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章 孵化山長的將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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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的運轉,使一陰一陽相互變化,叫做道;一陰一陽變化的根源莫測不可知,叫做神;變化而無窮盡,叫做易。此即‘語其推行故曰道,語其不測故曰神,語其生生故曰易,其實一物,指事而異名爾。’這一物,即指氣而言。一陰一陽相互變化的運轉永不停止,卦爻象和天地萬物都是依據這一變化的法則而存在,這就是《系辭》所說的‘一陰一陽之謂道’……」

何濡果然在靜苑開講《易》經,不過灑金坊那邊離不開他,只講了兩課就匆匆離開。徐佑靈機一動,請暗夭來給履霜她們授課,陳蟾是堪輿大家,對易經的理解和掌握不在何濡之下,暗夭跟了他十四年,就是學到點皮毛,也足夠履霜她們學上小半生的了。

不過暗夭的口才雖不及何濡,但講起易經來深入淺出,通俗易懂,很受女娘們歡迎,連吳善他們輪休時也會搬個小胡床,坐在房內听上一會。

學習使人快樂啊!

「……乾卦純陽,坤卦純陰,此兩卦中的陰陽爻位互易,即相互推移,則有六十四卦的變易。所以,沒有乾坤兩卦,也就沒有《易》的變易,此即‘乾坤毀則無以見易’。而乾坤的並列,來于天地的並立。天地以陰陽二氣為其實體,以乾坤為其功用。因此,可以說《易》講的變易,也即天地陰陽造化萬物的過程。此過程有其特有的規則,即陰陽二氣的對立及其相互推移,是一切事物變易的根源。歸結來說,一言以蔽之︰萬物雖多,其實一物無無陰陽者,是以知天地變化,二端而已。」

《易》經含蓋萬有,綱紀群倫,廣大精微,包羅萬象。暗夭從基本的辭義入手,先讓眾人有個通篇的印象,然後舉例實證,寓教于樂,時不時的可以舉手提問,發表見解,然後一一作答。

這個舉手提問的法子是履霜提議的,當初在明玉山上教說書人學習台子上的技巧,他們經過徐佑調 教,習慣了舉手提問,履霜覺得稀奇,也跟著學會了。

陰陽,天地之道,萬物之綱紀,變化之父母,生殺之本始。

一陰一陽之謂道,陰陽不測之謂神,一閹一闢謂之變。

《易》,灑灑五千字,其實只說了這三句話而已!

「啪啪啪!」

徐佑出現在門口,笑著鼓掌,道︰「沒想到你竟是傳業解惑的師者!」

暗夭躬身施禮,道︰「學識淺陋,不敢為師,郎君學究天人,治易經遠勝我百倍!」

他雖是刺客,也經歷了萬千磨難,但難能可貴的是,並沒有因此泯滅了人性和善念,變成心理扭曲的變態。只要不是處心積慮的殺人,平時的舉止做派,跟君子無異。

「譽過了,我雖略通《易》,但比你尚有不如。學不必有先後,達者為師,你當得起的,不要謙虛!」

暗夭走到一旁,讓開主位,不再多話。徐佑沒有進屋,笑道︰「好了,都散了吧。秋分,我今日出門,中午不回來用膳。冬至,你陪著暗夭,在院子里四處走走,為他講講四周的景致。」

「諾!」

徐佑帶著左和兩個部曲出門,靜苑里明面只留了吳善等六名部曲,還有秋分等小女娘,但暗中送何濡去灑金坊的山宗已經悄悄回來,潛伏在暗處,遇到緊急,立刻就能現身。這是徐佑對暗夭的一次考驗,雖說小宗師親自下的禁制,在某種程度上比皇帝的諭旨還有約束力,但青鬼律神秘莫測,說不定暗夭會有解除禁制的法門,所以挖個坑試一試,對彼此的信任是有好處的。

驅車到了縣衙,在後堂見到了陸會。這位陸縣令自從在雅集上吃了憋,回來後安分守己,撤了百工院的院監,召回了借給劉彖的匠人,老老實實的按時點卯,升堂斷訟,處理積壓的案件,將功補過。

徐佑這次受邀請前來,並不知道陸會想干什麼,但是今時不同往日,以他現在幾乎響徹揚州的名望,估計他也不敢真的干什麼壞事!

