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一之卷︰錯料一帆超十程 第19章 錯料一帆超十程——楊萬里(四)

作者︰著作佐郎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

石景潤帶著白永安走進了他的那間茅草屋當中。

茅草屋當中是一個簡易的蒸餾裝置,這是趙禎從宮里帶來的。

蒸餾的基本工藝自然是不需要多講,往後只要控制在水的沸點以下,然後高于酒精的沸點以上,基本上就可以讓酒精氣化,然後用一套裝置收集起來,便能夠得到純度更高的酒精。

當然這套裝置所需的原材料,必須是純度偏低的酒精。

不過這對于石景潤來說並不難搞,到大街上就能買到的東西,沒有什麼值得夸耀的。

但也正是這不值得夸耀的一部分,已經被他玩出了新的花樣,他找了幾家規模不大的九方,憑借對方的宋朝版營業執照,以及自己收集來的那些果子,竟然釀出了味道更加香甜的果酒。

果酒的買賣很好做,據說短時間內就已經賣出了好幾壇,雙方因而約定五五分賬,並打算長期合作下去。

白永安萬萬沒有想到,這短短的時間里,學堂之中竟然已經有了進項。

而且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開封府竟然主動派人送來了酒曲,這在宋代都是官方掌握的生產資料,任何想要釀酒的人家都需要從官方那里得到酒曲,當然部分富有特色的生產做法,比如說百年老店之流的,可能除外。

當然這只是法律規定而已,實際執行過程當中可能存在著不止一個特例。

像高家、曹家那樣的家門世家,因為宋太祖的杯酒釋兵權,而早就踏上了歌兒舞女以養天年的道路——用奢靡富貴的生活作為交換,讓宋太祖趙匡胤終于對他們放心下來,

因此,朝廷酒曲供應等諸多事情上,對他們都是比較寬容的。

然而如今,在這方面有需求的已經變成了皇帝。

所以開封府當然送來了最好的酒曲,甚至還挑了一些富有特色的其他品種一並送了過來。

趙禎甚至現在還不知道,現任的開封知府究竟是何人。

若是換了一個正常的皇帝首都市長的名字,肯定是需要記住的,因為有很多雜事,都是需要這個首都市長去跑腿的。

但他這個皇帝好像有些不正常,而且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不太對。

不過今天畢竟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。

有酒曲之後,他們可以自己挖掘酒窖,然後購買糧食進行發酵。

因此,又是一大把銀子支了出去,而且在宋代銀子還不是法定的貨幣,雖然同樣可以用來交易,但一般都是用于大宗商品的。

這次他們購買的糧食,數量上也可以勉強算做大宗商品,之所以會買那麼多,主要是因孩子們入學的時間快到了。

雖說在孩子們入學之前,還有一個年齡組的學生要進行入學考試,而且因為參考書早就已經放出去的緣故,這批孩子的競爭將會變得極為慘烈,相關的考試也因此而變得頗有看點,但無論是白永安還是趙禎,都覺得具體的教化過程才是最重要的。

就算是他們能夠篩選出最好的苗子,倘若教育流程不給力的話,那麼對今後的大宋恐怕也是缺少用處的。

而教育流程當中最為要緊的一個元素,就是教科書內容的選定。

為此,趙禎甚至專門弄來了一套中立七書,準備帶回宮里好好研究一下。

不過剛剛回到皇宮的他,立刻就得到了一個非常惱怒的消息。

之前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權知開封府薛奎——因為作者上的名字一般都是需要注明官職的,因此趙禎順利地完成了補課——竟然上書說,希望能夠將中立學堂並入到太學之中。

北宋的官方教育機構,和許多朝代一樣分為太學和國子監。

國子監大多數都是高官和勛貴子弟,雖然太學里也有這些成分,但他們顯得更加親民一些。

既然顯得親密一些,那麼直接從民間招生的中立學堂,似乎是很可以並入其中的。

但是,宋代的太學尚且還是國子監的下設機構,而且教學體制落後,並不符合穿越者趙禎的想法。

趙禎有什麼想法呢?說起來也很簡單。

即便自己只是個高中生,才疏學淺不足以把宋朝帶進一個新的軌道,但他並不是本朝唯一的穿越者。

而且白永安好像在這方面也頗有一些想法,因此趙禎就覺著扶持白永安,將大宋帶上發展的快車道,應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。

