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年人以及白無初,同時身軀一顫。
「寒境女帝,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?」
中年人,攙扶起白無初,白無初冷眼對視。
「你說的又…」白無初冷聲出言。
中年人卻是連忙止下白無初的話語,面露忌憚之色。
「寒境女帝,你可是在挑釁我們一脈?」中年人的語氣雖冰冷,卻強壓著其中的怒火。
踏…
女子驀地踏前一步,「那你可是在挑釁我?」
中年人應聲退卻一步,「不敢。」
「但這賀禮…」中年人臉色一陣變幻。
「按白家家規,你尚在待罪之身,榮耀皆無,連同家族身份也被剝奪。」
「即便今日是你生辰,也不可慶賀,更別說收賀禮。」
白家,自有家規。
在他的印象中,數十年來,這位寒境女帝從未為此反駁過哪怕一句,更別說動怒。
今日,卻強勢如斯。
踏…
女子,再度踏前一步。
輕淡的腳步,卻仿佛蘊著等同無盡虛空的無形威壓。
中年人應聲再退。
女子語氣冰冷,「你可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?」
「我之所在,青寒宮內,你也敢放肆?」
「白家上下,誰敢不恭?」
女子,步步緊逼。
中年人步步而退,臉色忽而愈加蒼白。
這一日,可不是什麼青寒女帝的生辰,不是寒境女帝的生辰。
寒境女帝的生辰,自然應該是其母親的受難日。
同時,也是其母的忌日。
這一日,休說白家之中,就是無盡虛空內,反所知之者,反所這位寒境女帝身處地,無人敢放肆。
中年人額間已然冷汗直流,再無退步,而是連忙雙膝跪下,恭聲吐出一句,「不敢。」
女子的腳步,戛然而止,再度轉回身,看向蕭逸,也走向蕭逸。
「這些年來,你是第一個,謝謝。」
女子,面帶笑容,「我替我母親謝謝你。」
蕭逸,沉默著,不語。
或許,他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。
之前遠遠看著,他只見著這張面龐的絕美。
而今近距離看著,他卻看得真切。
女子的臉龐,寫滿了蒼白,寫滿了憔悴,也寫滿了虛弱。
這些年,她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?
「告辭。」半晌,蕭逸終歸只吐出這兩個字,而後淡漠而離。
身影,淡漠地走著。
在外人看來,這是這位易霄在青寒宮鬧了不快,而今事情好歹算是了結了,他憤憤而離,連半句話都不願多說。
但,在蕭逸的身影走過女子的身影時,插肩而過時。
二人,又同時不著痕跡地余光掃視了對方。
即便這余光的踫撞只有一瞬。
但這一瞬便已然讓彼此知曉,彼此,心知肚明。
他認出了她。
她也認出了他。
即便,對他而言,對她而言,彼此皆是陌生無比。
但有些溫暖,遠非空間之距,時間之悠,便能讓所謂的陌生從而生出冰冷。
這邊。
蕭白滿是憂色,連忙走向青寒女帝,「母親,孩兒…」
「去吧。」青寒女帝沒好氣道,「你這易兄,確實不錯,但也果如傳言般,是個怪人。」
「不過你這易兄確實待你極好。」
蕭白笑笑,「母親不怪易兄鬧了您的生辰宴就好。」
「怎會。」青寒女帝笑笑,「我兒能有此生死好友,我高興還來不及。」
「去吧。」
蕭白點了點頭,「易兄,等等我。」
蕭白快步追離。
宴桌上,凌界也緩緩起身,看向青寒女帝,拱了拱手,「本來比武結束,女帝的生辰宴便也要即將結束的了。」
「我討了一杯賀酒,後面的熱鬧,我便不摻和了。」
青寒女帝拱拱手,「青寒謝過凌界帝主賞臉才是。」
凌界帝主就此離去。
偌大的青寒宮廣場,在不久的喧囂後,再度恢復了之前生辰宴時的正常。
不過,這場生辰宴也接近尾聲了。
……
青寒宮,深處。
一處閨房內。
女子,一手捧著那純白無暇的珠子,緩緩捂在了自己的胸膛前,一滴熱淚,難以抑制地落下。
一旁,青寒女帝猛地瞪大了眼楮,「你你你…你說什麼…他是你…之前那個留在炎龍域的…」
青寒女帝的話,戛然而止,臉色突變,「妹妹,你認錯了吧…」
女子搖了搖頭,淚難抑,「我的孩兒,我怎會認錯。」
青寒女帝一時身軀搖晃,險些沒站穩身影。
「你的意思是,他此次來參加我的生辰宴,從一開始打的主意就是找你?」
