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惠打著手電筒，走出迷霧。
跨出迷霧的剎那。
他忍不住模了模自己的後背。
他的內衣已經濕透了！
汗流浹背！
「我今日方知，為何古人說……伴君如伴虎……」
回想著方才的經歷，張惠忍不住的感慨。
那位古神……
喜怒無常，威福自用……
剛剛的接觸，將祂的這兩個特性表露無疑。
但……
好在，好在，終于是涉險過關了。
而且……還拿到了祂的親自許可。
科研機構……
回想著祂最後的要求或者說命令。
張惠感覺自己的手指，都因為興奮而發抖。
他知道，這意味著什麼？
意味著，那位古神親自下場了。
祂親自直接指令自己，許可在這一帶，這個被祂輻射出來的道場，這個有著特殊效力之地，建立起研究機構！
走回自己停車的地方，張惠上車後，立刻迫不及待的按動車載的通訊設備，主動以黑衣衛最高機密的加密通訊，聯絡帝都。
片刻後，在他車內的一塊內置屏幕上，出現了都督的身影。
這位帝國的都督，顯然正在他府邸深處的靜室閉關，以求突破到下一個境界，打開那人與神之間的門戶。
「張將軍……」李守義看著不惜動用這緊急通訊，直接與自己聯系的張惠，問道︰「你已經見過那位了？」
「嗯……」張惠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。
「怎麼樣？」李守義好整以暇的問著。
張惠于是將自己剛剛的經歷說了一遍。
李守義听著，神色漸漸肅穆。
「看來……」他的眼中，閃過一絲慎重︰「祂果然想要推動我們的技術……」
從靈語開始，黑衣衛內部就已經對這個事情有討論了。
現在，張惠帶回了結論——祂確實希望推動聯邦帝國的技術。
靈能的、常規的……
雖不知道祂的目的，但……
不會有人拒絕的。
即使，這是一顆包裹著蜜糖的毒藥。
無論是黑衣衛還是帝國本身，都會毫不猶豫的吞下去！
因為……
靈氣復蘇的浪潮與濃度，正在日益增加。
很可能，在不久的未來，世界的靈氣濃度就會達到那神話傳說中的濃度。
讓那些只能依附于器物、雕像、教堂、神廟、道場的神明們徹底復蘇。
一旦如此，倘若黑衣衛沒有跟上，沒有相應的力量對沖。
那麼……
萬神降臨，仙神臨凡！
這世界又將究竟是誰的？
凡人的，還是仙神的？
神明們……可不是善男信女！
至少，有很大一部分不是！
譬如，那位被李守義斬殺的南洋邪神！
那就是一個瘋子！
祂能完全復蘇，靠的是血祭！
將數十萬人血祭！
也正是因此，讓李守義和聯邦帝國下定決心，不惜代價? 哪怕是死也要弄死祂！
因為祂不死? 人類文明就要死！
正是靠著這份莽勁與決絕? 李守義以凡人之軀，斬殺邪神，取其首碎其魂裂其軀，分鎮各地。
將祂徹底釘死！
讓祂永生不得翻身！
借此? 叫整個世界，所有蘇醒的神明意識膽戰心驚，再不敢隨意的行事。
然而……
這樣的震懾? 終究不能長久。
隨著靈氣復蘇的濃度不斷提升，神明們復蘇的程度越來越快。
不久的未來，很可能會出現一個個完全蘇醒的神明。
那時候就不是拼命就能解決問題的了。
必須擁有同等級的力量！
甚至超越祂們的力量！
才能叫祂們守規矩！
想著這些? 李守義就對張惠道︰「這個事情? 將軍親自來抓吧……」
「我會讓宋時恢配合你！」
張惠點點頭? 他是皇室領宮內大臣，常年在帝都和各方斡旋，這個事情他來主持和推動最是合適。
「嚴把門戶！」李守義想了想? 囑咐道︰「一次不能有太多機構入駐……」
「依我看，範圍區域，入駐的實驗室不宜太多！」
「尤其是公開的機構? 最好不要超過三個……」
這是基于張惠帶回來的最新情報做出的決定。
祂不喜歡喧嘩。
祂想要清靜。
所以，還是不要有太大的動靜。
盡可能的維系住，祂目前的狀態。
給臉是得要臉的。
「此外……所有實驗室，盡量遠離那條街巷，至少，要保持安全距離！」李守義說︰「這既是向祂表達我們的誠意，也是安全考慮……」
