柯南用余光打量四周。
背後不遠處,就是山中旅店。
自己大聲喊叫,說不定可以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力。
想到這,柯南剛想呼救,卻看到白川悠突然表情一變,有點繃不住了。
從兜里拿出形狀神似槍管的翻蓋手機,白川悠用手機頂住柯南的頭,肩膀聳動,哈哈大笑起來。
「哈哈哈哈……你在干什麼啊柯南小朋友,有必要這麼害怕嗎?」
「露出那種好像快要被殺的表情……哈哈哈哈,真的有內味了。」
白川悠笑的上氣不接下氣。
柯南這反應真的可以。
自從上次出了那檔子戲碼後,這小子似乎一直都對自己有種怯怯的畏懼感。
雖然也能正常交流和說話,但這種銘記在骨子里的感覺,一時半會怎麼也消抹不掉。
「……」
柯南這時目瞪口呆的看著白川悠。
看清楚翻蓋手機後,他才意識到,自己被這月復黑的混球給耍了。
他擦了擦冷汗,改變臉色。
「白川先生,你這個玩笑太過分了!我差點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!」
柯南漲紅了臉,像是賭輸了錢的賭徒那樣大叫。
白川悠沒心沒肺的樂了好一會,才斜視他道︰
「你自己神經繃的太緊,關我什麼事?」
「而且,你用腳後跟想想,在日本國內,像我這樣的一般人,根本不可能輕易弄到真槍吧?」
「……你是個偵探,又不是不知道,非法持有槍械的刑責有多重。」
「……」
听著白川悠半調侃的話語,柯南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氣死,但完全氣不死。
白川悠這家伙,每次都能準確的撩撥起自己的情緒,讓自己產生想要打人的沖動。
不過,深呼吸順過氣後,柯南突然又回過神來,緊張的看向白川悠︰
「白川先生,這麼說,你是真的去過案發現場了?還用過那個裝置?」
令人緊張的問題月兌口而出。
在柯南緊張的注視中,白川悠呵呵一笑︰「關于這個問題,無論你怎麼問,我的回答都是no……」
「?」
柯南微微一愣。
這是什麼意思?
回答永遠是no……
也就是說,你實際上還是去了案發現場,但因為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,不能承認嗎?
他思維很是敏銳的,直接想到這一層。
而且,現在這個情況,柯南太熟了。
就跟他認識白川悠沒多久,在月影島的那次案子一樣。
他在事後推理出,白川悠縱容凶手犯罪,知情不報,故意讓成實殺死那幾個毒販。
可當時的柯南,拿不出實際的證據指認,只能停留在推理的階層。
正因為這樣,才沒有避免悲劇的發生。
看著成實停留在火海中,不斷彈奏著月光……這一幕成為他內心永遠的痛。
如果這次的白川悠,還想對他隱瞞這種隱情,間接害死某人的話,柯南敢保證,他一定會豁出老命阻止。
相較于月影島的案子,廢棄工業區這次的案子顯然更加嚴重。
死者全是身穿黑衣,攜帶軍火的男人,看起來就像是黑幫火拼完,剩下的殘局一樣觸目驚心。
思及此處,柯南有些急了︰
「白川先生,你如果知道什麼,最好是報警比較好。」
「……我不知道這次的案子有什麼隱情,但你絕對不可以再去縱容凶手逍遙法外,要知道,知情不報也是種罪過啊!」
听著柯南苦口婆心的勸導,白川悠不由咧嘴一笑。
這話說的確實很感人。
但問題是,凶手是他自己啊!
不知情不報,不就等于自己向警察自首?
身為犯罪組織的成員,殺完人還要自首……你當我傻嗎?