「這小子他…他生生在我青寒宮內做了這場大戲?」
「不是,我听說大概兩月前他在南火界那邊屠龍,取的這地脈金火;也就是說,他從那時候就給你準備這份禮物了?」
女子,點了帶點頭,低頭看著這帶著溫熱的無暇珠子。
青寒女帝皺著眉,「地脈金火,乃是地心熔漿中所誕生的一種天地至強火。」
「大地,最是包容,溫和,沉穩。」
「地脈金火,也帶有大地的氣息,是取暖和抗御嚴寒的最好火焰。」
「他是我兒…」女子險些便要月兌口而出。
青寒女帝猛地冷喝一聲,「妹妹還請慎言。」
女子猛地身軀一顫。
青寒女帝咬著牙,「妹妹該很清楚,那個名字,你道不得。」
「無論是你今日認錯了也好,沒認錯也罷。」
「當年,你費勁心思、心力,近乎把命都搭上了,好不容易才將他隔絕在天地軌跡外。」
「讓他從此在命運軌跡中抽離。」
「他失去了一切,但起碼換來一身平安。」
「從那一日起你就該清楚,無論是你,還是晨楓,口中都再不得道出這個孩子的姓名。」
女子,握了握拳頭。
青寒女帝冷聲道,「你自不必多說。」
「而晨楓,自他當年踏入無盡虛空,命運軌跡和這片虛空連在一起時,他便也一樣道不得這孩子的姓名,不可回去見這孩子一面。」
「你二人的命運軌跡,都和這片無盡虛空相連。」
「而這片無盡虛空的一切命運軌跡,都休想瞞過那位的探查。」
「你二人的命運軌跡,切不可和這孩子有所牽連。」
「否則,若讓那位知曉這孩子的存在,後果…」
「我知道。」女子握緊了拳頭,臉上的淚水,頃刻蒸發干。
青寒女帝咬牙道,「那位,是天底下最狠心的父親。」
女子臉上的淚痕,寫滿了淒涼。
青寒女帝冷聲道,「當年,你和晨楓的事被發現。」
「那位盛怒之下,將一切和你二人有所牽連干系的存在,好友也罷,敵人也罷,不問緣由,盡數抹殺。」
「三盟也罷,各方大勢力也罷,一方霸主、強者也罷,盡數清洗。」
「短短三日,無盡虛空迎來了最黑暗、最混亂的三天,被稱作虛空極禍。」
「你懷著星河,以死相逼,才保下了晨楓的性命。」
「再虧得另一位和那位相交莫逆的前輩,生生止戈,才順帶保住了炎龍盟。」
「否則,今日還何有炎龍盟?」
「再之後。」青寒女帝的聲音愈發冰冷。
「那位看著星河出世,看著星河長大,才算留了星河一命。」
「可即便星河是他唯一的孫兒,他又何曾給過星河半分好臉色?」
「這些年,星河在白家又過的是什麼日子?」
「連你,都直接被囚禁在那集聚世間一切淒苦的寒境苦地。」
「而今日…」青寒女帝咽了口口水,「若讓那位知曉炎龍域你另一個孩兒的存在,後果…你覺得他還能有命?」
「我懂。」女子雙眼通紅,「我都懂。」
青寒女帝深呼吸一口氣,也放緩了語氣,「妹妹曾經是白家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天驕,也是我們白家最聰慧的女子。」
「你該是比我想得通透的。」
「既當年費盡了心力,今日又何必功虧一簣。」
「就權當是認錯了吧。」
「炎龍域,是當今唯一一個可保證不與無盡虛空命運軌跡相連之地。」
「那孩子,若不修煉的話,而今恐怕早已在那等世俗小地方年過半百,甚至已有白發。」
「他毫無天賦,入不了武道的。」
「但他起碼能已娶妻生子,平安過此一生。」
女子,臉色煞白,無力地跌坐在床榻前。
「逸兒。」女子,只敢心頭呢喃著,且即便如此,心頭的呢喃聲也極輕,恍若生怕被發現。
……
無盡虛空中。
某處。
「無初,你可有大礙?」中年人關切問道。
白無初搖了搖頭,「只是輕傷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中年人點了點頭,而後臉色一冷,「你等著,六叔現今就去給你出這口惡氣。」
「我白家的人,怎可吃此悶虧。」
白無初皺眉,「可寒境女帝的警告?」
「之後四爺爺那里可沒法交代。」
中年人冷笑一聲,「放心,她一個待罪之人罷了,連家族身份都被剝奪了,囂張些什麼?」
「白家上下,誰把她放在眼里?」
白無初皺眉道,「我白家的威嚴,自是不容外人挑釁。」
「可這易霄,而今恐怕不知走傳送大陣去哪了。」
中年人獰笑,「他跑得了,炎龍盟跑得了嗎?」
第三更。
今日更新,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