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14、二年4月10日 晴 玉宇澄清萬里埃

作者︰伴讀小牧童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

「宋北雲!今日若是你說不出個所以然,朕定要拿你治罪。」

趙性是真的有些冒火了,他真的很想護住宋北雲,但在這文武百官、天下百姓的面前,他卻是一副毫無悔改的樣子,那驁烈不馴的樣子,讓趙性還怎麼當這個皇帝?

「大牛!」宋北雲一招手︰「來。」

這時打砸的最開心的大牛屁顛屁顛的從後面跑了過來,站在宋北雲身側︰「大帥,怎的了?」

「月兌衣服!」

「啊?」

大牛是憨,但再憨也知道當著面前這麼多大官的面,月兌衣服這種事也是有些寡廉鮮恥的。

于是他小聲問了一句︰「大帥……真月兌啊?」

「月兌!」

大牛是個老兵油子,但卻也是個兵,不違抗命令是基本訴求,他害羞的走上前,閉著眼慢慢月兌下了衣裳。

「褲子!」

「啊?」

「褻褲不月兌,其他全月兌!」

趙性和百官都不明白宋北雲的意思,但還是看著這場如同猴戲一般的戲碼。

可當那大鐵牛將衣褲都月兌下之後,他們全體都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
因為這廝身上縱橫交錯全都是傷痕,刀槍傷、燙傷、箭傷、勞損傷,幾乎沒有一塊好肉,從那猙獰外翻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他曾經多少次在生死線上掙扎過來。

「官家,諸位大人,看過來。」

在場的人看到了,包括趙性在內的很多人都下意識的倒吸一口涼氣。

「鐵牛,你身上的傷怎麼回事,說!大聲!」

大牛回頭看了一眼宋北雲,然後頗不好意思的說︰「有……征討山賊、有追擊流寇、有修葺水利、有築城、有平叛。」

宋北雲繼續問道︰「可有後悔?」

這大牛不知宋北雲問這話的意義所在︰「有時也是有些不甘,不過也便是想想罷了。」

「那你當兵是為何!」

「守家衛國,開疆拓土,長槍願為大宋魂!」

這一番話听得趙性已經側過臉去不敢看他,而宋北雲走上前輕輕拍了大鐵牛一下,對他悄悄比劃了大拇指。

「官家,這便是我大宋最低級最普通的兵丁!」宋北雲深吸一口氣,開口朗聲說道︰「前方戰場上仍有百個、千個、萬個如此忠勇之士,他們為了大宋不會山河破碎、為了黎民不做蠻夷牛馬、為了諸位大人能錦衣玉食,甘願化作忠魂守國之疆、定國之邦。那千百萬並非數字,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!」

宋北雲氣勢到底是在戰場上洗過一道的,威勢絕對是文臣不可比的,他往前一步走,甚至就連趙性都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。

「可如今,萬千將士在外拼殺流血,卻有人在他們守護之地以偏概全、無中生有、指鹿為馬,這等不白之冤,萬千將士不允!今日我宋北雲豁出去這顆腦袋,為只是為了那血染沙場的好兒郎們胸中的一口氣!」

他的聲音很大,就連門外的百姓都能听得清楚,許多人家都是軍屬,他們不由得站在那默默垂淚,而身後那些之前還歡快打砸的大頭兵也紛紛流出了眼淚,站在那默默無言卻力達千斤。

趙相眼楮眯了眯,他冷冷看著宋北雲,心里盤算著該是如何處理比較好,但思來想去這人卻是處理不得,最多最多功過相抵,否則但凡他出一丁點岔子,皇城禁軍保不齊都要反了。

厲害啊……

老趙不由得感嘆了一聲,這小廝厲害!真的厲害!一步一步把這幫老狐狸引到這個死胡同里。

「如今,臣該做的做了,已是可得萬死。」宋北雲月兌下頭盔單膝跪在趙性面前︰「請官家責罰!」

他一個跪,身後所有士兵都跟著跪了下來,齊聲喊道︰「請官家責罰!」

這聲號子穿透了圍牆、穿透的街道也穿透了金陵百姓的心。

趙性轉身︰「回宮。」

只要腦子沒坑的人,都知道在這里說什麼都不行,雖說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,可身為皇帝卻也免不了一句不聾不瞎難做家翁。

宋北雲肯定是有罪的,可趙性怎麼開口去罰?他無話可說,手底下的大臣們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,即便是御史大夫也是如此。

不為其他,正是因為只要一開口,就成功的把自己逼到了百姓的對立面去了。

他們讀聖賢書,不管讀進去幾成,這里頭的道理也都是明白的。

他們的父兄在外征戰,朝中有人抹黑,放在誰的心中會舒服?所以宋北雲今日不管是錯是對,在百姓心里他就是英雄,要辦他?談何容易。稍有不慎,爛的可就不只一個御史台了,畢竟那皇宮的門看上去也不是那麼牢靠。