所以,他才貿然決定成立一所學堂,只是作為皇帝的他身不自由。需要外面有一個性質過的人,親自管理學堂的諸多事務。

而且這個人還得冷靜有分寸,不能過多的干涉白永安的各項措施,因此像王曾、張知白這樣的人就不太合適。

因此,在朝堂上旗幟鮮明的石中立,就成為了趙禎為數不多的可選項之一。

當然,那是建立在他不能隨便出宮的基礎之上。

但如今的情勢,已經有所不同了。

既然他已經獲得了,隨便離開皇宮的自由,即便不是名正言順的權利,而只是朝臣們的默許與默契,但對他來說也已經足夠了。

唯一沒有因此而改變的是他的宗旨,帶領大宋踏上另外一條路,是他和白永安共同的想法。

可是這樣一來,將中立學堂並入太學的想法,就不能任憑他們實現了。

這所學堂可是他趙禎好不容易弄出來的,他可不想讓太學落後的教育體制拖後腿。

因此薛奎的這封奏書,就只能被他駁回了。

不過薛奎這個人或許還是很有用的,只是有些想法與他欠缺溝通罷了。

看來,想要做一位不經常生氣的皇帝,就少不了要和那些大臣們磨嘴皮子。

這讓他無奈的笑了笑。

話說,最近這些天來,類似的無奈實在是有些多了,尤其是他這個穿越者,無論在土著還是同為穿越者的白永安面前,都需要裝成一個老老實實的土著皇帝。

若是放在以前,他應該是那些穿越小說里的主角,肆無忌憚的改變歷史,在坐收美女金錢的同時,將整個華夏帝國帶到一個嶄新的高度。

而現在,他倒是可以輕松的坐收美女與金錢,但心中卻不知為何總是忐忑不安著。也不只是在擔心自己身份的泄露。還是擔心其他穿越者們成為顛覆大宋的小說主角。

如今他所能夠確定的兩個穿越者,都擁有比他還高的數學天賦,雖然數學並不能直接地轉化為顛覆設計的武裝力量,但這樣的人在聚攏財貨方面擁有著巨大的優勢。

倘若他們為朝廷所用,那麼三司里必然會有他們的職位,倘若他們不為朝廷所用,那麼他們私底下聚攏起來的金錢,完全可以用來招納亡命之徒。

更何況,他只是湊巧發現了兩個富有數學天賦的穿越者而已,擁有其他能力的穿越者,如今尚不知道是否存在——但他既然知道自己不是唯一的穿越者,自然心中更加擔心其他同行的存在。

他一個普通的高中生,在那些同行面前是斷然沒有任何優勢的。

因此雖然只是增加了一些可能而已,但他心中的恐懼,卻是不知道增加了多少。

基于這種恐懼,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。

可是他能做些什麼呢?他身上唯一的優勢,就是他穿越成了皇帝而已。

忽然,他猛地坐了起來。

皇帝,這可是天地之間至高無上的君主。

雖然還沒有清正,但他能夠動員的權利,恐怕亦不是那些穿越者們可比。

這突然讓他下定了另外一個決心。

「藍元振、羅崇勛、江德明。」

他忽然喊了幾個人的名字,隨時的小太監知道這是皇帝要召見他們,因此趕緊沖出去,讓同伴們把這幾個人找來。

果然沒多久之後,這三個太監就被叫了過來。

趙禎深深的看了這三個人一眼,說起來,這三個家伙肯定有人是太後的親信,但他也不介意太後知道這件事情,反正他們兩個已經因此而鬧得很僵了。

所以他索性開口︰「今天,我要讓你們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。」

藍元振帶頭回答說︰「請陛下吩咐。」

「我要你們成立一個專門的機構,四處搜羅像白永安這種人才。」

「陛下……」羅崇勛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插嘴道,「先前您已經因為搜羅人才的事情,而惹得太後不快,他若您還不收手的話,恐怕……」

「你知道什麼?這件事可是關乎到社稷江山,就算太後知道了也只會高興。而且像白永安這種人,哪里是你想的那樣簡單?」

藍元振忽然抬起頭來問道︰「陛下是懷疑白先生嗎?可是我已經派人到番坊理查過來,雖然他是一賜樂業人,但連出生地都是我們大宋,從小也都沐浴在我大宋的教化之下……」

「不,不是因為這個。」趙禎忽然斬釘截鐵的說,「你是不是已經忘了?白永安的族人根本就說不清他的學問來源在哪里?所以,他這個人就是很可疑的……」

這一點藍元振早就已經知道,甚至還困擾了她很久。

只是他沒有去刨根問你而已,不過听皇帝的意思,這好像是什麼特別值得一查的事情。

他有些惶恐的問︰「陛下,您究竟想說什麼呀?」

「這還不簡單嗎?我要你們留意全天下與他有著一樣學問的人。」

這個描述是趙禎煞費苦心才想出來的,他沒有直接將穿越者這三個字丟出去。

不過藍元振卻無奈的笑了起來︰「可是,中立技術都已經刻印出版了,整個汴京城不知有多少人看過,難不成這群人我們都要留意嗎?」

趙禎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個大疏漏,他又冥思苦想了一下,發現很難區別穿越者與受穿越者影響的土著,這讓他頭腦子幾乎撕裂開來。

