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陳博的死乞白賴下，王旭挑了間上等的大排檔招呼。
「人是真的多啊，這些人明天都不用上班麼？」陳博捧著巴掌大的生蠔，對住大口吹氣，蔥蒜香惹得人饞涎欲滴。
「調休就好了，可以完美避開高峰期，不過如果大家想到一塊去的話…」
王旭望著外邊排隊等候的食客，慶幸的收回目光，伸筷子夾起牛河送進嘴里。
「你點這麼多，咱們吃得完麼。」
陳博把掏干淨的空殼擱在盤子上，環視一圈，不知該從何下手。
王旭笑了笑，給自己斟滿快樂水道︰「平時在飯堂可沒見你抱怨過，難得出來開開葷，敞開肚皮吃。」
「確實點多了。」陳博合計著剩余容量，先拿貴價的龍蝦開涮。
「還是大排檔熱鬧吧。」
王旭開嗓的聲音很大，有蓋過周圍人的意思，可終歸在此起彼伏的嘈雜中啞然失色了。
「熱不熱鬧我不清楚，熱到是真的。」陳博鄰座全是重量級噸位選手，宛如行走的電熱板。
「選位置不講究，看我這，海風吹得後背涼颼颼的。」
王旭敞開雙臂，瑟地在陳博面前舞弄。
「你打算怎麼談合作？」
「拿下骨灰定制的獨家經銷權，然後把這項業務推廣出去，我已經吩咐市場部加班加點的出方案了，相信今晚睡覺前能拿到初版。」
「心疼市場部的同事一秒鐘。」陳博用竹簽弄起幾個田螺，熟練地把里邊的肉挑了出來。
王旭用扇貝粉絲填滿飯碗，邊吃邊說道︰「這種事得爭分奪秒，商機轉瞬即逝，萬一讓別人搶了先，到時還得抬波價。」
陳博對此表示懷疑︰「一晚上能做出來麼，可行性論證不得花個幾天功夫。」
王旭不可置否道︰「先做個框架嘛，定一個利潤目標，圍繞目標計算大概在什麼價格區間內能盈利，再拿著籌碼去談判，後續繼續補充。」
「家里人同意麼？」
王旭咧咧嘴說︰「我媽說了，隨便我折騰，這點家底還是有的，比起那些動不動喜歡買跑車豪宅拉仇恨的富家子弟來說，我還是相當听話的，至少沒給家里惹麻煩。」
陳博灌了杯可樂，動作僵直了片刻，「話雖如此，可你投資不是從來沒成功過麼？」
「那是意外。」
「那你的意外還真是多。」陳博搖搖頭，接著吃海鮮。
「明早打扮下，咱們去登門拜訪。」
「拉上我作甚？」陳博不解。
「帶你見見世面，眼界決定格局。」
「明早不是有課麼？我記得好像是….」
「兩節課而已，直接翹了唄，你大一翹的還少嗎？」
「我….」
陳博無言以對。
……
第二天一大早，睡夢中的陳博便被王旭的鬧鐘吵醒了。
「你這人有毒啊，為什麼定好鬧鐘放我床上。」陳博蹬腿動作幅度太大，差點把王旭的手機踹下床。
「為了提醒你，今天有要緊事。」王旭早已換好正裝，頭發也是打理得油光發亮。
「難得見你正經一次。」陳博揉了揉眼楮，濕了點水把鳥巢頭捋平。
「我這還有一套，趕緊換上。」王旭指向身後熨燙整齊的西裝。
陳博平時工作都是格子衫，印象中除了面試時臨時租過一套外，再也沒穿過西裝。
「這衣服有點小啊，紐扣系不上。」
「就系兩顆吧，強行系我怕到時突然崩了。」王旭打量完，建議道︰「不用系皮帶了。」
「鄙視你。」
對方說的是大實話，陳博這體格，把褲子提上去穩穩當當。
管家的專車在園區外等候多時，和以往見過的都不太一樣，陳博也懶得糾結王旭家究竟有幾輛車了。
後座被特地加寬過，可以肆無忌憚的蹺二郎腿，王旭切了塊吐司，往上抹了點女乃酪，將就著吃起早餐。
陳博懶得動手，直接弄了塊吐司狼吞虎咽。
王旭翻開起市場部給出的策劃方案，不由得嘆氣連連。
「不滿意嗎？」
「市場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大啊。」
市場容量決定了項目的規模上限，倘若天花板太低，很難吸引到資本入場。
王旭和陳博簡單算起經濟賬，按照去年公布的數據，全國全年死亡人口接近1000萬，其中不到650萬屬于自然死亡。
經過幾十年的城鎮化建設，目前農村人口佔比仍在38%，再根據經濟金字塔結構，骨灰定制面向的用戶群體應該屬于月入6000元以上的城市中產階級。
「樂觀估計，潛在的市場規模只有150萬人，按照客單價300元，利潤30%衡量，即便這150萬人中有20%的人購買了骨灰定制產品，我們的利潤也只有2700萬。」
「什麼叫只有2700萬….」陳博翻了個白眼。
「我起初以為起碼有幾個億呢，預期落差太大，心理上短時間接受不了。」
陳博問道︰「那還折騰不，喊司機掉頭來得及。」
「來都來了，試試吧。」
「我認為市場部給的計算方式有瑕疵。」陳博犀利地指明。
「哦？具體說來听听。」
「全國有16億人，月入6000元以上的大概有10%，也即是1.6億人，我們的生意只是和老人打交道，但面向的群體不該僅僅是老人，難道老人的子女就不會為長輩購買一份定制嗎？」
「你說的有道理，按照你的條件，市場規模擴大了將近100倍呢。」
王旭承認自己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，有時統計樣本的選擇角度不同，就會得出大相徑庭的結論。
「項目盈利了，能給我分點錢嗎？我要的不多，2700萬…哦不，我要27萬就足矣。」
王旭說教道︰「認清楚自己的價值，屬于你的那份不會虧待的。」
陳博雖是技術工種出身，拿過月入三萬的工資，可在談薪估價方面，他還是略顯稚女敕，從業將近十年只在楓葉集團工作過，缺乏跳槽比價的經驗。
「市場部的人忙了個通宵，就給我整出個這玩意，差點誤導我判斷，回去再好好教訓他們。」王旭把策劃書撇到一邊，努力忘記里頭的內容。
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。」
「社會都是看結果，沒人會關注你實現目標的過程。」王旭糾正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