「見過明府!」

「七郎多禮了,快請起!」陸會十分熱情,吩咐下人看茶,笑眯眯道︰「近來可好啊?我公務繁忙,本想登門拜會七郎,卻一直抽不出空,莫怪莫怪!」

「明府言重了,是在下失禮,早該來拜會明府。」徐佑應酬話說了幾輪,陸會先按捺不住,道︰「听說小石山下的灑金坊跟七郎有關?」

「明府是不是誤會了,灑金坊是別人的產業,我何德何能有這樣會下金蛋的雞啊?」

「下金蛋的雞?」陸會大笑,道︰「這話說的妙!妙!」接著笑容一斂,沉著臉道︰「可我听說,灑金坊的掌櫃何濡是你的門人,他的產業,不就是你的嗎?」

「明府有所不知,何濡是我的至交好友,並不是門人。他是南渡的僑民,祖上也是士籍,如今家道中落,貧苦無依,但心氣極高,哪里肯屈從做我一介白衣的門人呢?我們只是性情相投,所以朝夕相處,出入隨行,僅此而已!」

「僅此而已?」

「是!」

何濡叛逃楚國多年,早就洗白了身份,通過各種潛規則捏造了家族薄閥,那可是如假包換的士族子弟。當然,這種沒落士族的身份並無大用,若是無錢無勢,人又無才無德,頂多比農戶略強一點,不用交租納稅罷了。

陸會又笑了起來,道︰「是這樣啊,我差點听信別人的讒言!七郎,你深受大中正賞識,前程遠大,切不可追逐眼前的蠅頭小利,負了大中正的厚望!」

「謹記明府教誨,我輩文人當有傲骨,絕不會自甘墮落,成為商賈之流。」

「好,好!」陸會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,又和徐佑拉了拉家常,問起靜苑冬日缺不缺柴炭油鹽之物,終于轉入正題,道︰「既然何掌櫃和你是朋友,能不能代為說項,優先賣我一萬張大紙?」

徐佑驚訝道︰「明府原來也工于畫嗎?」

陸會笑道︰「我不善畫,也沒興趣,但族內有兄弟姊妹喜歡,知道灑金坊在錢塘境內,由禾大紙一紙難求,于是央到我這里來。你說,我身為兄長,總不能置之不理吧?」

「說的是,這樣吧,我回去問問,但不敢保證。明府或許不知,由禾大紙的產量不足,訂單已經積累到了明年三四月。做生意嘛,講究一個信譽,先來後到,明府要是要的少,一兩千張都好說,一下子要一萬張,我實在心里沒底。」

陸會皺起了眉頭,道︰「我不是不講道理的,你說的這些困難我都理解,但多想想辦法,又不短灑金坊的錢,對外怎麼賣,對我也怎麼賣,只是通融一下,早些給我那些族內的兄弟姊妹交差。」

徐佑沒法拒絕,道︰「好吧,我盡量……」

「不是盡量,是一定!」陸會眼楮微微眯起一條縫隙,豆大的眼珠閃爍著狡詐的光,道︰「放心,不會讓你憑白出力。這兩日本縣將帶著諸曹檢校東市,多不如法者會嚴懲,或店肆錯亂,或商估沒漏,或假冒豪強之名,或擁護貿易之利,或凌踐平弱之人,或專固要害之處的,一個都不放過。」

徐佑聞弦歌而知雅意,湊到近前,道︰「那劉彖的聚寶齋……」

「我接到市令的奏報,說聚寶齋多有不法之事,若經查實,定不輕饒!」

「得!」徐佑拍板道︰「一萬張由禾大紙,包我身上了,能為明府做點事,榮幸之至!」

離開縣衙,听徐佑說了陸會的丑態,左納悶道︰「陸縣令和劉彖之前不是來往密切嗎?怎麼突然翻臉不認人了?」

「劉彖害得陸會在雅集上丟盡了臉面,陸會白受了劉彖的兩萬張剡溪紙,卻沒提聚寶齋一個字。以兩人的心胸,想必這段時日已經撕破了臉,所以陸會打算給他點教訓嘗嘗,也正好給我個順水人情,換一萬張由禾大紙。」

「真是小人!」

「小人還算不上,倒是十足的貪官污吏!」

「郎君真的準備送他一萬張?那可是百萬錢啊!」

「一百萬錢?」徐佑笑了起來,道︰「就算我敢送,只怕他吃不下去,撐破了肚子!」

冬天的靜苑將蕭瑟和風情完美的融合,一枝一木,一亭一山,無不極具巧思,曠遠而不寂寥,寒冷中透著暖意。冬至帶著暗夭,在院子里四處閑逛,問道︰「那日听你說起十惡不善的絕地?到底怎麼十惡不善法?」

「那是《青烏經》傳下來的訣要,堪輿有三綱、五常、四美、十惡。五常為龍、穴、砂、水、向。十惡從五常演化而來,龍犯劫煞、劍脊;穴犯惡水、氣散;砂犯探頭、反背;水反沖射、黃泉;向反沖生、閉煞。這就是十惡不善!」

「暗夭,你真是好學問!以後就算不作刺客了,也可以開個私塾教學生讀書,不定弄個什麼書院的山長做做呢。」

暗夭停下腳步,找了個假山的山石坐了下來,雙手抱膝,望著天上的白雲變幻,道︰「私塾,書院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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