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山上,櫻花遍地。
入目所視的盡是粉紅,讓一切絢爛柔美,讓人只覺置身夢幻仙境。
那種發自內心的舒服,讓蕭逸渾身上下,乃至靈魂,盡皆靜謐安然。
不自覺間,蕭逸躺在這粉紅花海上,仰望蒼穹,緩緩昏睡。
身上疲倦、靈識中這些年來的風吹雨打,似在一瞬間爆發,讓他倦極,困極。
「累嗎?」蕭逸睜著模糊的視線,看著高空中紛飛的櫻花,自語著。
累,其實他累極。
這些年來,他比誰都累。
無時無刻的趕路,無時無刻的經歷危機,恩怨情仇、凶險闖蕩、心謀博弈。
這些年來的路,他每踏一步,幾乎便都充斥著這些無時無刻的爭斗。
從當年微末修為之時,闖蕩四方,屢屢生死一線,總在那九死之中爭出一線生機,不斷成長。
到如今,實力強悍,當世能奈何他者,盡皆有數。
這些年,一人一劍,靠著一雙拳頭,他闖過了多少,經歷了多少?
數之不清,道之不絕。
這條艱險之路,他未懼分毫。
此刻,卻漸有幾分倦意,心頭涌現出曾經的一幕幕,竟是讓他五味陳雜。
唯一讓他歇了一段時間的,是那一年半的游歷。
可變天之日的逐漸靠近,還是讓得那段時間的游歷充滿了壓抑。
那,還不是停歇。
模糊的視線,漸漸變得黑暗。
眼眸,終于徹底閉起,昏睡其中。
時間,不知過去了多久。
或是一瞬?或是漫長得滄海桑田?
「倦歸倦,還是有太多的事需要去處理。」
中域的水,或是說這片大陸的水,很深;但這趟渾水水,他已經趟了,便定會探個深淺究竟,直至到達這渾水深處。
心頭,似是嘆息一聲。
那一瞬,本安靜的靈魂,悠然的身軀,竟一瞬之內變得心潮澎湃,熱血沸騰。
這,才是他蕭逸!
「嗯?」這一瞬,蕭逸六感皆復,明顯感知到身旁有一道若隱若無的氣息。
蕭逸心頭一驚,猛地睜開了眼眸。
但,睜開一瞬,首先映入眼簾的,卻是一雙與之對視的美眸。
隨後從目光從美眸擴散,看到的,是一張冷漠卻國色天香的面龐。
這一瞬,冷酷的眼眸與這雙美眸對視著。
這一瞬,冰冷的面具,與這張國色天香的面龐僅相距不足數分。
蕭逸鼻間甚至能嗅到那屬于面龐主人的一縷清香。
面具雖冰冷,但面龐主人的微熱鼻息,卻還是緩緩從面具縫隙傳來。
「無月司命?」蕭逸只愣了一瞬,瞬間反應過來,亦嚇了一跳,連忙側過身坐起。
這時,蕭逸方看清,無月司命剛才乃是跪坐在他一旁,彎看著他。
「無月司命尋我有事?」蕭逸皺眉問道。
無月司命搖了搖頭,但又點了點頭。
蕭逸眉頭皺得更緊,「到底有還是沒有?」
無月司命點了點頭,但又連忙搖了搖頭。
蕭逸滿頭黑線,只輕淡道,「無月司命來許久了?」
「剛來。」無月司命淡漠道,語氣很是清冷。
蕭逸皺眉道,「既找我有事,怎地不叫我?」
無月司命輕聲道,「你睡了。」
蕭逸眉頭緊皺,拍了拍略有些昏墜的腦袋,他還是頭一次睡得這般熟,竟連身旁有人都未第一時間反應過來。
無月司命似是看出了蕭逸眼眸中的苦惱,輕聲道,「櫻花,是渡魂之花,有安魂之效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蕭逸目光恍然。
「你很累,也很厲害。」無月司命,卻忽然吐出一句。
「什麼?」蕭逸听著這莫名其妙的一句,疑惑一聲。
無月司命站起身,盈盈身姿踏前了兩步,隨後在蕭逸身旁端坐下。
蕭逸皺了皺眉。
無月司命輕聲道,「櫻花,雖有安魂之效,但不至于一瞬間就讓人昏睡,對你我這個層次的強者而言,這些效果,幾乎可以無視。」
「櫻花,會引動生靈深層次的疲倦;傳說中,渡魂之際,亦是讓魂回溯一生所歷,隨後安魂消負。」
「你引動的疲倦,竟讓你輕易困倦睡去,證明你很累,經歷過無數。」
「但你僅僅昏睡了一秒。」無月司命的美眸凝視著蕭逸,泛著些驚駭。
「安魂之中,瞬間從中抽離,恢復六感。」
「你的心智,定是經過千錘百煉,歷盡人所未歷,堅毅如斯。」
蕭逸听著無月司命的一句又一句,心頭猛地一突。
這時,無月司命卻認真地看著蕭逸,吐出一句,「你未回妖域前,在外頭定然過得很苦吧。」
「啊?」蕭逸愣了愣。
無月司命眼眸中掠過一絲殺意與關切,「我沒出過妖域。」
「但我在族中記載中看到過,妖域之外,人族凶殘,無時無刻都在獵殺我等妖族。」
「你一人孤身在外,又無人幫助,定是日夜擔驚受怕,屢屢得從人族凶狠追殺中逃命。」
「這些年來,飽經風霜,日夜擔憂被人族捕獲擊殺,定是很苦。」
「額…」蕭逸想說些什麼。
無月司命認真道,「跟我回無月一族吧,那里很安全,我會保護你。」
「終有一日,妖族會殺回中域。」
「屆時,那些但凡欺負過你,想要殺你的,人也罷,妖也罷,我會殺盡他們,替你報仇。」
蕭逸面具下的臉龐猛地一抽。
「我還不至于需要你保護。」
無月司命微微皺眉,但還是認真道,「在無月一族內生活,會比你獨自一人游蕩好得多。」
「我們無月一族內,生而掌管生殺,而除此之外,族人間很是單純,沒有爾虞我詐,是少有的一片樂土。」
蕭逸白了無月司命一眼,暗暗月復誹,「我看你就很單純。」
蕭逸看了眼無月司命,顯然,無月司命來此並無惡意。
不過蕭逸也懶得與她多說,只靜坐著,眼眸也恢復了冷漠,掃視周遭風光。
蕭逸沉默著。
無月司命,竟也沉默著,顯然性格本就是不喜言談。
當然,這般靜靜的,倒也樂得清靜。
半晌。
無月司命終歸是率先微微皺眉,認真問道,「你不願意嗎?」
蕭逸白了一眼,「你說呢?我跟你很熟嗎,跟你回族地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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