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過了多久，直到天都快亮了，蘇荷才從外面匆匆進來。
看她臉色古怪，沈寧煙隱隱猜出幾分，「他來了？」
「來了，看起來心事重重的很是著急，正在正堂等著呢，小姐現下過去看看吧。」蘇荷走過去，把她手里的粥接過來放在桌上。
沈寧煙理了理裙擺，知道該來的總會來，便沒有猶豫地走向正堂。
她剛進去，就見陸問景正緊緊皺著眉，摩挲著茶盞靜靜坐在桌邊，哪怕表情沒有多焦急，也能看出他心里在焦灼什麼。
「問景，你怎麼這麼晚來了？」沈寧煙故作不解，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。
听到聲音，陸問景這才回過神來，起身眼巴巴看著她，「煙兒，你是不是故意的？」
「什麼故意的？」
沈寧煙挑眉，不解地看著他。
「常山的災情已經控制住，且不需要捐贈賑災銀了，你怎麼說姜凌寒特地去常山呢？」陸問景繼續追問，語氣急切。
沈寧煙愣了愣，「以防萬一，王爺自然要去看看，讓常山百姓知道他在真正的憂國憂民，再說了，就算已經不需要賑災，王爺去了也不會有什麼損失，你大半夜為何跑來說這些？」
「我……」
面對她的質問，陸問景張了張嘴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「對啊陸公子，小姐只是讓你明日進府里幫忙隱瞞，你這幾個時辰到底去哪里了？竟然打听到這麼多常山的情況。」蘇荷也跟著質疑，瞪大眼楮看著他。
陸問景緊緊抿著唇，半晌才不自然道︰「我擔心常山那邊有危險，所以特地托人打听打听。」
「恐怕不是這樣吧？」
沈寧煙隨即反駁，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滿面的氣定神閑。
聞言，陸問景不由怔愣了一下，「你這是何意？」
「在我前腳剛走的時候，你就直接去了榮王府，迫不及待將凌寒的行蹤和打算告訴榮王，我猜榮王已經準備賑災銀前往常山，並且還為了搶風頭特地把這個消息放了出來，可是有人告訴他，昌州並不需要賑災，他的銀子白白送給了常山百姓。」
沈寧煙分析的頭頭是道，轉過身的時候，就見陸問景的臉色已經徹底難看。
她輕輕一笑，「榮王對你不滿，你就跑過來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，難道不是你執著于通風報信，沒有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，才會讓榮王上當受騙嗎？」
听完這番話，陸問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。
他沉默良久，終于抬頭露出復雜的表情，嘆氣道︰「看來你都知道了，一直在暗地里試探我，包括這次常山的事也是想要看看我是不是在通風報信。」
「你應該明白，有時候我是全心全意信任你，但也不代表我看不見某些端倪，問景，你做出這樣的事，便是要徹底跟我變成敵人，這就是你想要的？」沈寧煙定定看著他，很想知道他為何會背叛。
陸問景除了官職什麼都不缺，為何還要做這種事？再說就算他想要官職，大可以過來告訴她。
「有時候，有些事，並不一定要有緣由，可能是我想證明自己比姜凌寒強，更不想讓他可以碾壓所有人才會如此，說到底可能都是心生嫉妒了。」
陸問景苦笑一聲，接著道︰「我做錯了事被你發現，我認栽。」
「你說一句輕飄飄的認栽就行了？」蘇荷頓時生氣了，上前質問道︰「你明明知道小姐有多在乎跟你的這段友誼，卻還是要背叛她，這不只是認栽的事知道嗎？」
「我何嘗不把你家小姐當成好朋友？只是……」
「沒什麼好說的，你明明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姜凌寒，最在乎就是他能奪得這個皇位，卻還是千方百計阻撓，難道不覺得對我太過殘忍了嗎？」沈寧煙打斷陸問景的話，神色依舊冰冷。
她著實沒有想到，如今的陸問景也有各種各樣可以拆穿的理由在強詞奪理了。
本就是背叛，本就是心里眼里沒有她這個好朋友，卻還是要找出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，何必呢？
陸問景沉默了片刻，終于開口道︰「事已至此，我知道自己解釋什麼都沒用了，或許這麼做深深傷害到了你，但你相信我，我並不是沖著你來的。」
「我對你只有失望了，我只是想要告訴你，是你毀了我們之間的友誼，我不想與你為敵，不過你以後要是和榮王做事，我會把你當做敵人，如果你現在離開這兒回到江南，我會把你當陌生人，要不要兵戎相見你自己選，現在就選。」
沈寧煙說完，立刻背過身不去看陸問景的表情。
她並不是非要逼著陸問景做出選擇，而是事已至此，就算不選也必須得選了。
听完這番話，陸問景再次陷入良久的沉默中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他終于深吸一口氣，緩緩抬眸，「我離開這兒，回江南。」
「真的假的？」蘇荷驚呼一聲，不敢置信地望著他。
到了這個份上，誰都沒想過陸問景會放棄，畢竟他要不是為了圖什麼，絕對不會一直為榮王做事。
陸問景點點頭，苦笑道︰「可能你們都不相信，但我確確實實很在乎你家小姐，既然她非要這麼逼我，我也只能離開不和你們成為仇人，何況我也有些看榮王不順眼，不想再幫他了。」
「為何看他不順眼？」
沈寧煙驚訝地轉過身，默默打量他。
「他為了栽贓陷害永樂王府，不惜讓人親手解決了他自己的生母，說這樣的廢人待在冷宮只會讓他丟人，他本想借機整治永樂王府，又害怕你們反抗的太厲害查出不對勁，只好把所有事推到姜汝嫣身上。」
陸問景解釋一番後，便對她們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，「該說的我都說了，明日我就收拾東西離開京城。」
說完，他頭也不回離開，沒有給兩人再反應的機會。
看著他的背影，沈寧煙已經震驚到不知道該說什麼了。
蘇荷更是小臉皺巴巴的，「小姐，奴婢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啊？榮王那麼在乎他母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