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這果汁是用糖漿勾兌的吧，味道和小賣部三塊錢的差不多。」陳博小聲發著牢騷，兩人的位置在角落頭，不招呼服務員幾乎不會有人注意到。
「勾兌的才好，真是鮮榨的，每一杯味道都不一樣，遇上個難纏的顧客，非得覺得果汁不新鮮，一通胡攪蠻纏，損失可比這大了去。」
王旭對口味不怎麼挑剔，他把打結的吸管向上提了提，剛好夠到嘴邊的位置。
作派正義的陳博把學術壟斷問題一股腦向王旭傾訴，但對方無動于衷，似乎是習慣了這一現象的存在。
「寒門難出貴子啊，你說要怎麼解決，設立個專項基金，去支持那些學有余而錢不足的莘莘學子如何？」
「想法是挺好的，不過現在可能有些晚，他們更喜歡研究游戲攻略，畢竟這樣來錢快。」
王旭還舉了千禧之年的例子，曾經有不少高材生義無反顧的投入到生化環材的深淵中，但是被社會無情拋棄，往後人們在趨利避害的使然下選擇當金融民工當網紅。
而現在，相似的境地，則是選擇成為一名游戲高玩。
「就這麼放任壟斷滋生蔓延麼？遲早有一天它的觸角會伸到所有人身上。」
王旭糾正道︰「不用遲早，已經伸到了，而且是緊緊纏繞包圍，當我意識到的時候，早就是無法逃月兌的狀態了。」
「天吶，多麼可怕的一幕。」陳博把剩余的果汁干完，緩過神，突然覺得世界並沒有變得多糟糕。
至少當下這麼認為。
「科技是把雙刃劍，利害全系于使用者，現在我們有強大的人工智能，他可以摒棄一切雜念，全身心為全人類的福祉工作。」王旭準備動身，像是帶陳博去體驗點新奇玩意。
「是麼，我倒不這麼認為，最起碼在測試階段，他接觸到的信息是些亂七八糟的彈窗廣告，其中不乏各種杏干荷官。」
陳博回想起楓巢剛進行深度學習的窘態，同事的操作失誤，導致頁面上彈出了匪夷所思的廣告，兩人還因此被技術部約談了一次。
街道上掛滿了紅燈籠，平安結上系著藥草味的香囊，里面有稍加腦筋便能猜出答案的燈謎，這也是策劃弄的一次福利活動，玩家能集齊[新年快樂]便能隨機獲得數額不等的紅包，據傳聞有歐皇一次性開到了39999元，但很快就在賭倉庫那輸得一干二淨。
「大過年的，也拆遷？這不吉利吧。」陳博看著街邊正在施工的挖掘機，電鑽聲隱沒在了人群的喧鬧中，只有飛揚的塵土在時刻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。
「搶工嘛，這里本來今年年中就要竣工的，可拖到現在還沒挖土。」王旭指了指屹立于起的老商鋪。
「就是那個釘子戶，價錢談不攏，怪就怪最近這里地皮漲的太厲害，一個月一個價，本來都談好的，馬上又翻臉，胃口太大，滿足不了。」
王旭一拍腦袋，快步往前走，陳博緊隨其後。
「走那麼快干嘛。」
「我想起我轄區里也有強拆的，今天正好去視察下情況。」
「你轄區里這遠得很，你確定要走路麼？」
陳博對游戲地圖有個大概了解，這比例尺和現實世界一比一，雖說王旭的轄區在隔壁，但直線距離也是5公里起步了，更別提強拆的位置萬一在另一頭，那距離可是翻倍都不止。
「沒事，附近不遠處，走兩步就到了。」
見王旭一意孤行，陳博只得快步跟著，免得被甩在後邊，一路小跑了十幾分鐘，總算來到一處施工地。
「過了橋才是你的轄區吧。」陳博兩手撐在膝蓋上，大氣連連。
「這個涓涓細流項目是兩個區共同管理的，行政上我們是最後拍板者，因為主體投資我們佔大頭。」王旭簡單解釋了一番，剛想去慰問現場施工人員，便被粗暴的安全員給趕了出來。
「不讓進去，真是可惜了。」
「人家過節施工，本來就忙，誰給你搞接待，說不定都不認識你，我們還是別添亂了。」陳博瞅著這堆廢磚瓦礫也沒什麼看頭，可王旭偏偏樂在其中，還拉著剛恢復體力的陳博沿河走了一圈，近距離欣賞這堆尚未落成的商業街。
「未來這里預計能容納1500戶商家，覆蓋周邊20萬人的生活區，潛力不可估量。」
「但有個問題，初期建設成本超了預算，如果想盡快收回成本，商鋪的租金就得提高，這又和周邊小區居民的收入水平不相匹配，流量跑去其他地方，那可得不償失。」
王旭侃侃而談，陳博一個字都沒听進去，他抱著河岸的大理石，差點睡著過去。
「這個釘子戶怎麼還沒搬走。」
「哪啊？」順著王旭的視線，陳博找到了那家洋房，建有三層，大門緊閉，陽台晾著不少衣服，從數量上初步判斷應該是五口之家。
「又是價錢沒談攏麼？」
「這個好像是別的原因，說是對這里有感情，不想走。」王旭撇撇嘴，打電話給負責現場的專員詢問情況。
「說是快了，住多幾天就搬走，反正現在沒施工到這，不影響進度。」
王旭還透露了兩邊的拆遷款區別，橋這邊屬于內街，臨近市區，地段好，價格比那頭普遍高15%~20%，即便如此，原有居民仍不滿足，假如沒出台多數決議強拆法案，這個項目估計沒個10年8年推進不下去。
後續發展可不一定遵循相同的規律，外街規劃的停車場面積大，旁邊接駁有高新寫字樓，商業策劃書中的設想是搞幾條美食專線，專門在飯點從寫字樓載人來，方圓三公里的生活區內暫時沒有大型綜合廣場，短期具有相對優勢。
「這座城市到底有多少人啊。」陳博十分好奇。
「算主城區的話，差不多2000萬人吧，玩家不多，保守佔20%。」
「算上周邊的輻射地帶呢。」陳博追問道。
「那就多了去了，5000~6000萬肯定有，主城區NPC少，越往外NPC數量越多，有的人還專門跑去個無人的地方開荒，弄一堆NPC村民來自己當村長。」
「體驗把當國王的感覺。」說實話，陳博也動了這個念頭。
「種菜還得親力親為的國王？」王旭笑了笑，「做個城里人多香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