白川悠輕輕搖搖頭。
即使柯南找到自己留在現場的痕跡,也無濟于事,因為那玩意根本算不上什麼證據。
真正能威脅到他的證據,他早就用解析全部清除干淨了。
不在場證明也很完美。
順帶著還有波本在公安幫忙照應。
只要自己不傻乎乎的承認自己在場,那麼柯南就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,只能找自己嘴炮攻擊或是套話。
所以,白川悠歪歪頭,對柯南人畜無害的一笑︰
「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」
「如果你覺得我在知情不報,請你拿出證據。」
「……沒有證據的憑空指認,說好听點叫攻心詐取,說難听點,可算是污蔑陷害。」
「當你覺得我知情不報的同時,你自己已經犯下污蔑罪了。」
「……」
柯南聞言,和白川悠四目相對。
他張了張嘴想要辯駁,最終無奈的閉上。
這家伙雖然性格跟他還算合得來,但三觀是一點都不合。
明明掌握著對破案至關重要的情報,可偏偏卻又守口如瓶,一點都不向自己或是警方透露。
柯南很想繼續拿鉤索的痕跡說事。
可他心里也明鏡似的——這種無力的證據,就算擺到明面上來,也沒啥作用,對方估計連眼楮都不會眨一下。
于是,話題在此僵持住。
柯南沉默著,好久都沒說話。
白川悠蹲在他旁邊,也不主動說話,只是聚精會神盯著不遠處,落在植物睫部的一只螞蚱上。
接著,伸手一揮,就像是貓抓老鼠那般輕松,他一把將那只螞蚱捏在手里。
看著在手中張大口器,拼命掙扎的螞蚱,白川悠露出一絲快活的輕笑。
柯南目睹著這一過程,思考良久,突然忍不住道︰
「白川先生,我能問你個問題麼?」
白川悠將視線從螞蚱身上移開,轉頭看向他。
在白川悠的注視中,柯南稍作停頓︰
「在你心中,對于善惡的標準是什麼?或者說,你認為什麼是善,什麼是惡?」
問完,柯南咽了咽唾沫。
本以為這樣寓意深長的問題,會讓氣氛變得凝重起來。
誰料,白川悠听到後,只是露出個沒什麼波動的輕松笑容︰
「哎呀,工藤大偵探這是想跟我討論討論哲學?」
他把目光重新放在手中的螞蚱上,用手指逗弄著螞蚱的觸須。
然後,才一如既往的開口︰
「就我個人來說,我其實覺得,用善惡來區分人類,本身就很愚蠢……」
「一般來說,善惡大概是性德的標準吧,與性德相應即是善,反之,與性德相背即是惡。」
「但是,人性本身是多變的,矛盾的立場下,善惡界限的劃分,也會變得矛盾起來。」
「……」
在柯南的注視中,白川悠把手中捏著的螞蚱靠近他幾分。
「諾,比方說我手中這只螞蚱,準確的說,是一種蝗蟲,害蟲行列的昆蟲。」
「我如果把他踩死,讓危害稻作的害蟲減少一只,算是善事吧?」
「……相反,我把它放回大自然,對它視而不見,包庇它繼續危害稻作,就是惡事。」
「可是,換個角度想想。」
「對反對殺生的人群來說,我踩死害蟲的行為,對螞蚱的生命來說過于殘忍,這就成了惡事……我放生螞蚱的行為是尊重生命,這反倒又成了善事,很矛盾吧?」
「所以這個東西我也沒法跟你解釋,畢竟我只是個情報商人而已。」
說罷,白川悠笑而不語的站起身。
柯南听完,依舊保持著沉默,沒有肯定這個說法。
只不過,他心里幾乎弄清楚白川悠的想法了。
正如同柯南所預料的一樣。
兩人在這種矛盾話題上的觀點,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例子。
……怎麼去討論,也不可能吸納並接受對方的觀點。
「總之,廢棄工業區的案子,你要查就查吧,那是偵探之間的事,我管不著。」
「……但如果你想來問我的話,無論你怎麼問,我的回答都永遠不會變。」
說完,白川悠轉過身,隨手丟下那只螞蚱,慢慢消失在柯南視線里。
盯著白川悠離去的方向停了會。
柯南推推眼鏡,掃了眼那只被丟下的螞蚱。
它的六條腿被扯掉五條,翅膀也被粗暴的拔斷一半,體液直流,但並沒有完全死掉。
此時,這只奄奄一息的螞蚱,正用僅剩的一條腿,拖著殘破的軀干,艱難的往草叢中移動。
看著這一幕。
柯南的眉頭不由鎖得更緊了。
這到底是……想向自己傳達什麼呢?
他不經意仰望變暗的天空,不知何時開始,天空覆蓋上幾朵厚重的黑雲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