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君恩似海

作者︰大虞太史令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

曹寅也沒有在乎五皇子失禮,對著他說一聲慢走。

五皇子跟著僕人在城里逛了一圈,見沒有人監視,才從後門進入到知府衙門里面。

到了客廳,五皇子看著三皇子,吃驚地對說︰「三哥,你怎麼來了?」

「五弟,你糊涂呀,怎麼私自離京,要是被那些烏鴉(虞朝對于言官的蔑稱)知道,參上一本,你又要去那里面待幾天了。」

五皇子听到這話,笑著讓三皇子坐下說︰「三哥,無須多心了,這件事你不說,知府不說,那些烏鴉怎麼知道?而且父皇肯定早就知道我離京了,只要我能讓他滿意,他不會圈我的,只是不知道三哥你這次來這里所謂何事?」

三皇子苦笑地搖搖頭說︰「送一瓶御酒給丁亨丁德良。」

「什麼?我記得丁老頭他一向不飲酒,當初鹿鳴宴上,孝文太後還因此事夸獎過他。」五皇子吃驚地詢問,不過五皇子很快就反應過來,對三皇子小聲說︰「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,丁德良的兒子丁英是隴右府總督吧?」

三皇子對著北方拱手說︰「聖人的心思誰又猜得透呢?本藩也是听到知府說你在這里,才來一見,若是五弟閑的無事,和本藩一起去送這御酒吧。」

五皇子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說︰「兄弟我雖然不喜朝政,但是也知道丁德良品行高潔,曾被譽為青天,這件事,小弟就不摻和了,三哥,唉,你盡量給他一個體面吧。」

「君命難違,這青天可惜不是天。」三皇子說完,站起身來說︰「時候也不早了,本藩也要離開了,五弟,老四的事情,你還是少干預,免得兄弟不和。」

五皇子說知道,然後說自己如今不便出面,就不送了。

三皇子走出縣衙。坐上軟轎,到了丁府門前。

丁府早就按照禮節,用紅毯鋪地,屏風遮道,三皇子走到前院,就看到丁亨帶著家人,依次跪在香案之後。

三皇子到了香案前,對著丁亨說︰「丁老先生起來吧,本藩此次輕車簡從,無須行如此大禮。」

丁家齊聲說了謝恩之後,丁亨的兒媳才攙扶丁亨起來,丁亨彎腰請三皇子進入到主廳,三皇子坐下之後,才對丁亨說︰「老先生請坐吧。」

丁亨行禮完畢之後,才半截坐在椅子上,恭敬詢問說︰「不知道仁親王到鄙宅,所謂何事?」

「聖人(向北拱手)听說老先生生病,心中掛念,于是遣本藩送來御酒一瓶,略表心意。」

听到這話,丁家人臉色全都變得蒼白的,尤其是丁亨身體輕微的顫抖起來。

三皇子看到這個情況,雖然于心不忍,但還是只能叫人將御酒端了上來,三皇子親自起身,倒了一杯,遞給丁亨。

丁亨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,接過酒杯,那顫抖的雙手,將酒水灑落了不少。

看著丁亨遲遲不敢引用,三皇子嘆氣一聲,再次說︰「聖人說無詩難飲酒,特讓本藩獻上一句,以祝酒興。」三皇子說著,大聲說出一句詩︰「清風朗月不用一錢買,玉山自倒非人推。」

丁亨听到這句詩,雙手也不在顫抖,雙眼流淚,將杯中御酒一飲而盡,跪地大聲磕頭說︰「臣丁亨恭謝吾皇聖恩,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。」

「丁老先生,聖人讓本藩轉告你,這御酒過了夜就好不喝了,還是在明日之前飲完較好。」三皇子說完,自己也忍不住流淚,他擔心失態,于是匆匆告別,在丁家人準備行禮的時候,三皇子連說不用了,不用了。

在三皇子離開之後,丁家人惶惶不安的看著還跪在原地的丁亨,不知道怎麼辦才好。過了良久,丁亨顫巍巍的站起身來,對著管家說︰「讓劉歆來我書房。」丁亨說完,一個人落魄的走到書房,他看著書房里面那些書,眼淚如同河水決堤。

過了一會兒,劉歆到了書房前,敲門說︰「學生劉歆,求見老爺。」

「進來吧。」丁亨讓劉歆走進來,讓劉歆拿起紙筆,對著劉歆說︰「若是你在年長幾歲,還可以為老夫寫著墓志銘,可惜可惜,天不從人願。我滄海府,論學問,屬繼賢書院的控鶴先生為甲,老夫如今細說我生平,你且錄下,交給控鶴先生,讓控鶴先生為老夫寫一篇。除此之外,老夫還有一篇遺書給我兒,也有勞了你。」

