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當陳博想打瞌睡的時候，他就會心心念起昨晚虧錢的事。
資本家的套路已經不能用卑鄙來形容了，簡直是毫無底線，先拋點蠅頭小利誘使你上鉤，把魚群聚攏成團一網打盡，沒有一個能逃過魔爪。
但這一切都被包裹在合法的外衣下，倘若真有人因此傾家蕩產，沒有任何人會對此負責。
「怪自己太貪咯，還能咋樣，日子總歸是要過下去的。」陳博嘟囔著，強撐著精神繼續听講。
「到測試時間了，完事就結束咯。」王旭肘了肘陳博，試圖給他一個可望又可即的目標。
「這課也還好，不算特別無聊。」陳博眯了眯眼，試著睜大點，只是眼圈周圍的漲疼感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「那你還打瞌睡。」
「我沒啊，我這是閉目養神。」陳博狡辯道。
「閉目養神也不帶你這樣的，人造瀑布呢這是。」王旭從背包里抽了幾張紙巾，讓陳博收拾干淨狼狽樣。
「哦？怎麼回事？」後知後覺的陳博由上而下抹了一遍，印象里夢中並沒有出現吃的。
考核的題型量不大，打頭的是些基本概念，全部以單選題的形式呈現，內容多數在一兩句話以內，掃一眼不會花費超過5秒。
論難度而言，陳博難得見到一次例子和考試相近的，雖說上課有三分之一的時間走神，可在不分座的天然助攻加持下，還是憑借著左鄰右舍的團結順利答完所有。
「這題改一改吧，換成B，我剛剛才想起來國內的不動產信托基金不涉及商業地產項目。」王旭指著題板上的序號提醒道。
「改麼？不改了吧，那麼多人全是一樣的多不好。」陳博認為無所謂，反正不追求滿分，太過雷同到頭來判個無效零分得不償失。
「那隨你了。」王旭瞅了瞅手機，語氣比剛才略顯急促，「時間不太夠，速度得加快點，他說下課前做完能加5分。」
「盡量咯。」陳博能力有限，這種分能不能拿到得看緣分。
[為了宣傳健康生活理念，某地政府擬禁止媒體接受電子煙廣告投放，試對此進行分析，角度不限，方法自選]
「這個簡答題好像沒什麼難的。」陳博先是看清楚分值，5分的題一般不用答多少內容，便理清楚邏輯，用電子鍵盤瘋狂敲擊空格緩解緊張情緒。
禁止電子煙進行廣告投放，首先肯定是利好傳統香煙企業，兩者屬于直接競爭關系，多吸一口這個，就會少吸一口別的，就跟選擇葷菜差不多，每天攝入的肉量就那麼多，總量穩定，存量博弈。
但電子煙的需求是客觀存在的，即便禁止在公眾面前出現，也不會導致電子煙群體突然集體轉向傳統煙，因為電子煙本身並沒有發生變化，還是相同的味道，相同的價格。
這反倒利于電子煙行業向頭部集中，固有消費者因為慣性，會選擇曾經購買過的優質品牌，而新進的企業由于缺乏曝光渠道，很難和已經具備一定市佔率的品牌同台博弈。
陳博又拿房地產舉例，當集中供地後，拿地的門檻和成本直線飆升，留下來的只有大玩家，雖然挺直腰板就會踫到天花板，可分粥的和尚少了，日子總不至于太難過。
「有三行夠分了。」
後面幾道簡答題歸屬于資產估值定價，這種類型多數是以計算題壓軸，可程材老師想著學生就上了兩節課，估計很多東西沒模透，稍微降低了點難度。
估值模型是資深理財人的必修課之一，對于任何一種資產，如果不清楚它的定價模式，那麼便很難在合適的時機以合適的價格買入。
漲時看漲，跌時看跌是多數人的常態，尤其是在那種波動大的行業，這種情緒化的助推往往能放大資產的泡沫程度。
[一個醬香型企業今年盈利10億，預計明年盈利15億，後年盈利18億，試用PB估值法推測該企業在今年的估值區間多少是合理，參考指標，白酒估值平均數為50倍。]
陳博犯難了，數學上的區間他做得多，這種題乍一看數字不多，再細想處處是未知量。
這盈利水平放在白酒行業算高還是算低的？盈利部分是不是都是銷售白酒貢獻的？亦或者有其他酒水業務，譬如這家伙還順帶賣雞尾酒啤酒，有部分利潤合計在里邊。
「王旭，你是怎麼算的。」
沒等人家回話，陳博的脖子伸得跟個長頸鹿，把答題板瞅了個明明白白。
「為什麼會有三個估值區間？」
「對應保守和樂觀嘛，分情況討論。」王旭解釋完，把陳博油膩的腦袋推到了邊上。
「願聞其詳。」
「我考慮了信用緊縮和寬松兩種情況，上限和下限分別做了30%的浮動。」王旭完全按照計算題的套路做，幾個公式能表達清楚的內容，犯不著長篇大論。
「30%的浮動？這也差太多了吧。」陳博嘴上在擔憂，這邊畫筆已經臨摹上了，把浮動比例縮減到了20%。
「事實上的浮動比這個還劇烈，你不要小瞧了流動性的力量，尤其是那種百年未有之大變局，套用固有認知會讓你顆粒無收。」
「原來是這樣啊。」陳博連聲點頭，花了幾秒鐘心算，把浮動比例調高到了40%。
「這個企業的盈利水平在行業算是中上游了，更準確來說是準一線次高端品種，33%的復合增長率在成熟期不低了，給個70~100倍的PE我認為都是合理的。」王旭更詳細地論述各個區間上下限的依據。
「為什麼第三種只有個區間，沒有論證過程，數字還取到小數點後面兩位了。」陳博發現了不同之處，最下行的數字簡短有力，字號也大了一圈，如同刻意提醒，看了一眼就給人種靠譜的錯覺。
「這個企業我知道有原型，數據是2025-2027年的，我把那三年的估值最高點和最低點直接取了，老師應該看得懂。」王旭淡淡然表示。
陳博怔了怔，半響不知回什麼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