那迷霧世界的底細和範圍，迄今無人知曉。
他們只知道，每到夜晚的某個時間。
那條街巷，就會被未知的力量切割為兩個不同的世界。
真真假假，假假真真。
「我明白！」張惠點頭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靈平安關上門，將卷閘門拉下來。
「早點睡覺……」他說道︰「明天還得得早起……」
喵嗚！
他腳邊的小貓輕輕叫著，主動趴到了準備好的毛巾上。
靈平安為它倒上一碟貓糧，然後將燈熄滅。
打開手里的手機，哼著小曲，在手機燈的照耀下，向著樓上走去。
一邊走，他還一邊想著今天晚上的那位調查員。
「也不知道，我的意見會不會被看到？」他想著，每一個聯邦公民，都有著自己的主張和意見，被肉食者采納的夢想。
當然了，所有人也都明白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帝國三百年，大同派和共和派，幾乎試過了目前條件下的一切姿勢。
光是思想理論就已經更迭了好幾代。
不出現大的變革，目前的情況是不會改變的。
但靈平安卻還有著幻想。
因為如今正是大選之前的敏感時刻。
大同派和共和派在這個時候，都會出來表演。
廣開言路，廣听民意，這是他們都會做的事情。
就像上一屆大選，共和派就派人在全聯邦的所有城市，設立華表，接受一切選民的來信，並組織委員會審閱和處理這些信件。
果然，一舉擊敗大同派，拿到了完全執政權。
「若是我的意見果然被采納了……」靈平安忍不住浮想翩翩︰「那哥哥也算是為國家出力了！」
「可以繼續心安理得的混吃等死！」
帶著這些想法，年輕的書店老板，走到臥室，合衣躺下，很快就進入了夢鄉。
一夜無夢。
醒來的時候，已經是八點多了。
靈平安簡單的洗漱一番，走下樓去。
喵嗚！
小貓貝斯特，早已經在樓梯口等候著他，見到他立刻就乖巧的上前撒嬌。
靈平安抱著它，打開店門，然後在隔壁買回早餐。
坐在櫃台里，他吃著豆腐腦，打開電視機。
正是早間新聞時間。
今天，照舊沒什麼大新聞。
所以，新聞內容，也都是很無聊的報道。
要不是XX公司決定上市了。
便是某某明星被拍到與美女夜會。
但用來下飯，還是不錯的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叮鈴鈴……
電話聲響起來。
張惠看了看來電顯示。
「外交部的？」他狐疑起來，拿起電話。
「嗯？」他听著話筒對面的聲音，眉頭漸漸皺起來︰「這樣啊？」
「我和同事們討論一下，再給答復吧……」
放下電話，張惠的眉頭皺的更緊了。
因為……
外交部打來的電話，和他如今的工作相關。
來自布塔尼亞的請求。
布塔尼亞最有名的劍橋大學，透過布塔尼亞外交部，向聯邦帝國提交申請。
他們希望與帝國中央大學，在江城市共建一個研究院。
當然，他們說的很漂亮。
什麼‘劍橋大學與帝國中央大學，有著悠久的友好往來……’
‘明年，我們將共同迎來我們共同的同事與摯友，牛頓大學士誕辰三百五十周年紀念日’
所以‘三百五十年後的今天，兩所偉大的大學，再次攜手走向美好明天’。
但問題在于……
「江城市！？」張惠冷笑著。
他明白布塔尼亞也想分一杯羹！
而且是迫不及待的！
準不準呢？
張惠思慮著，他拿不定主意，于是，編輯了一條短信，發給了自己通訊欄里的都督。
片刻後，他得到了回答︰同意！
張惠不明白為何都督會這麼快就同意？
而黑衣衛自古以來，就推崇公議。
有問題，有意見，都會直接當面交流，不會避諱。
一般，黑衣衛在很多事情上，都會進行集體討論。
所有的將軍都可以提出自己的問題與意見。
而相關決議，采取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。
一般來說，次要問題上，以簡單多數來決議。
而重要的，事關重大的決策。