劉歆听到這話,連忙說︰「丁老爺,你精神尚佳,怎麼會有這身後打算?」

「玉山自倒非人推,玉山自倒非人推,有些事情,你還是不用多問了,用心錄寫吧。老夫生于魏興平四年,十七歲時候,也就是天定元年,朝廷開科,僥幸入圍,金殿傳唱,宴飲鹿鳴,賜同進士出身,補東南府清水縣知縣,後天定三年,升為東南府知府。先帝山陵崩後,承孝文太後深恩,舉為冬部掌材中士,後遷小司空上大夫,官列八命……」丁亨將自己生平說一一說了出來。

說到最後,丁亨再次感嘆說︰「老夫自幼讀聖賢書,有修齊治平之志,得遇明君,一展所學,為官四十一年,未有一日失職。老夫仰不愧天,俯不愧地,就算到了九泉之下,也足以見高皇帝和孝文太後。就寫到這里吧,接下來就是給我兒的家書。」

「我兒丁憂而還,切不可再為官,從我兒開始,我丁家從此不再出仕,所教子弟,只用孝經,明孝悌之道便足矣。」丁亨說到這里,咳嗽幾聲,搖搖頭說︰「罷了,罷了,就寫這句吧,也不知道我丁家是否能逃過此劫,劉歆,這是五兩銀子,你還是離開這里,前去繼賢書院求學吧。老夫沒有什麼好送的,只能送你幾句話,讀書之道,格致正誠便可,這修齊治平還是免了,免了。」

丁亨說到這里,氣喘吁吁,劉歆走了過來,拍拍他的背︰「丁老先生,你暫且休息一下吧。」丁亨說不礙事,讓劉歆先離開。

在劉歆離開這里之後,丁亨最後看了看書房,將身上的外衣月兌下,用書桌上的剪刀將衣服剪成一條條的,然後搬來椅子,系好之後,對著北面再次三拜九叩說︰「高皇帝,孝文太後,臣丁德良來向你們請罪了。」

劉歆不知道這一切,將那遺書交給了管家,離開這里。

到了客棧里面,劉歆找到了掌櫃,說準備結賬,離開這里。

掌櫃算了一下,對著劉歆說︰「劉相公,一共一百二十兩銀子。」

劉歆嚇了一跳,對著掌櫃說︰「怎麼會欠這麼多,掌櫃,就算利滾利也滾不到這麼多。」

「其實也不多,只要劉相公你肯娶我女兒,別說你欠我的這點銀子,小老兒這家客棧送給你也不行。」

听到這話,劉歆一笑,對著掌櫃說︰「掌櫃,小生功業未就,如今又要前去繼賢書院求學,怕耽誤令千金,還請掌櫃另擇東床吧。」

「無妨,你去繼賢書院要求學多久?」

「最少三年。」

掌櫃喃喃說著,然後用手敲算盤,算了一下,對著劉歆說︰「三年呀,小老兒先送你五十兩銀子,若是不夠,你可以在來拿。只是三年之後,無論有無意婚事,你都要來一趟。」

「多謝掌櫃厚愛,小生明白了。」劉歆倒是沒有推辭,心想等到三年後,若是自己中舉,再來償還。

「那你們母子就要快些了,最近有一趟鏢要去海寧城,你準備一兩銀子給他們,他們收那是心意,不收就是義氣。」

劉歆點點頭,和自己的母親說了之後,兩人也就出發了。

這時候的海寧城長青觀中,四皇子的匾額也雕刻的差不多了,四皇子小心翼翼的上漆了,這若是漆沒有上好,他這兩天的功夫就算白費了。

「相公,外面有位老爺求見。」知客突然在外面通知,四皇子有些不耐煩,走出門,看了看知客說︰「什麼老爺,找我有什麼事情?」

「梅相公,是老夫。」一位和和氣氣的老人對著四皇子行禮,四皇子看著這人,揮揮手讓這位知客下去。

等到知客下去離開之後,老人恭敬地跪在地上,行大禮說︰「臣吳元,見過禮親王,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。」

听到這個名字,四皇子想了起來,讓吳元免禮,對著他說︰「你就是海寧織造府的吳元嗎?你找本藩所謂何事?」

「小臣找王爺是聖人下要小的告訴王爺一件事,不久之後,丁司空將追隨高皇帝而去。」

四皇子听到這話,心念急轉,很快就明白過來說︰「那麼丁英總督也會告丁憂,不知道聖人準備讓誰擔任隴右府總督?」

「這個就不是小臣所知了。」吳元還是笑眯眯的看著四皇子,一點不像不知情的樣子。四皇子知道吳元不準備說,也沒有多問這件事,反而詢問︰「不知道為什麼丁總督會告丁憂呢?」

「因為丁總督改了先賢的一句詩,說什麼一封朝奏九重天,夕貶隴右路八千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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