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貴妃這副模樣看得沈寧煙愣了一下。
平日里的元貴妃渾身都布滿了防備的刺，可現在的她褪去凌厲，周身多了幾分溫柔和與世無爭，看著美好的，像是一幅畫。
芙蓉上前兩步，低聲提醒︰「貴妃娘娘，齊家小姐來了。」
「思瑤姐姐？」姜汝嫣又驚又喜，連忙跳下來抱住她的胳膊。
看到兩人變得如此親近了，元貴妃倒是有些意外。
沈寧煙欠身行禮，「貴妃娘娘，小女有話要說，方不方便單獨談談？」
一听這話，姜汝嫣就識趣地笑了，「那我們都出去，母妃，听說父皇現下心情不好，不如我去抄寫些他喜歡的詩句送過去吧，興許父皇看見了心情會變好。」
沈寧煙不動聲色地抿唇。
連姜汝嫣都知道皇帝動怒的事了，看來元貴妃是知道其中隱情的。
元貴妃笑著點點頭，目送姜汝嫣離開了正殿，這才悠悠道︰「不錯，本宮確實知道皇上為何生氣，不過你得告訴本宮，你有什麼非知道不可的理由？」
聞言，沈寧煙迅速定了定神，低聲道︰「小女听說這件事和永樂王爺有關，心中實在擔心，所以才想過來問問貴妃娘娘，但說不說這件事都是娘娘自己的選擇，小女沒有非讓您說出來不可的意思。」
元貴妃听得點點頭，這才覺著心中滿意，「實話告訴你吧，皇上並沒有和永樂王起爭執，而是跟兵部尚書李孔德還有內閣大臣曹偉吵起來了。」
「為何會吵？小女分明听說是因為王爺，要是此事和王爺無關，那小女就不多問了。」沈寧煙嘴上說著，卻還是覺得和姜凌寒有關系。
最近兵部尚書李孔德和姜凌寒走的有多近，但凡留心的人都能看出來。
皇帝若是注意到了他們私底下來往密切，心中忌憚打壓李孔德也不是不可能。
元貴妃慵懶地倚在榻上，隨手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菊花茶，「听說是李孔德想要把女兒許配給永樂王，請旨賜婚的時候被永樂王拒了，而曹偉和李孔德有些過節，也跟著賭氣許配自家女兒，沒想到皇上居然同意了，因此兩個大臣吵了起來，最後惹怒皇上。」
听完這番話，沈寧煙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。
她懷疑自己听錯了，「娘娘的意思是，皇上已經賜婚，將曹大人的女兒許配給王爺了？」
「只是定下親事，但因為兩個大臣吵得不可開交，這件事能不能成真還說不準，不過本宮覺著曹偉請旨在皇上的意料之外，他為了安撫大臣才不得已答應這件事。」
元貴妃笑著看向她，「你也不要緊張，听說永樂王在下朝之後專門叫住曹偉，跟他說了暫時不會娶妻的打算，還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解決。」
听完這番話，沈寧煙低下頭仔細回想曹偉在朝廷中的官職。
以前她听外公說過，這個曹偉似乎是內閣從二品大臣，雖然沒有那些老臣德高望重，那也是忠心耿耿為朝廷效力十幾年的人物。
正因為如此，皇帝才沒有直接拒絕賜婚的事吧？
沈寧煙想想又覺得不對勁了。
曹偉就算和李孔德有過節，那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，跟孩子們沒任何關系，就算再怎麼有仇，也不至于用女兒的終身大事來賭氣吧？
這麼想來，或許曹偉是真的想要親近姜凌寒也說不定。
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，元貴妃心中覺著有趣，忍不住問道︰「說說看，你對這件事有何看法？」
「小女只是覺著曹大人不僅僅是想要賭氣那麼簡單，也許他是真的想把女兒嫁給王爺。」沈寧煙猶豫著說出這話，語氣卻很是篤定。
元貴妃點點頭，露出了贊賞的目光，「你猜的對，所以這件事還是不要管了，不管兩人怎麼氣.皇上，對永樂王都不會有任何壞處，你先回去吧。」
聞言，沈寧煙緩緩回過神來，「娘娘，小女還想問您一件事。」
「說吧。」元貴妃抿了一口快涼透的茶，嫌棄地遞給宮女。
沈寧煙鼓起勇氣，低聲問道︰「永樂王爺被兩個大臣追著想要結親，對他來說可是好事，娘娘您心里就不忌憚嗎？」
「本宮忌憚什麼？本宮又不是姜近安，整日里想著別人不要比他能干，不要搶他風頭。」元貴妃嗤笑，言語之間都帶著掩藏不住的鄙夷。
沈寧煙听得一愣，「那也就是說，哪怕王爺以後得了器重，能夠戰勝榮王和安王得到那個位置，您也不在意嗎？」
她話音剛落，元貴妃和周圍兩個宮女的臉色都變了。
兩個宮女嚇得拼命給她使眼色，不想讓她再繼續這樣的話題。
可惜沈寧煙並沒有看見，依舊認真望著元貴妃，等待她接下來的表態。
元貴妃徹底收了笑意，上下打量著眼前讓她有點看不透的女子，「本宮又不是前朝人，也沒有想要做皇帝掌管天下的野心，為何要在意他以後會走到什麼位置？」
「小女明白了……」沈寧煙若有所思地低下頭，心里已經有了思緒。
她知道，元貴妃已經完全听懂了她話里的意思，此刻還能這樣說，就是真的已經不計較以後誰能夠離這個位置最近了。
只要不是姜近安就行。
想到這里，沈寧煙忽然覺著心里輕松許多，「多謝娘娘告知小女這麼多事，小女就不打擾娘娘和公主下棋了。」
「等等。」元貴妃叫住她，眼里滿是濃濃的興趣，「告訴本宮，假如永樂王有那個心思，你會怎麼做？」
「只要王爺想，小女會按照他的想法做，但他沒有表露出那種心思之前，小女只願在遠處看看他，知道他無論如何都會平安無事就夠了。」
沈寧煙很是認真地說出這話，目光沒有躲閃，更沒有吞吞吐吐不敢表明心思。
她這番真誠的做派，倒是讓元貴妃很是欣賞，「你既然這麼說了，本宮心里便有數了，說實話，本宮如今已經不在乎其他人如何了，只要能讓那個人死無葬身之地就成。」
「娘娘……」
沈寧煙愕然抬頭，「死無葬身之地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