則必須獲得絕對多數！
也就是七成以上的將軍贊成，才能形成效力。
當然，作為都督的李守義有關鍵裁斷權。
可以強行通過決定。
但是……這樣的決定，無法強加給不同意的人。
相關人員也有權拒絕執行命令。
故此，黑衣衛的將軍們，平素交流非常頻繁。
在很多事情上，都會彼此溝通，盡可能的商議。
自成立以來，黑衣衛從未有過都督動用關鍵裁斷權的先例。
這一次也不例外。
張惠直接將電話打過去。
「都督……」在接通後，他說道︰「屬下不太明白，您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？」
「特別是這個事情，明擺著，就是布塔尼亞人在中央大學內部有細作……」
「在沒有查清楚之前，屬下以為，不該同意！」
即使是查清楚了，清理完門戶後，張惠也不會同意讓外邦來摻一腳！
因為……
張惠無法接受，自己辛辛苦苦的冒著風險，小心翼翼的伺候那位古神，結果卻被一個萬里外的外邦搭了便車。
「張將軍……我明白你的顧慮！」手機對面，傳來了李守義的聲音︰「但……我想告訴將軍……」
「這次的事情，是我授意中央大學的……」
張惠立刻驚訝的嘴巴張的大大的。
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展開。
但仔細想想，其實這才是真相！
畢竟，他昨夜才和李守義決定的事情，今天早上布塔尼亞人就開始行動了。
他們又不是神仙！
所以，只能是這位都督主動暗示、放風。
布塔尼亞才會馬上行動！
「為什麼？」張惠不能理解。
「因為……」李守義說道︰「我們要拉攏他們……」
「帝國與布塔尼亞的聯合，不能停留在口頭上……」
「想要馬兒跑，就得讓馬兒吃草！」
張惠沉默了。
他對國際局勢，還是有所了解的。
秦陸東部的內陸，新的強權正在孕育。
波蘭王室，正在采取過去哈布斯堡家族的策略。
在過去三十年中，他們通過聯姻，與普魯士、西西里、佛郎機等國，分別建立起了親密關系。
于是，形成了環秦陸包圍圈。
將改宗奧丁諸神的北秦陸諸國，困在了包圍圈中。
這個時候，為了和平，也為了世界。
帝國需要和布塔尼亞人合作。
以防止並嚇阻，可能發生的戰爭。
而欲要達到這個目的，布塔尼亞的合作，必不可少！
而在超凡世界中，新的旋渦，也正在秦陸形成。
聖殿會的覆滅，狼人一族的莫名詛咒。
直接讓秦陸超凡世界洗牌。
平衡不在後，白骨教堂趁機擴張。
紅衣主教們，甚至開始染指地下世界。
這是他們過去所不敢的。
但現在……
因為聖殿會的忽然覆滅，狼人一族的忽然詛咒。
整個地下黑暗世界的種族，都被震懾。
在它們瑟瑟發抖時，白骨教堂兩百年的積累，終于等到了發揮的時候。
而，波蘭王室自稱是‘天主之盾’。
兩兩結合……
秦陸有被整合的風險。
秦陸諸國的主權完整與尊嚴，可能被踐踏！
這和聯邦帝國的國策，背道而馳！
自太祖以來，帝國寧肯砸碎了朝貢體系，粉碎了舊的宗藩制度。
便是為了一個目標或者說理想。
這就是︰國家不分大小，一律平等，彼此尊重！
侵略非法，戰爭無道。
所以，帝國致力于天下太平。
這也是共和派與大同派都贊同得共識。
為此，帝國打了百年戰爭，付出了無數犧牲與流血。
為此，帝國在過去兩百年中，沒有對外主動開戰過哪怕一次。
即使被挑釁，也會選擇其他方式，而非武力解決。
為的就是維護自己建立的國際秩序。
而這，既是理想，也是現實利益需求！
想著這些，張惠吐出一口氣︰「假如這是中樞的意思，那麼，屬下選擇接受！」
黑衣衛的原則，即使有政策或者命令，不符本心。
但若其是合法指令，那麼，理解要執行，不理解也要執行！
當然，當事人有權保留意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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