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凌晨3點5分23秒,我們到達了淵魚市上空。」
王旭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,紀念這一重要的時刻。
「大半夜的,能打到車麼,我想連夜回家。」錢毅抖動著大腿,雙手緊攥,在台面上來回摩擦。
「你在學校沒行李麼?」于子軒問。
「沒什麼貴重物品,不要了,這點還能有車麼。」
「私家車就有,要加錢,機場附近的價格不怎麼討人喜歡。」王旭擦了擦舷窗,試圖撥開窗外的烏雲。
「借我點吧,回去還你。」錢毅身上的路費不夠,想著多帶點以備不時之需。
「我直接送你點路費吧,不然到時你還我,容易被追查出來。」王旭思忖片刻,又說︰「不必要的時候不要開信號,全程緘默,當現代社會里的野人。」
「好啊好啊,太感謝你了,救命之恩,只能下輩子報答了,如果有需要的話」
「不用了,我的盒子更精致。」王旭擺擺手拒絕。
兩人剛商量完事,飛機已然著陸,沿著跑道滑行企穩,一閃而過的照明燈,讓王旭吁了口氣。
「只怕是走不掉咯。」
錢毅懸著地心又被命運死死扼住,呲呲的磨牙略顯刺耳,隨後便是一聲尖叫。
「咬到舌頭了。」錢毅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。
「這些人是誰。」
「天知道,反正穿著政府的制服。」王旭抱著以靜制動的想法,率先跑下飛機一探究竟。
幾個士官打扮的人敬禮問候,旁邊大月復便便的中年男上前一步,冷風拂亂了他本就不多的發際線,王旭認得他,這家伙是學院的副院長。
「幾位辛苦了,這次的實踐發生這種事真是萬分抱歉,我想你們一定又困又餓,今晚請就近休息吧,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食物飲料,有需要的話可以盡管開口。」
「不要,我要直接回家。」錢毅跳出來反對,他眼下信不過任何人。
「潛在的危險還沒有解除,我認為還是在我們的保護下比較好。」對方面帶笑意,但藏了幾分真假,陳博看不出端倪,和王旭交換了一下眼神。
「我看就先跟著鐘院長走吧,我想了解清楚情況。」王旭硬直地回復,算是有條件的達成要求。
酒店沒什麼特別之處,就位于機場邊,走環城高速車程在15分鐘內,是拂曉航班游客落腳的幾個備選之一。
幾個人分了兩輛車,男女分座,由警車一路護送到目的地,進酒店前幾人過了遍安檢,身上的通訊設備被暫時收繳,惴惴不安的錢毅精神失控,突然發了瘋似的撞起酒店大堂的柱子。
「他這是」
「受刺激了,應激反應過度,我想他需要心理輔導。」王旭上去拉人,可惜力氣不夠,只好叫上陳博和于子軒,三人合力將錢毅壓在地上,就地取材用迎賓的紅毯把人裹成春卷。
「我們帶來了心理醫生,可以輔導輔導,請各位先移步餐廳,去吃點東西吧。」
「不是很餓,我只想睡覺。」陳博這幾天連眼皮子都沒怎麼動,體力消耗不大。
「最起碼補充點營養液吧,明早狀態恢復不錯的話,我們想詢問一些事情,有關事件的細節,希望各位能盡力回憶。」
鐘院長一聲招呼,幾瓶飲料被塞到了眾人手上,王旭大概知道對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,苦笑著搖搖頭,小抿了口。
陳博見狀也跟著小酌,沒敢多喝。
酒店的雙人房滿客,眾人只能住在單人套間,為了防止意外,每個門口都有人把守,間隔五分鐘還有巡邏的經過。
進房前,王旭戳了戳天靈蓋的位置,自言自語道︰「大腦終于可以放輕松了,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沒的。」
這話陳博听進去了,他回到房間,本打算推開窗戶跟王旭確認一遍,卻發現樓下也站著人,目光不對著門口,而是沖向自己樓層的位置,停車場角落還藏有不起眼的暗哨,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「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沒的,說的不錯。」陳博模仿著王旭剛剛的動作,自己的腦門上不可能藏有機關,關鍵是對于這句話的理解。
沒等陳博開竅,困意倒是先佔據了整副身體,呼嘯的風聲在耳畔略過,本以為是窗戶沒關好,可體表的暖意又讓他篤定這是神經產生的錯覺。
「東北方向,距離你的位置大概130米」
一個微弱而熟悉的聲音,陳博聲控喚醒駕駛系統,潛意識間下達了與之前相同的指令。
不斷下落的滾石阻擋了陳博的去路,好在水體能減緩不少速度,不然以自身的駕駛技術,這場逃命游戲將會以踫踫車的方式進行。
「狗東西,怎麼還沒到?」
機器的導航儀出現了些許偏差,致使陳博沒有行徑在正確的軌道上,破冰機的鑽頭直直地插在薄膜上方,細小的裂痕很快在高強度的水壓沖擊下變成一塊拳頭大的缺口,冰冷的湖水涌入其中。
氧氣瓶傳來了氧氣不足的警告,真實的窒息感讓陳博深度懷疑,原本有條不紊的呼吸開始變得局促,他分不清夢境或是現實。
難道自己並沒有成功月兌困?
意識尚存間,旋渦的洪流意外裹挾著潛水艇到了目標位置,陳博以一個揮球擊打的姿態,讓殘破不堪的駕駛艙發揮出自己的剩余價值。
一陣天旋地轉的暈厥感,這痛苦的滋味倒不如直接昏死過去算了,脖子以上和脖子以下扭擰在一起,像是折斷了再硬生生掰回去。
「咳咳~咳咳~咳咳~」
半盆子湖水在駕駛室里晃悠,透過破損的氧氣罩灌入陳博的咽喉。
最後駕駛艙觸礁到一塊凸起的岩石,陳博天靈蓋硬接,原地彈射起飛,有那麼一瞬間的失重感,隨之而來的便是骨頭的碎裂聲。
糟糕的一幕似乎正在重演,天空降起了滂沱大雨,水汽快速凝結,落在身上時已是霜雪。
陳博模糊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,便大聲呼喊回應,聞聲趕來的王旭想法子把人從雪地里拉了出來,而後陳博便因為低溫徹底失去了意識。
睜開眼,幸存的幾人在車上談論著求援一事。
一閉一眨間,听見醫生正在囑咐手術的注意事項。
再度恢復意識,是被灼燒的傷口弄起的身。
等到時間線重合,頭頂纏繞的鳶花雕紋把思緒從回憶中帶了出來,陳博半坐著,枕下的傷口處又有血絲滲了出來。
「這是為什麼?」
口渴的陳博順手去拿昨天擺在床頭的營養液,猛地放回原處,他跑到洗手池灌了幾大口,對著鏡子不停滋水。
「我也開始慌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