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尹湘啊，怎麼成這個樣子了。」
值班的校醫認識尹湘，趕忙帶到里屋的床鋪，陳博幫忙把腿擺正，騰出手擦汗的同時吐槽起大號拖鞋的不合腳。
「奇怪，她是沒有參加最近的體檢麼，我怎麼看不到她身體里的各項數據。」校醫坐在電腦前自言自語，鼠標的點擊聲不絕于耳。
「手環也沒帶，這家伙，真是拿她沒辦法。」
陳博舉起尹湘的一只胳膊問道︰「她這流了血，你先幫忙看下，需不需要止血急救。」
校醫定楮細瞧，拿來棉簽用酒精消毒，經過一番簡單的擦拭，校醫判斷這只是皮外傷，過兩天就可以自愈。
「她大概什麼時候能醒。」
「這我就不清楚了，她的情況比較復雜。」
「脈搏如何？氣息穩定麼？」陳博追問道。
校醫輕咳了兩聲，像模像樣的把手號脈，眉頭緊鎖。
「人肯定是活著的，這你放心，只是這里條件有限，暫時檢查不出其他問題，可惜她沒有參加體檢，不然可以直接查閱近期的反饋數據。」
「我這有手環，要不先給她帶上。」
沒等校醫點頭，陳博便自作主張把東西扣在人家腕上，顯示器上各項指標都是正常，但都處在區間偏低的位置，心率波動略微有些夸張，考慮到是年輕人，代謝相對旺盛，也不算什麼異常。
門外的醫護催促有其他同學要救治，說是因為食物月復瀉，校醫囑托陳博待在房間不要亂動，自己則去處理事務。
「原來你叫尹湘啊，嘖嘖嘖，太暴力了。」陳博揉了揉先前被砸中的額頭，還在隱隱作痛。
過了十幾分鐘，校醫處理完，進門詢問起尹湘的狀況。
「還沒醒麼？」
「是啊，沒醒呢，有什麼辦法麼？」陳博給自己找了張椅子靠牆坐著，人沒醒，賬單沒付，他也走不開。
「暫時沒想到，一直睡這無妨，隔壁還有幾張空置的，平常來校醫室看的都是小病，開點藥就好，真有急診也是送醫。」校醫重新做回到電腦前，又問起陳博的個人隱私。
「你是尹湘的朋友麼？」
陳博連連擺手否認，「不不不，你不要誤會，我今天跟她是第一次見。」
「她在這里做過一段時間，現在去附屬醫院做見習醫生了，也是從事心理輔導這塊。」
「她最近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，整個人神經兮兮的。」陳博好奇道。
校醫想了想，把知道的娓娓道來，「刺激？估計是和男朋友鬧矛盾了吧，她對象家里挺有錢的，兩人天天出去玩，尹湘這人脾氣是有點古怪，有時會無緣無故發火，可能是女生特有的生理構造導致的。」
「她男朋友是淵大的麼？讀什麼專業的。」陳博繼續問道。
「是本校的，好像是個什麼應用學，挺熱門的，我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。」
「金融工程應用學嗎？」陳博虛晃一槍。
校醫連連點頭︰「是是是，我想起來了，就是這個。」
「你年紀不大，在這里多久了。」陳博又問起了有的沒的瑣碎事。
「今年剛好滿三年，我是考進來的事業編，剛好老校醫退休了。」校醫退到電腦桌面，把椅子轉向陳博這邊。
「你的肥胖情況樂觀麼？體檢報告怎麼說的。」
「我麼？」
陳博把視線轉向別處，自己的體重一直是個老大難問題，每次好不容易減下去，胃口一放開就會前功盡棄，不想多運動的話只能選擇進三退二的飲食方法，餓幾頓後再吃頓飽的。
「報下你的名字和學生證，我看看。」
校醫的手已經在鍵盤上躍躍欲試，陳博不情願地說出了自己的個人信息，好在體檢報告那顯示數據空白。
「你怎麼也沒做體檢？」
「什麼時候的事情，我沒收到通知啊。」陳博又跟自己的記憶確認多一遍，不是老年痴呆的前兆。
校醫回憶道︰「上上周吧，周四周五兩天時間，針對淵魚全市開展了一次健康普查。」
「上上周啊。」陳博心想難怪，那會兒功夫人還沒回來，即便通知到位也做不了。
「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，錯過可惜了。」校醫給自己斟了點茶，把保溫杯灌滿。
「體檢而已，說的跟百年難得一遇的好事情似的。」陳博一笑置之。
校醫的語氣變得興奮起來，「這次體檢不大一樣，用的是新技術，往常只有富人能享受，這次卻免費針對所有人開放體驗，巡游式醫療機器人，可以深入體內各個血管器官檢查身體，三天體內自動代謝，無殘留無副作用，比拍片準確多了。」
「那還真是遺憾呢，現在想體驗要多少錢。」陳博不覺明歷，跟著附和了兩句。
校醫掐著手指比劃道︰「全身無死角檢查大概六位數吧，消耗的機器人比較多，如果只是針對特地部位，幾大千就可以解決。」
「這點錢，淵魚的一般中產也能負擔起吧。」
「那是市價，事實上得排隊，一年半載都不一定有位置，掛號是個概率游戲，比搖車牌和購房資格還難，醫療機器人目前量產化水平還不夠，市場上常年供不應求，走競價的話要去到幾百萬的樣子，我認識的很多人是為了送人情，並不是自己真的需要。」
「醫療服務變成了社交產品麼？」這讓陳博想到了60後的茅台和90後的潮鞋。
「是的，競拍購得資格可以保留1年，儲存期是有些短，不過用不了也能轉手賣出去，通常不會損失太多，這門生意已經形成完整的產業鏈了。」
校醫得意地打開自己的體檢報告，向陳博賣弄道︰「你看看，三十多頁，什麼指標參數都有，全部正常，明明白白的健康人。」
「這有什麼稀奇的。」陳博對此不以為然。
「絕大部分人都有一兩項不合格的，像是年輕人的血壓、老年人的腎髒肝功」
「好了好了，不用再說了。」
陳博見尹湘還處于昏迷狀態，只得坐在原地不停抖腳，全民體檢這種事，連王旭也沒跟自己提過，他打算回去好好看看當時的新聞宣傳，說不定能發現蛛絲馬跡。
「尹湘有帶醫保卡麼？」
「肯定沒帶，她那衣服都沒口袋的，誰出門會隨身帶這玩意。」
「那就先用著你的？把賬單結一下。」
「多少錢。」
「算上床位費，總共是48塊。」
陳博看了下余額，勉勉強強夠數。
「好咯，我付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