「陛下。」藍元振見他表情痛苦,忍不住輕聲呼喚了一句。

趙禎覺得有些心煩,揮揮手示意他閉嘴,又琢磨了好一陣之後,才說道︰「該留意的還是要留意,一旦發現與白永安的學問類似,卻又說不出是從中立七書,或者哪些古代典籍當中得來的,那麼就立刻進行抓捕。」

听聞此言,三個太監都險些驚叫出聲。

「陛下是要我們抓人嗎?」

「陛下,恐怕我們得先抓人,然後才能進行詢問,要不然的話……」

「陛下,可否限制一下中立七書的刊印規模,這樣我們才好……」

趙禎沒想到他們竟然一連串的說出了這麼多話,當場腦子就有些蒙了。

藍元振趕緊讓另外兩個太監也閉嘴。自己也靜靜的等待著趙禎慢慢緩過勁來。

趙禎顯然是有些急躁了,他站起身來來回踱步著,過了好久才抬起一根手指,揮斥方遒的說著︰「中立七書確實應該管制發行,但也應該想些法子,讓更多的士大夫和年輕人知道,至于具體是什麼法子,只有你們三個去琢磨去吧。」

淶源鎮驚愕的看著趙振,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,這個命令未免也太過糾結了,讓他們一時之間都有些模不著頭腦。

實際上,趙禎比她們還要糾結。

中立七書當中的內容,趙禎就是不看也知道。無非就是一千年之後的那些常識。

這些常識對于開拓宋朝人的視野是有幫助的,所以它需要流通起來。

但流通起來之後,穿越者同行們完全可以憑此斷定︰有其他穿越者也在本時空活動。

這就有些打草驚蛇了。

所以得通過相對秘密的渠道進行流通。

但這個秘密渠道究竟怎樣運作,那確實只能靠這幾位太監們自己去琢磨了,反正趙禎一時半會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。

至于前面那兩條,回答起來倒是省事,抓人是肯定要抓的,當然不能讓同行們流落在外。

審訊也當然是要審的。總不能是個人就抓,到時候鬧得沸反盈天可就不好收場了,而且還容易暴露自己的目的。

因此趙禎的回答是這樣的︰「不能等抓完之後再審問,事先必須掌握相關證據,比如說他們的學說和觀點,然後拿著這些證據護在他們臉上,看他們到時候可以自辯。」

「可有些人是會狡辯的呀,陛下。」江德明忽然說。

「狡辯?有證據他們還會狡辯嗎?那就用刑,但你不能沒有證據,雖然刑具不值什麼錢,但也不許你亂用。」

趙禎這只是防止邏輯上出現問題,並不是宋朝一貫防範宦官的優良傳統所致。

但在江德明听來,毫無疑問就是一頓敲打。

于是這小子老老實實的縮了回去,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。

倒是藍元振又問了一句︰「那陛下可想好名字了嗎?」

「什麼名字?」趙禎愣了兩秒,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詢問這個新機構的名字,他搖搖頭說,「沒有,不如都知替我想一個吧。」

「這……」藍元振有些猶豫,但他又立刻壯著膽子說道,「陛下所謀之事實在是非比尋常,倘若另設一個機構,恐怕那些小小之徒不會放在眼里。不如從已有的記錄當中挑一個牌子,然後在里面額外組建一套班底,負責陛下所說的這些事情。」

