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 大婚

掰著指頭數日子,終于數到了初八。

在此前一天,柴宗訓宣布大赦天下,宮里宮外喜氣洋洋。

大婚的禮儀很繁瑣,不過能夠娶到一個不因出身,不因剽竊而來的才華,只是單純的靈魂相互吸引的女孩兒,柴宗訓不嫌麻煩。

看著身披大紅嫁衣,蓋著大紅蓋頭,坐在龍榻一動不動的符昭,柴宗訓有些緊張。

殿內紅燭高懸,裊裊的燭光讓柴宗訓如夢似幻。

緩步走到跟前,太監遞上小木棒,讓柴宗訓挑開符昭的蓋頭。

因為緊張,柴宗訓只將紅布挑動一下,並未完全掀起來。

太監可能也緊張,竟然傻乎乎的大喝︰「禮成。」

柴宗訓忽地來了一絲趣味,甕聲甕氣的喝到︰「爾等退下。」

一群太監宮女施禮後,緩步出了寢宮。

柴宗訓月兌掉大紅禮服,換上尋常出宮的衣服,符昭一直坐在龍榻一動不動,他笑著過去掀開符昭的蓋頭。

果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兒。

只是還未來得及欣賞一下最美的她,符昭便急忙閉眼後退︰「別踫我。」

柴宗訓一把抓住符昭的胳膊︰「小點兒聲,是我。」

听到熟悉的聲音,符昭睜開眼楮,驚呼到︰「婬賊,你怎地跟來了此處?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,快跑吧。」

柴宗訓說到︰「要跑一起跑。」

符昭一咬牙,扯下鳳冠︰「走。」

倆人躡手躡腳的走到大門邊,只見外面站滿了太監宮女,恐怕很難走出去。

柴宗訓小聲問到︰「就這麼跟我走了,不怕皇帝老兒將魏王治罪麼?」

符昭淡淡到︰「魏王只負責將孫女嫁給皇帝老兒,人是在皇宮丟的,與魏王有何干系?」

柴宗訓上下打量符昭︰「你是魏王的孫女?不是佷女麼?」

「什麼佷女,魏王符彥卿是我爺爺。」

「那你爹是?」

「符昭信。」

「符昭信?他去世了嗎?」

符昭說到︰「是的,去世兩年了。」

「奇怪,你爹也算邊疆重臣,為何我從未听說你爹去世的消息?」

符昭說到︰「我爹去世時,正值皇帝老兒親征幽雲,你作為慕容德豐的幕僚,當時應該從征在幽雲吧。訃告發到汴梁,也只是太後下懿旨撫恤,皇帝老兒都不一定知情。」

柴宗訓瞬間想明白︰「這麼說,先前與你有婚約的是皇上?」

「對啊,」符昭說到︰「所以我們只能逃到遼國去,或者更遠,沒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。」

柴宗訓心里樂開了花,原來這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場烏龍。

也難怪太後會推諉婚期,那時候符昭都不見了,她怎敢隨意定下日子?

「哈哈哈。」柴宗訓大笑起來。

符昭急忙掩住他的嘴︰「你干什麼?」接著她又反應過來︰「對了,皇帝老兒呢。」

柴宗訓做出一個刀劈的手勢︰「我把他殺了。」

「你殺他干什麼?」

「怎地?你心疼?」

「我不心疼,只是皇帝突然駕崩,大周定會陷入混亂,生民又要受苦。你怎地如此魯莽?趕緊看看還有沒有救。」

「一個不務正業,流連勾欄瓦舍,且與臣下爭風吃醋之人,殺了也就殺了。」

「皇帝老兒雖然私德不堪,但治國理政還是行的,他在哪里?快帶我看看。」

柴宗訓笑到︰「其實我很想問問,你見到他流連勾欄瓦舍,與臣下爭風吃醋了嗎?」

「我雖未親見,但空穴來風,未必無因。」符昭有些急了︰「快帶我看看,你把他藏哪了。」

柴宗訓卻仍是神在在到︰「真論起來,皇上是你表哥,比你大不了多少,為何你總叫他老兒?」

符昭焦急的抓住柴宗訓胳膊︰「不要鬧了,快帶我看看皇帝在哪?」

柴宗訓淡淡到︰「遠在天邊近在眼前。」

符昭在柴宗訓身前身後四處看︰「哪呢。」

「喏,」柴宗訓笑到︰「不就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?」

符昭一時沒緩過來,疑惑的看著柴宗訓。

柴宗訓清了清嗓子︰「朕就是德配三皇,功蓋五帝的大周皇帝,太祖郭威之孫,太宗郭榮之子,郭宗訓。」

听到這話,符昭立時變了臉色,反身氣呼呼便走。

還好反身是往龍榻那邊,柴宗訓還未察覺事情的嚴重性,只拉住她笑到︰「驚不驚喜?意不意外?」

符昭反手推開他,冷冷到︰「好玩麼?玩夠了沒有?」

柴宗訓連忙跟上︰「你不相信麼?」

符昭不理,只坐在床沿生氣。

柴宗訓慌忙解釋︰「在荊南的時候,因為周遭情勢,我不敢表露身份;回到汴梁之後,我本打算表露身份,可沒想到當時你正生氣,我怕說了你不信,便打算稍後告知你,哪知你卻被人從小院帶走。」