回到宮殿中,宋北雲兀自的站在中間,手中抱著頭盔。

「還抱著!?」趙性一拍桌子︰「宋北雲,你今日好威風!」

「回官家,不是臣威風,只是為了澤袍弟兄之情誼,臣也只得如此了。眾位御史大人,多有得罪。」

御史大夫氣的臉都綠了,剛要上前一步走,但卻被趙相給搶了先。

「官家,臣以為。」趙相停頓一番︰「宋北雲此番于國法不容,應重罰。然他平叛許國以為忠、守言承諾以為信、身先士卒以為義,切為忠信義之理。雖于法不容卻于情可酌,倒不如請大理寺卿丁大人定奪?」

趙性看向旁邊的大理寺卿︰「丁大人,你說這宋北雲該如何定罪。」

丁大人垂著頭走上前,輕輕行禮︰「縱兵鬧事行凶,打砸朝廷衙門,當誅以正國法。然此事起因則為宋大人疑御史台誣告將士所致,若誣告成真,御史台應與同罪誅之。」

下頭的人听著,當時就是一愣,就連趙相都沒想到自己給這個鐵頭娃使個絆子,他居然不光一頭撞了過去,甚至還要順便把自己的御史台也給撞死?

「然邊關將士多戰死,御史台之言已無對證,便是無據可考。那既是如此,御史台便是以風聞奏亡者,于禮數不合。即宋大人沖擊衙門,雖法理不容,但卻情理之中。二者皆有責,臣認為御史台當以罪之名廣而告之,以正視听。宋大人則應重新修葺御史衙門並罰俸三年,且平亂之賞,當賞不賞。」

哇……

宋北雲心里暗暗贊嘆了一聲這個丁大人,這是個邏輯學高手啊!

一番話下來,從宋北雲全責就變成了雙方平責,要殺宋北雲就得把御史台給殺干淨,要不處理御史台也不能處理宋北雲,兩邊各打一個巴掌又各給了一個台階,這是個能臣啊……

「御史大夫,你可願意?」趙性冷言問道︰「覺得丁大人此番定奪可在理?」

「臣……」御史大夫心有不甘,但的確是沒什麼好辦法了︰「認罰……」

風聞奏事是他們的權力,但風聞奏死者卻是大不敬之一,他們錯在了不以死者為尊,並沒有說他們誣告。畢竟就算發生過那些事,當事人都已經死了,人死債消本不應追究了嘛。

而宋北雲那頭,他為了澤袍弟兄砸了御史台,犯法了沒錯,但這卻是因為御史台不敬重死者而不是蓄意報復。

這樣看上去兩邊都有罪,宋北雲的罪過重一點,所以罰的重了一些,甚至還剝奪應該獎賞的東西。

換句話說就是大家各退一步全當無事發生。

「那宋北雲,你可認罰?」

「臣……認。」

不過趙相並不是很在意宋北雲,眼楮卻一直死死盯在這個大理寺卿的身上,剛才那一番話足夠說明這人雖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,但絕對有能力沖擊自己的地位。

這很危險!

「既是如此,今日便退朝了。」

趙性滿臉不高興的拂袖而去,而宋北雲一個人孤零零的往外走去,其他的臣子都不與他同行,生怕沾染了晦氣似的。

當走過二門時,突然一個小太監出現攔住了宋北雲的路︰「宋大人,官家有請。」

宋北雲二話不說轉身又回去了,徑直走到了上書房。

「宋北雲宋北雲,你他娘的一回來就給我找事!」

「不給你找事,後面給你找事的人就多了去了。」宋北雲一坐在了椅子上︰「你這朝堂上怎麼風起雲涌的啊?這就分了好幾派出來了,你怎麼回事?」

「你在教朕辦事?」

「哎呀……不敢不敢。」宋北雲連連擺手︰「說吧,這麼著急召我回來干什麼?」

「朕還不能召你了?」

「能能能……你趕緊說,我這些日子真的特別累。我的官家,我是打了仗回來還大病一場的,真的需要休養。」

「嘿,你今日砸屋子那架勢,可不像大病一場。」趙性坐到龍椅上︰「朕問你,這賞賜沒了,你可有怨恨?」

「修御史台的錢你偷偷給我出了就行。」宋北雲盤起腿來︰「那少說得十萬貫呢。」

「你也知道!?」趙性氣不打一處來︰「你居然也不跟朕商量!」

「真來不及。」宋北雲擺手道︰「你看我,我連凱旋而歸的儀式都不要就匆匆趕回來了,我還不夠意思啊?」

「行吧行吧……」趙性咳嗽一聲︰「有件事你得給朕辦了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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