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一之卷︰錯料一帆超十程 第32章 帝札不名多署字——唐順之(六)

作者︰著作佐郎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

曹家,是開國名將曹彬之後。

而曹彬,則是北宋開國的第一功臣。

雖然他的名字,比起微星霍去病來說,或許沒有那麼多光芒。

但他在趙匡胤的麾下,先後平滅後蜀、征伐北漢、砥定江南,可以說一半的宋朝江山是他打出來的。

而且他還輔佐太祖、太宗、真宗三朝,在朝廷當中留下了極深的政治遺澤。

由此,他的兒子們在他去世之後,很快的就登上了歷史舞台。

雖然才華參差不齊,但最終還是出了些能拿得出手的人物。

比如說,曹彬的第四個兒子曹瑋,就曾經在面對吐蕃人的時候,打出了赫赫聲威的三都谷之戰。

而此時,他的官職是昭武軍節度使、知天雄軍。

此處的節度使,並不是唐末五代藩鎮割據之時的一方軍閥,而只是宋朝的一種寄祿官階。

只是這種官階,已經達到了武官訓練的最高等級。

雖然也有一些人,如同唐朝制度那樣,一人身兼兩鎮皆節度使,但這種官職在宋朝已經是位極人臣了。

這也能夠說明,曹家在如今這個北宋所擁有的地位。

除此之外,曹彬的另外幾個兒子也都身居高位。

比如已經去世的長子曹璨,官至殿前都指揮使、河陽節度使、同平章事。

這一串官職,按照唐朝的標準,幾乎就是出將入相的頂級人才。

至于其他幾個兒子,基本上都能達到六品以上的武官官職。

宋朝不比明清,六品已經是典型的中層官吏。

需知道,清朝的七品縣令在北宋大多都是九品。

宋朝的武官序列,對千年之後的人們來說,就顯得更加不友好。

能夠指揮五百人的營指揮使,基本官官階有可能還不入流,也就是連個九品都不是。

但對于另外一些人來講,雖然同樣是指揮一個營的編制,其本官官階,則有可能達到八品的右班殿直,甚至是從七品的諸司副使。

要知道,文官序列當中的六七品官員,有很多已經有資格出任宰相——按照宋朝制度,左、右正言以上的就可以掛餃參知政事。

而右正言,正是一個七品官職而已。

因此一個營長在品級上所對應的文官序列,險些包括了從村支書到國務院總理的所有級別。

至于為什麼營長的待遇有如此之大的差距,一般是因為他們資歷、出身、家族背景等等因素有著加大的不同。

像曹家這樣的將門世家,很多兒郎在踏入官場之後就得到了美差。

所以這是旁人羨慕不來的。

當然,這其中也有一些例外。

比如說曹彬的第五子曹,就不知道如何稀里糊涂的弄了個文官去做。

此時,白永安正是在這位尚書虞部員外郎的的府上拜訪。

只是讓人略感不滿的是,來接待白永安的,竟然是恰恰過來串門的曹琮。

曹琮是曹彬的第七個兒子。

而且還是當今樞密使曹利用的親家。

他在如今的朝堂之上,也是頗有位置的人物。

但也正因為如此,她對白永安和太後一黨的矛盾心知肚。

因此在看到白永安之後,他的態度難免有失恭敬。

何況,如今的白永安不過是翰林天文院里一個小小的雜官而已。

不過,白永安還是頂著對方的歧視,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此前的目的。

「官家設立的中立學堂,如今已經開始運營。因著教化不易的緣故,所以學堂有了很多產業,只是這些產業,雖然有很多推陳出新之處,但酒香也怕巷子深,所以就想著來找員外合作一下……」

「這是官家的意思,還是你們的意思?」

曹琮沒有正眼去看白永安,只是一邊擺弄著茶碗蓋,一邊冷冷的問了這麼一句話。

白永安努力耐著性子,低聲回答道︰「是我們和官家商量出來的。」

曹琮庇護的一聲笑了出來。

「你們和官家商?切,幾個天文院的雜官而已,還真把自己當成宰相了。」

這話直接把白永安惹怒了。

「我等雖然是雜官,比不得衙內您這等好出身。但我們憑的是真本事,不像有些人……」

「賊子爾敢!」曹琮一把將茶碗丟了出去,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,指著白永安就破口大罵起來,「你既然知道我曹家是何等人物,還不趕快老是听訓,怎麼還敢在某家面前反唇相機?怎麼?你是活膩了嗎?」

「不敢。」白永安忽然仰起脖子,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,回道,「白某就算是活膩了,也不會到衙內這里來浪費時間,左右你也砍不死我,枉費了你出生在武將世家。」

