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兩百八十四章三隱三偏

作者︰大虞太史令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

劉歆見魏思思神沒有那麼沉重了,于是笑著說︰「這個字倒是不錯。古人說大隱隱于朝,中隱隱于市,小隱隱于野。如今夫子算是無發隱于佛了。」

劉歆在無發上加重了讀音,似乎有些發瘋。

「看來你是知道我父親為什麼出家了。」

「如今那奉天御極聖人,登基改元,要天下棟梁蓄之朝廷。這是堂堂之陣,山長只能以奇破之,難道山長還能讓自己拿大好頭顱,帶上虞朝的烏紗冠嗎?」

「是嗎?聖人要招天下棟梁,去為他效命,這也是錯嗎?」

「有些人,無論做什麼的事,都是錯的。這就叫生有錯骨,沒辦法的。」劉歆說到這里,對著魏思思說︰「四小姐,你其實應該不應該回來的,你應該在宮中,輔助聖人,治世升平。」

魏思思听到這話,惱怒地看著劉歆,對著劉歆說︰「你這是諷刺我了?」

「不是,不是,四小姐,你別誤會。如今山長礙于份,未能如願。而四小姐就沒有這般約束了,為什麼不替山長完成他的心願呢?孝經說了,立行道,揚名于後世,以顯父母,孝之終也。」

魏思思不以為然地說︰「朝廷的事,你不是沒有看到,吳大人如此盡忠,但還是落得一個紅棗當歸。丁大人恪盡職守,還是落得一個玉山自倒。在興國寺,我師尊落得一個私藏帝女,蓄謀不道。程識小一念之差,落得一個游獵東門。若是我沒有進入宮,沒有見識到諸位皇子的勾心斗角,我或許會听你的,到朝廷做事,模範王道,治世升平。」

劉歆听到這話,對著魏思思說︰「如今,四小姐,你也可以去皇宮,將那奉天御極聖人從一個爭權奪勢,敲詐機變的霸主,變成一個親政民,以人為本的聖主。」

魏思思搖搖頭︰「難難,江山易改本難移。」

「精誠所至金石為開。」

「我只怕到時候我改變不了天下,改變不了他,反而連自己變了。」

「果真如此,那麼小生就會以一己之力,改變天下,讓四小姐你變回來。無論如何,四小姐,我只想和你說一句,天地閉,聖人也不當隱。」

魏思思听到這話,沒有多說什麼。

昭寧元年六月初六,建極中,四皇子在旁邊的勤政閣設下晚宴,歸王妃在一旁作陪。

「聖人,不知道你準備這次招待誰?」

「一個人,等下他會怒氣沖沖地走進來,到時候你可要替朕幫腔啦。」四皇子笑著說,歸王妃也笑著說︰「如今誰敢在聖人面前你發火呢?」

四皇子沒有回答,很快,歸王妃就知道答案了,只見十皇子氣沖沖地走了進來,開口就是︰「四哥,是你派人將我的天山石碑給拆了。」

這天山石碑是十皇子那次大勝之後,效仿古人,勒石記功,是十皇子最為得意的一件事。

四皇子看了看歸王妃,歸王妃說︰「十弟,有什麼事,先坐下來再說。」

十皇子坐下之後,四皇子舉起酒杯,對著十皇子說︰「十弟,先別動怒,先喝一杯再說。」

十皇子沒有喝,四皇子只有放下酒杯,對著十皇子說︰「十弟,朕且問你,這碑是誰寫的?」

「從軍長史安華貴。」

「誰立的。」

「我副將劉秀。」

「你可曾看過。」

「略微看過一遍。」

十皇子不知道四皇子這麼詢問是什麼意思,只見四皇子臉色一沉,對著十皇子說︰「這勒石記功,最怕有所隱,而你這石碑,有三偏三隱,不足後世傳。」

十皇子冷笑看著四皇子,等待四皇子接下來的話。

「朕且問你,此次從征,國公子弟有幾人。」

「安,襄,平,定,親五位國公都有子嗣在軍中,除此之外與,還有三十二位新繼承爵位的新貴。大小諸侯,共七十四人。」十皇子以為四皇子想從這個問題找他麻煩,他在軍中,早就看過名冊,知道有這些人。他再次不屑地補充說︰「若是四哥不信,本帥可以在這里將這些人的人名寫下來。」

「好,既然在朕這里,你還記得他們,但是你的石碑上,可曾有他們姓名。」

十皇子一時語塞,這石碑本來就是為了宣傳他個人武勇的,怎麼會寫這些人的命。

「諸侯一心一德,為朝廷浴血奮戰,而你卻不記,此乃一隱。」

「你出征的時候,不過是一位皇子,先帝恐你不能服眾,于是賜你大將軍王的爵位,以讓大小諸侯,能產悍將臣服你。還以平妃大司衡之樣式,為你做大 ,讓你能夠主宰這二十萬大軍。不但如此,先帝還各地傳詔,讓靖梁二府大小官員听說你的指示,沒有人能夠節制你。像先帝如此用心布局,這一戰是先帝運籌帷幄之功,還是你浴血奮戰之得呢?」

