,叮囑韓文雙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韓文雙重重嘆了口氣。「那這次可會傷到我妹妹的性命?亦或是落下病根?」
「傷及性命倒不至于,但小姐身子定比從前還要虛弱。」大夫告訴韓文雙。
該說的話說完了,大夫提著藥箱匆匆下了台階。
韓文雙想到韓菲菲的身子便萬分擔憂,他不經意間抬眸,正巧望見姜凌寒身影。
姜凌寒走近韓文雙。
韓文雙一臉不耐,偏過頭去不願看姜凌寒一眼。
「韓小姐為何會患有心疾?」姜凌寒站在台階下,抬頭詢問韓文雙。
聯想到韓文雙待他的反應,姜凌寒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絲不對勁。
「你當真不記得了?」韓文雙轉過頭,望著姜凌寒的目光充滿了敵意。
姜凌寒面露疑惑神色。
「十三年前,在狩獵場上,榮王拔箭刺殺你,結果被我妹妹擋下。」韓文雙口中苦澀。「就像這次她救思瑤姑娘一樣。」
姜凌寒記得此事,但那時他也受了傷,壓根沒有看清救他的人是誰。
而後回了永樂王府,姜凌寒生了一場大病。
那是他第一次回到上京,等到身子好了些,父親就帶他離開了這里。
十三年了。
如果不是韓文雙提起,姜凌寒甚至快忘了此事。
「然後呢?」姜凌寒神色恍惚,一雙眸子目不轉楮盯著韓文雙。
「我妹妹因此落下心疾,身子比尋常女子更加虛弱。這些年來,我們一家好好保護著她,沒想到還是讓她受了傷。」
說到最後,韓文雙愈加內疚。
姜凌寒心里五味雜陳。
假如那時沒有韓菲菲替他擋下此箭,如今就沒有他姜凌寒了。
「你是將此事忘得一干二淨,可我妹妹卻惦記了你十三年。」韓文雙既心疼韓菲菲,又為她感到不值。
「什麼意思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