說吧,他立刻冷哼一聲,轉身就要往外走。

曹琮哪里會讓他就這般離開,當即大喝一聲,將這里的僕人小廝全都招呼過來,準備直接給白永安一點顏色看看。

然而白永安根本就不把他們放在眼里,直接用鼻孔插了他們呼了幾口氣。

那幾口氣擦著鼻腔而出,分明是在說︰「哼,老子可是官家面前的紅人,你們敢動我嗎?」

別說,這些個僕人家丁們,平時沒事就愛打听個東家長西家短的,

所以他們當然知道這個白影寒,對于如今的官家來說有多麼重要。

雖然說,小皇帝現在還沒有親政,大權都握在太厚手中。

但他們畢竟只是一群僕人,相對于皇帝來說,即便是那種沒有真正的皇帝,也不是他們能夠招惹得起的。

因此即便主人家惱羞成怒,想要教訓一下這個白永安,他們這些僕人也不見得願意豁出性命去,陪著主人一起送死。

要知道,宋朝對人身依附關系已經進行了大範圍的改革,像唐朝以前那種私人部曲已經非常少見。

即便是富貴之家所蓄養的奴婢,雖然也有一部分像以前一樣世世代代為奴的,但也有了很多是從社會上臨時雇佣來的。

這種契約奴婢制度,算得上是宋朝的一大特色。

制度之中,不但規定了奴婢簽約的期限,還明文規定了奴婢的人身安全範疇。

若是放在以前,主人家杖殺奴婢,或許也沒多少人去管。

但到了宋朝,類似的情況已經有了較為明顯的改觀,再過幾十年,就會出現一位宰相家的小妾,因為杖殺奴婢而鬧出軒然大波的事情。

話說那位叫做陳執中的宰相,在北宋前期的法律圈子里,可以說是非常著名的背景板。

再過幾十年之後的幾十年,他的兒子長大成人之後,竟然因為想要回到繁華富庶的汴京城,而用十分殘忍的方式殺掉了自己的母親——當然並不是親生的母親,而正是之前提到的那位丈殺奴婢的小妾。

有人說這種事是報應不爽,也有人說那個兒子的媳婦是專門來報仇的,但無論眾議紛紛到何等地步,陳某人的背景板算是當定了。

沒有人願意在汴京城里成為背景板。

這對于聲望是有很大影響的。

尤其曹家這種人家。

更何況,如果他們真的動手打了白永安,那他們就不是背景板了,而是肇事方。

這種漩渦她們可不能摻和。

因此,僕人們雖然听到了主人家的命令,卻也沒有多少人敢敢沖上去和白永安大打出手。

左右,他們當中許多人都是簽了契約才來的,大不了直接撂挑子不干走人就是,再者說了,宋朝也是頗為保護他們這群奴婢的合法權益的。

所以,他們也不太擔心主人家會事後報復。

當然,曹家這種將門世家,因為經常從軍隊當中招收一些听話伶俐之人充當奴僕,所以在關鍵時刻也並不是沒有人願意沖出去賣命。

因此,白永安的那條小命,在這里也並非全然保險。

但就在這個時候,一個清脆的聲音卻突然攔住了那幾個莽撞的家。

對于曹家來說,他們確實有失莽撞。

至少,那個發出聲音的小姑娘是這麼認為的。

「都給我住手!」

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拎著一根比他高不了多少的木棍,突然從後邊的不知什麼地方轉了出來。

這小姑娘開口可不簡單,當著幾個魁梧的奴僕就呵斥起來︰「老娘正在後面練習槍棒,爾等這群畜生,不知是哪里借來的狗膽,竟然敢威脅我曹家的客人?這要是傳了出去,我們家的顏面還往哪里擱?」

一眾僕人也不多加解釋,更不會將身後的曹琮牽扯出來,只是唯唯諾諾的躬身應命,然後老老實實的退了開去。

小姑娘顯然非常滿意他們的表現,但旁邊的白永安還得應付一下,于是她微笑著走了過去,先是完完整整的行了一個女子的禮節,然後才不失恭敬的說道︰「先生,我已經從僕人那里得知,玉津園里的那個學堂,是個非常不錯的地方。何況教化萬民,本來就是朝廷該做的事情。這樣吧,你所帶來的生意,無論是什麼,我曹家都願意出上一份力。」

白永安微微愣怔片刻,沒想到這個小姑娘說話如此霸氣。

但他也有些遲疑,心道這個女女圭女圭說話不知算不算數。

可就在他猶豫不定的時候,女女圭女圭卻突然再次開口。

「先生不要懷疑。我家四伯,是陛下最為信任的邊將之一,縱然別人不同意,他也會同意的,畢竟先帝的知遇之恩,一場三都谷之戰,可報答不完!」

听著對方清脆的嗓音,再體會一下話語內容所包含的意思,白永安知道這小姑娘已經給足了面子,當下他就算是還有些懷疑也不好表現出來。

因此他立刻躬身應是,然後行禮離開,權當是完成了此次來曹家的使命。

然而,曹家的那位小姑娘,或許是沾染了將門風範的緣故,竟然準備將一諾千金的信條發揮到極致。

等到白永安離開之後,她就立刻鑽進馬車,踏上了前去拜訪四伯的路。

至于那位小叔叔,呵呵,讓他繼續和茶杯較勁去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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