說到這個事,符昭忽地想了起來︰「我記得當日你說過,有個不想娶,卻能助你造福蒼生的人,讓你不得不娶,那個人就是我吧。」

柴宗訓拍了下額頭︰「當時我不知道未來的皇後會是你。」

符昭冷笑一聲︰「聘書上難道沒有名字?」

柴宗訓略顯尷尬︰「我從未看過聘書,你也知道,我這人不拘小節。」

「所以你娶我,就是為了利用我?」符昭仍是冷冷的︰「不知道我一介女流,有什麼值得您這九五之尊利用的?」

「咱能好好說話嗎?」柴宗訓問到。

符昭咬牙切齒到︰「你一面不想娶我,一面又要帶我走,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?在長江邊我便早該看出,你與那傳說中的皇帝老兒一個德行,婬賊。」

「我是真心喜歡你的,並沒有一絲一毫戲耍你的意思,」柴宗訓篤定的說到︰「你能听我從頭至尾把事情解釋一遍嗎?」

符昭瞪著大眼楮,仍是氣呼呼的︰「你說。」

柴宗訓接著便向符昭袒露心跡,他是如何不喜歡包辦婚姻,卻又不得不需要符家的勢力來削弱那些蔭封的庸官,卻沒想到荊南之行偶遇符昭,他也說不清是為什麼,在她身邊感覺很舒適,所以想永遠呆在她身邊。

符昭冷冷到︰「什麼呆在我身邊舒適,不過因為我傻,看不出你的心機,而朝中皆是老奸巨猾之輩,你得處處提防罷了。」

柴宗訓帶著天眼,知道誰忠誰奸,其實不用太提防那些臣下,他知道符昭說的是氣話,便笑到︰「其實能被騙一輩子,也是幸福。」

符昭冷哼一聲︰「你知道這朝中蔭封官員最多的是誰嗎?就是符家,而且符家與其他不同,所有蔭封都是有血脈親情的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你居然想借助符家的力量打擊符家,簡直是異想天開。」

柴宗訓尷尬到︰「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幫助嘛,正如你在荊南時所說,這些蔭封的官員,從小在富貴溫柔鄉中長大,哪識得民間疾苦?更兼很多都是不學無術,讓他們做官,簡直就是坑害百姓。」

「你有沒有想過,」說起正事,符昭仿佛忘記了生氣︰「將來收歸漢唐故地,鎮守邊疆,你還要靠這些蔭封官員的父祖,若就此削除他們的蔭封,將來還會有誰為你拼命?」

「所以,得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。」

「知道你這像什麼嗎?」

柴宗訓點頭︰「知道,當了裱子還想立牌坊。」

「呸,」符昭啐到︰「一國之君,竟說此粗鄙之語。」

「話糙理不糙嘛。」

「那你覺得可能嗎?」

柴宗訓說到︰「一切皆有可能,凡事無絕對,justdoit。」

符昭一臉茫然︰「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」

「我是說,任何事情,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有沒有可能?」

符昭想了想︰「其實這些蔭封的官員倒也並非一無是處,雖然他們理政牧民的能力要差一些,但他們也有普通官員不具備的條件。」

「願聞其詳。」

「這些人的父祖皆為朝廷大員,若他們為任地方,當地有何需求,只要他們想滿足,父祖輩自然會想辦法幫他們做出政績。」

柴宗訓一下子懂了符昭的意思,資源,蔭封官員雖然自身能力差,但他們的資源絕對比普通官員豐富得多,若能加以利用,必能造福一方。

「我知道了,」柴宗訓說到︰「朝廷選拔官員,都有後補或者同官階卻無實缺的時候,這個時候都是給他們用來學習積累理政的經驗,但蔭封的官員,大多留在立功的父祖身邊,等到有了實缺便直接赴任,少了一個後補學習單獨處理政務的時候。」

「既如此,往後再有蔭封官員,朕便將他們派去最苦最窮的地方,或管一亭,或理一鎮,以三年為期,若能改變窮苦地方的面貌,朕不僅重重有賞,還會讓他們即時赴任實缺。」

「這倒是個辦法,」符昭問到︰「若不能治理出政績呢?」

「有父祖撐腰,卻連一亭一鎮都治理不好?朕豈能放心將州縣交給他們?」

符昭拍手到︰「這倒是個好辦法,可以一試。」

眼見她神色緩和,柴宗訓壞壞的笑到︰「娘子,正事商議完了,咱們是不是該干點更大的事情?」

「什麼大事?」

「為保我大周國祚綿長,咱們是不是該早生貴子,開枝散葉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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