趙禎心的大贊,這樣既起到了震懾作用,也可以就地補充人手,甚至有可能立即投入運轉。

因此,他高興地拍著藍元振的肩膀說︰「就如你所言,不過你覺得哪塊牌子比較好呢?」

「老奴認為,皇城司最合適。」

皇城司以前叫伍德斯,負責開封地面上的情報搜集工作,這個情報的範疇,甚至包括菜市場里的白菜價格。听起來雖然瑣碎,但的確是事無巨細。

如此說來,依托皇城司搭建這個機構確實是很合適的。

不過皇城司的相關官員,雖然有一小半是太監充任的,但也有文臣和武將的差事。

因此,羅崇勛這個死太監就感覺有些不太得勁了。

「陛下皇城司人多嘴雜,不如我們御藥院……」

御藥院是皇宮里的一個部門,基本上都是由太監組成的,少數由宮女擔任重要差事。

而且這個御藥院可不簡單,因為掌管的藥物當中除了能夠救人幸運的,還有能夠把人毒死的。所以一般都是皇帝的心月復掌管這樣重要的差事。

不過趙禎剛才想的那些事情,好像也確實需要心月復們去辦才合適。

趙禎點了點頭,說︰「那這差事就歸御藥院了。」

塵埃落定,三個太監自然也沒有繼續在這里逗留的道理,不過在他們退出延慶殿的時候,藍元振卻是怒不可遏地剜了江德明和羅崇勛幾眼。

江德明還沒有察覺,但羅崇勛卻是被嚇了個半死。

不過,人一旦受到驚嚇,往往就會說些什麼來緩解一下,即便是褲襠里少了點什麼,也不妨礙這一點心理變化。

因此羅崇勛在跑回自己的房間之後,就有些里八嗦的沖著自己的小跟班嘟囔起來。

「這個藍元振可真是可怕呀,我只不過是替咱們御藥院攬了點差事,這家伙竟然救……」

「您攬了什麼差事啊?」

小跟班們一听,哪里還在乎淶源鎮做了什麼,當即就急不可耐地問了起來。

這下可把羅崇勛惹著了,他沒好氣的說︰「是個苦命的差事,要滿大宋的到處去找白永安那樣的奇人異事,怎麼你想做這個嗎?」

小跟班之所以會問,是因為大多數差事都意味著可以順手撈一些銀子,但是既然需要滿大宋的到處亂跑,那他可就不出去冒那個險了。

須知道,有銀子雖然是好事,但也得有命去花才行。

不過,就在他們對話的過程當中,一些重要的信息難免就泄露出去了。

于是沒過多久,宮中的許多人就知道御藥院已經得了一份新的職權,那就是在大宋的400座軍州之中,努力尋找白永安那樣的奇人異士。

誠如之前所擔憂的那樣,太後劉娥在得知相關情況之後,氣得不停大罵,甚至要到延慶殿去找小皇帝理論一番。

不過就在他剛出門的時候,羅崇勛卻突然跑過去,將皇帝的心思又向他詮釋了一遍。

這把她給嚇了一跳︰「這白永安的學問來源,竟然真的這麼……」

她突然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,但小皇帝所表現出來的不安,卻是他真正能夠感受到的。

更何況,羅崇勛還對此進行了添油加醋的描述。

最終,劉娥放棄了與小皇帝理論的沖動,甚至她也很想知道,這個白雲灣的學問究竟是來自于何處?

白永安學問的來源,是趙禎好不容易想到的一個突破口,要不然他也無法描述穿越者的特征。

因此,在御藥院的差事鋪開之後,趙禎的主要工作之一,竟然就變成了總結穿越者的特征。

而且,他還得向那些負責具體事務的太監們,解釋清楚自己是怎麼知道這些特征的。

否則那些太監們甚至都有可能懷疑自己是穿越者。

這讓他非常懊惱的撕掉了那些紙張。

然而當她哭作片刻,卻再也無法從其他領域找到突破口的時候,他又無奈的將之撿了起來。

他準備用一系列的謊言。卻全是這些基本特征。

首先我們來看看謊言加工前的特征。

除了即將進入秘密傳播途徑的中立七書之外,穿越者其實還擁有一些其他的經典特征。

比如有一些身穿人士,在一開始的時候肯定是缺少土著裝扮的,因此這是一個巨大的突破口。

這個非常容易加工,畢竟白永安就是一賜樂業人,他若發現什麼其中一幅的家伙,那當然應該重點懷疑。

其次,穿越者的詞匯和用詞習慣,與大宋朝的土著們也有著巨大的不同。

這個估計也不是什麼問題,甚至就算趙禎不特意去叮囑,恐怕本地的那些鄉老差役們,也會對「奇變偶不變」、「冰箱,電視,洗衣機」之類的接頭暗號倍感警惕。

說不定就以妖言惑眾為名,把這些人直接捆起來了,到時候可省下他趙禎的許多事情了。

這樣一盤算,找到穿越者好像也並非什麼難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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