「先帝運籌之功,功不可沒。」

「帷幄之中尚有白發,石碑之上卻無慈心,此二隱也。」

十皇子汗如雨下,渾輕微地顫抖著,心極為復雜。

「古之賢者,處置邊患,莫不是想著天下交相則治,交相惡則亂。兵陣相待,下下之策。如今得勝,應當布施仁德,怎能勒石留碑,讓邊民振恐,牢記此仇。此碑只寫我朝武揚之事,而不談文教興化之德,此三隱。」

三隱說完,十皇子顫顫抖抖的將一杯酒喝下肚,然後對著四皇子再次說︰「還有三偏,你只知道興兵討賊,卻不知道國庫告急。這兩年下來,你知道用了多少銀子嗎?你去天部查查,一共一千五百萬兩白銀,一年賦稅,就全用在你上了。你可知道,梁州府,靖州府的文書,如同雪花一樣飛來。靈州城因為此戰,有餓殍于道。靈州城尚且如此,其他縣城,可想而知。」

靈州是梁州府的首府,也是虞朝除了京城之外,最為富饒的地方。如今靈州都殘破如斯,梁州府其他縣城自然更加不堪。

「但是你的碑文上,只提軍功之盛,而掩民政之囧,此其一偏。」

四皇子說到這里,頓了一下,然後繼續說︰「先帝布置西征,籌集天下精銳,動員諸侯百姓,是朝廷無可用之將?還是諸侯無制敵之人?那麼平妃娘娘在干什麼?大司衡在干什麼?勇猛無雙的襄國公在豐城留著干嘛?百戰百勝的鎮國公在封地享福嗎?是魏逆懾服的天樞都元帥劍不利了,還是國士無雙的天璇都元帥老了?需要你這個殺了一只畜生的人來領兵出征。」

「這是先帝有心鍛煉你的膽識,給你這個機會。你每每都提天山大營殉國將士,不錯,他們是殉國了,但是他們不知道,他們為的不是朝廷。而是為了你這個大將軍王,所謂天山,其實就是圍場。父皇用大神通,將卿雲圍場搬到天山,讓你去狩獵,讓你去立功。諸位將軍都看出來了,他們不願意出征,他們不願意為你這個孺子去犧牲,去流血。皇焰高漲,使天下將軍不敢全力一戰,這一戰怎麼打得完。」

四皇子說著拍案而起,繼續說︰「沖鋒拔寨將軍在其先,皇家貴冑助陣為其輔。此碑之記皇冑之勢,不見將軍之勇,此其二偏呀。」

「這綏邊之道,在于神佛之燻陶,交通之往來,貿易之繁榮,文字之流傳,婚姻之媒娶。絕非立一塊破石頭,就可以讓邊境安寧,天下太平。此碑只記黷武之盛,舍文教之宣化,不是偏之又偏嗎?」

十皇子只覺得頭里一團亂麻,這四皇子好像句句都在理,但是他總是舉得有些什麼不對。

歸王妃看著這個況,連忙說︰「十弟,這個碑呀,拆了對你有利。」

十皇子見歸王妃這麼說,只好甩手說︰「拆了就拆了,就當我沒有樹過那塊碑。」

「文渭。」四皇子一聲大和,十皇子只好應了一聲︰「臣在。」

「這大將軍王的名號位于五爵之外,不倫不類。十弟你覺得還有必要冠著這樣一個名號嗎?」

歸王妃這時候總算明白了,她也輕聲地說︰「這個名號傳出去,真是會讓人笑話,十弟何必惜呢?」

十皇子也明白過來,果然宴無好宴,他只好說︰「聖人覺得不妥,削去就是了。」

「既然名號都沒有了,這責任也不用抗在上,我會讓歸無妄和安華貴兩人負責天山大營的事物。十弟你看如何?」

「一切聖人說了算,聖人既然這麼說了,那麼臣就交印辭兵留在京城。聖人若是沒有什麼還要交代的,臣就告退了。」

「慢著,你就想這麼走了嗎?去明堂跪著,向高皇帝,文皇帝懺悔你的昏頭昏腦,肆意妄為。」

十皇子如今是人為刀俎我為魚,四皇子說什麼,十皇子就只能做什麼。

十皇子在明堂,對著兩人靈位跪了一個時辰,心中想著,自己真的不應該回來,若是自己在天山大營,怎麼回到這里跪著。他如今能夠指望的,就是賢妃出面搭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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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兩百八十四章三隱三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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