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朕還沒死呢，你們兄妹倆的親事也可以自己做主了嗎？」皇帝臉色陰沉地望著兩人，著實氣得不輕。
姜近安攥緊拳頭，竭力壓下心中的仇恨與怒火，這才跪地求情︰「元秋並不適合嫁給北疆王，她心思單純，到了那種地方會被算計得什麼都不剩，說不定還會給咱們上燁帶來壞處。」
听了這番話，沈寧煙倒是也覺著有幾分道理。
不管怎樣，姜元秋都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單純女孩，若是就這麼去了北疆，不知道會被利用著做什麼事。
姜近安接著道︰「既然元秋已經和侍衛有了肌膚之親，也不好再嫁給旁人，懇請父皇給兩人賜婚，讓元秋安安生生活著吧。」
他垂眸，不想露出任何厭惡排斥皇帝的模樣。
可皇帝看不到，沈寧煙卻看得清清楚楚。
她能夠感覺到，姜近安心里還是很埋怨皇帝的，否則也不會如此隱忍。
皇帝思慮片刻，到底還是點頭答應了，「她願意自掉身份嫁給一個侍衛，朕有什麼好說的？元秋你以後盡量別進宮，省得讓朕心煩。」
說完，他冷哼一聲轉身就走，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問姜元秋的身子如何。
宮人呼啦啦跟著離開了十幾個，芳華殿很快就靜了下來。
姜近安的目光落在沈寧煙身上，帶著幾分旁人察覺不到的復雜，「你還在這里做什麼？回去吧。」
「我想陪陪元秋，不管怎樣你也只是個男子，有些話她跟你說不得。」沈寧煙並未離開，而是上前兩步。
她是心疼姜元秋的。
這個女孩雖貴為公主，卻從小不知道何為雙親的愛。
就算姜近安這個做哥哥的對她很好，也終究抵不過父母雙親。
沈寧煙並不知道姜元秋心里有多難受，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，此刻的姜元秋很需要安慰，且不是來自她哥哥的安慰。
「哥哥，你先回去吧，我已經沒有大礙了。」姜元秋跟著對他笑笑，面上始終若無其事的，「正好我也有很多話想和思瑤姐姐說，你就先走吧，有事我就再找你。」
姜近安沒辦法，也只能轉身離開了此處。
殿門關上的瞬間，姜元秋抿緊唇，臉上的笑意已經徹底消失，「姐姐，人人都羨慕我公主的身份，若是他們看到我今日的下場，還會羨慕嗎？」
「要怪就怪皇上太過絕情，和你們這些兒女親情淡漠，但你也不要灰心喪氣。」
沈寧煙心里難受地拍拍她的手，接著安慰道︰「再說你哥哥如此疼愛你，不好好活著怎麼能對得起他多年的愛護呢？我覺著你嫁給那個侍衛也沒什麼不好。」
「那個侍衛是好人，我能看得出來，今夜是他救了我的命，我就用這種辦法來報恩。」姜元秋閉了閉眼，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。
她已經沒有可以無條件護著她的人了。
就算是哥哥姜近安，在她父皇面前也有很多顧慮。
能夠無憂無慮的生活，已經是她如今最大的願望，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自己和哥哥都實現。
察覺到她的出神，沈寧煙忍不住提高聲音︰「我方才在問你，你到底想好了沒有？成親之事是一輩子的。」
「總比嫁給北疆王好多了，姐姐不用擔心，既然他是個好人，就一定不會對我不好的。」姜元秋露出幾分笑意，反而沒有那麼緊張害怕了。
她心里知道，身為出生在皇室里的公主，除非是特別得皇帝喜愛，否則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快快樂樂過一輩子。
遲早都是要嫁的，現在能夠在僅有的範里挑選個好人，她已經心滿意足了。
看著她明明哀愁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，沈寧煙心里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。
正當她思緒萬千時，外頭突然響起宮女小心翼翼的聲音。
「齊小姐，貴妃娘娘那邊來人了，說是請你過去一趟說話。」
听了這話，沈寧煙心里也是有數的。
恐怕是元貴妃就是打定主意要看看，皇帝今夜和安王父子之間能鬧成什麼樣，才會選擇不吭不響也不幫忙求情。
現下事情算是解決，元貴妃自然要找個人過去講講情況的。
思及此，沈寧煙也沒有耽擱，連忙跟著宮女離開了芳華殿。
她臨走時，依舊一步三回頭的往後看。
在她最後看過來的時候，姜元秋就露出了若無其事的笑容，仿佛在用這種方式示意她不用擔心自己。
沈寧煙心里動容，點點頭才頭也不回地去了春和宮。
她還沒有來得及進去，就听到了一陣哈哈大笑的聲音。
元貴妃也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，竟然這麼心情好。
沈寧煙一想到她不會為難自己，心里忽然就輕松了許多。
「貴妃娘娘。」她進去行禮，姿態很是恭敬。
元貴妃只是輕輕點頭，繼而很是認真地上下打量她，「你在那兒看戲，玩得開心嗎」
聞言，沈寧煙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。
對她來說那不是看戲，只是看到了人間疾苦中的一種苦罷了。
那是屬于皇室公主的悲哀和無奈。
「不必緊張，本宮也沒有拿這個做文章的意思，本宮只是想要問問你，此事最後是怎麼解決的。」元貴妃很是溫和地擺擺手，笑得沒有任何攻擊力。
但沈寧煙比任何人都知道，元貴妃這個人的性子深藏不露，看起來只是隨便問問，實則定然有其它目的。
她猜不透，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，只能坐下來與她說清楚來龍去脈。
得知皇帝大發脾氣，差點和姜近安吵起來，元貴妃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頭，神色看起來很是復雜。
沈寧煙頓了頓，忍不住問道︰「貴妃娘娘，您今日沒有出面，應該不是不知道宮中發生了大事，而是故意躲避吧？」
「咳咳。」芙蓉在旁邊輕咳兩聲，著實沒有想到她如此大膽，竟然和自家娘娘這樣說話。
元貴妃倒也不生氣，只是笑著點頭，「不錯，本宮確實是不想摻和進來表態。」
沈寧煙猶豫片刻，「原來娘娘是怕給自己惹麻煩。」
她話音剛落，元貴妃就嗤笑一聲，「你若是這麼說，可就大錯特錯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