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好，我是陳博，是….」
「嗯哼？又跟你搭檔？」
從葉苑犀利的小眼神中，陳博知道中午的仇對方是記下了。
鄰座同班的胡雅璇掩嘴竊笑，用略帶夸張的語氣問︰「葉苑，你倆認識啊？」
葉苑氣鼓鼓道︰「別被他的外表騙了，說話老歹毒了。」
老師人不在，陳博只好在辦公室找了處遠離兩人的空座，安靜听候吩咐。
本以為能月兌離苦海，誰知道又換了個地方重逢，幸好負責的工作是經費預算審查，全程保持零溝通問題不大，而且這回葉苑有伴，應該不會再折騰自己。
被人數落了那麼久，葉苑不服氣道︰「預算是我專業的本職工作，遇到有不會的地方，歡迎隨時來問我哦。」
陳博翻了個白眼回應，顯示器沒關，頁面停留在個人報銷單一欄，上面記錄了學生會干部的活動開銷，按時間順序依次排列，並附有對應的憑證票據。
好奇心驅使陳博動起鼠標，他漫無目的的點開幾處申報表，隨緣查看內容。
「消耗了15噸桶裝水？是舉辦潑水節了嗎？」
陳博留意了一下標簽，項目顯示是上學期的夏季校運會，按照標準桶裝水的容量18.9升推算，連水帶桶將近20公斤重，15噸桶裝水，意思是消耗了750桶。
淵魚大學經過幾次合並重組擴張後，全校共有師生合計7萬余名，參加校運會的多數是低年級新生，按照40%的理想參與度換算，頂破天1萬5，平均一下，20人喝一桶，一人喝一升不到。
數據推導出的結論是正常的，運動會水分損失大，大熱天喝一兩升水不奇怪。
「是我想多了？」陳博暫時放下了顧慮。
劃到下一項項目預算申請，宣傳費支出2000元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「橫幅購買500元，宣傳單印發500元，線上推廣1000元….」
前兩項有對應憑證以供審核，款項金額時間明細均沒有問題，但線上推廣這里備注標明了特殊勞務費，至于是何種形式，已經無從考證了。
「誒，同學，這是我的位置。」李欣老師友善提醒。
陳博急急忙站起身，難怪這張桌子是單獨擺的，原來是老師專座。
「不好意思，我是陳博，學校分配的。」
李老師听出了暗號，揚手招呼說︰「哦，學校分配的，和她們坐一起吧，下午會有各部門的同學陸續來申請預算。」
「好的，謝謝老師，初來乍到，可能不熟悉工作，請多指教。」
「沒事，主動學習，積極進取，凡事都是從生疏到精通的。」李老師放下手提包，取出里頭的老花鏡，慢悠悠地戴好。
陳博刻意躲著葉苑，坐在靠近胡雅璇一側。
「你好，我叫胡雅璇，是項目部的干事，和葉苑同班。」
比起話嘮葉苑，胡雅璇給人的第一印象明顯好許多，聲音輕柔婉轉，笑容燦爛迷人，打開方式正確。
「你好，我是陳博，物流專業的，來自一個透明的部門。」陳博給自己隨便按了個名號，唯獨部門不敢亂說，怕人家拆穿。
今天是周五，有不少專業下午有課，為了追趕進度按期完成策劃，學生會從閑賦部門臨時抽調干事，葉苑屬于被閨蜜舉薦，強行帶上賊船。
等了半天沒來人，葉苑和胡雅璇自顧自地玩起手機，陳博則繼續查看歷史記錄。
「怎麼總會有一些不明不白的消費開支？」
陳博手扶著頭，若有所思，以前班上搞個活動預算才100元，團會得靠眾籌，現在的干事們動不動幾千上萬的，一個衛生評比也能整出3000元用于全息投影購置。
全息投影和衛生評比能扯上什麼關系？大晚上的變幾個虛擬影像出來掃街？把一堵牆假扮成宿舍大門？把失聯缺席的校領導P進合影留念照里？
「淨搞些華而不實的玩意。」陳博越看越覺得有貓膩，但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面前傳來一陣叩門聲。
「你好，我是來申報項目預算的，嗯？」
同樣疑惑的還有陳博，他咧嘴說︰「王總，你不是在出設計稿嗎？跑腿這種差事也輪到你親自出馬？」
王旭擦了擦額頭上豆大的汗珠，解釋道︰「我無法和一些審美能力有缺陷的家伙分享我的作品，倒不如自告奮勇充當財政信使。」
「你又創造了什麼驚天奇觀，不妨說來听听。」陳博閑著無聊，正好趁這機會閑談幾句。
「他們要高大上有科技感的吉祥物，我就給弄了個三維宇宙模型。」
「嗯，你繼續。」陳博裝作專注感興趣，其實他也沒听太明白。
王旭轉交了電子申報單，接著說︰「簡而言之是個弱磁力場，空間內懸浮著磁性記憶金屬，可以根據磁力大小和方向改變形態，模擬宇宙星際的演變過程，搭配上全息投影，夜間的視覺效果雕到爆炸。」
「挺酷的，預算多少。」
這玩意可不是拿幾塊泡沫板裁剪上色，一分錢一分貨，陳博心里大概有數了。
「印象里幾萬塊吧，很便宜的。」
「難怪會被人否決。」陳博意味深長地笑道。
王旭操起台面上的紙杯，見是盛滿的，也沒問是誰的，直接一口干完。
「做項目預算那幾個家伙是崽賣爺田不心疼，明明批發價更便宜，硬要走零售渠道，說是部門規定，要嚴格遵守。」
「超出市場價了嗎？」陳博追問道。
王旭擺了擺手說︰「沒有，正常的價格。」
「你倆能不能稍微小聲點，我們想不听見也不行。」葉苑用修長的手指比劃道。
「辦公室還有空調，真好，我那里連風扇也不讓開，你們看下審核項目，沒疑惑的話給個批復，我好回去交差。」王旭絲毫不顧忌形象，談吐舉止怎麼隨性怎麼來。
胡雅璇對比往年的數據，質問道︰「你們負責文化展區布置的預算需要那麼多嗎？」
王旭嘆了口氣說︰「今年是十周年慶，部長計劃儀式得隆重點，搞互動式電影租設備儀器都要錢，開支明細用途全寫在上面呢。」
「我們要先和老師討論下，待會兒給你答復。」
「行吧，你們慢慢討論。」王旭見邊上有一處空位置，順手把椅子抽了過來。
「你怎麼和我犯同樣的錯誤。」
陳博沒急著妄下推斷，等各展區的預算全收集齊，才好分析出端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