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二 試探

燕雲十三騎帶著柴宗訓符昭來到城北一處民居,眾人還未喘過氣來,卻見一隊兵丁快速奔襲而至。

抬眼望去,卻正是史靈龍帶著殘兵而來。

史靈龍跨下馬來,符昭欣喜的迎上去抓住他的胳膊︰「史哥哥。」那小女兒態,那親熱勁,柴宗訓簡直沒眼看。

史靈龍先是抓著符昭的手,卻又如觸電般彈開,跪下就要給符昭行禮。

符昭連忙將他扶住︰「哥哥這是要干什麼。」

史靈龍說到︰「你我身份有別,況你即將…」

「哥哥,」符昭打斷史靈龍,溫柔的說到︰「不管我做什麼,永遠都是你的妹妹。」

倆人說說笑笑著進了院子,符昭說到︰「史哥哥,我來為你引薦,這位便是蘇軾公子蘇東坡,這是我家哥哥華容道防守使史靈龍。」

柴宗訓執禮客氣幾句,史靈龍笑到︰「這便是小昭冒著殺頭大罪擅自調兵也要救的蘇公子麼,」頓了一下,他又說到︰「可惜你們…」

「哥哥,」符昭再次打斷他︰「你不是遠在華容麼,怎地會出現在德安?」

史靈龍解釋到︰「當日你求助于爹,讓他調兵幫你救蘇公子,可爹說身為統領擅自調兵是大忌,更何況你的身份,所以他沒同意。」

「後來我回家听說,趕緊帶著麾下人馬趕往永安,哪知你要救的人已經出獄。我正要回轉的時候,卻遇上燕雲十三騎,知道你身邊沒個人,我便打定主意要護送你回去。」

原來當日柴宗訓以認罪換取符昭出獄後,符昭趕到荊南防御使史昭遠處,懇求他出兵永安,救出蘇軾。

史昭遠統領荊南半數兵馬,自不像蒲圻巡檢黃軼倫永安巡檢田勝華那般,一舉一動頗受人矚目,況符昭的身份,不宜與其他男人有瓜葛,所以拒絕了她的請求。

還好符昭回到永安的時候,蘇軾已然出獄,不過史靈龍與她自小青梅竹馬,既是她有事,自然便帶著兵馬趕到永安。

史靈龍接著說到︰「我與燕雲十三騎一路跟到德安,卻沒了你的消息,後來德安成流傳出什麼‘俺是驢,俺是頭驢,俺是頭呆驢’的句子,據說是知州韓豹在獄中與寫下《赤壁懷古》的謀逆書生賽詩所作,我就知道,你們又被抓了。」

柴宗訓抓住了幾個重點,他問到︰「史統領是荊南防守使史昭遠之子?已故太師史彥超是你什麼人?」

史靈龍說到︰「正是家祖,以蘇公子的年紀,應該不認識爺爺吧。」

「的確不認識,」柴宗訓笑到︰「只是史太師事跡,令在下非常神往。」

當年史彥超隨先皇柴榮高平之戰,孤軍深入中伏力戰而死,連尸骨都沒找到。柴榮惜史彥超之死,憂忿之下數日未進食,追贈彥超太師。

柴宗訓繼而轉頭問符昭︰「與史太師為世交之武將,除了魏王符彥卿之外,還有其他姓符的?可你說你爹死了,莫不是你故意隱藏姓名?」

史靈龍笑了笑,準備接話,符昭卻率先開口到︰「史哥哥,此地不宜久留,你還是護送我去汝南吧,汝南非荊南管轄,便是那韓豹再大膽,也不敢追去。」

史靈龍當即跨上戰馬︰「好的,咱們這就出發。」

符昭與柴宗訓並轡而行,探頭小聲到︰「婬賊,你不必挖空心思打听我是誰,我知道蘇軾也非你本名。」

柴宗訓大窘︰「你就不能換個稱呼?再說你怎知蘇軾非我本名?」

符昭說到︰「我雖未久居汴梁,但城中情形還是清楚的,況我家與慕容家也算世交,並未听說慕容家認得什麼姓蘇的,更不會有姓蘇的重要到令慕容德豐擅自調兵去救。」

柴宗訓笑到︰「難道就不許慕容德豐欽慕本公子的才華嗎?」

「要說慕容德豐偶爾似韓豹那番模樣附庸風雅倒有之,」符昭說到︰「但慕容德豐乃一介武夫,不會有書生令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。」

頓了一下,符昭又說到︰「你不是趙德昭吧,听說趙德昭常年陪皇帝老兒讀書,那郭官家不是喜歡吟風弄月麼,據說還常流連勾欄瓦舍,做些不要臉的勾當,趙德昭身為侍讀學士,會些尋章摘句倒也正常。」

「什麼叫流連勾欄瓦舍?」柴宗訓辯到︰「那是為了查獲南唐諜者。」

「切,」符昭冷笑到︰「查諜者查到那地方去?你這麼急著爭辯,意思是你就是趙德昭咯?听說你與皇帝老兒爭風吃醋,大打出手?你爹似乎也對那個髒女人有意思?」

「你這都听誰說的呢?」柴宗訓忿忿到。

「全天下無人不知,無人不曉,」符昭說到︰「還有那皇帝老兒,為了搶奪蜀主孟昶的後妃花蕊夫人,竟派人毒死孟昶。這且不說,他強佔花蕊夫人後卻始亂終棄,引致她終日抑郁,以淚洗面。」

柴宗訓恨不能跳起來︰「哪有這樣的事兒,這都是好事者編排的,再說皇帝與你年歲差不多,別老兒老兒的。」

符昭說到︰「終日讓人三呼萬歲,可不就是老麼,要知道只有烏龜才能活萬歲。」

柴宗訓被氣笑,反過來問到︰「莫不是皇上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?怎地沿途來老百姓都說皇上聖明呢。」

符昭有一絲絲慌亂︰「我與他並不相識,素無瓜葛,他有甚對不起我的。再說我也並不否認他治國理政的能力,只是說他私德有虧而已。」

柴宗訓嘆到︰「做人嘛,哪能面面俱到。」

符昭不滿的看了柴宗訓一眼︰「難怪你趙家世代榮華,便是在這看不見的地方,你都要維護于他。」

柴宗訓淡淡一笑︰「我不是趙德昭。」

「那你究竟是誰?」

「你猜?或者咱倆交換,你告訴我你是誰,我再告訴你我是誰。」

「我就是符昭。」

「那我就是蘇軾。」

一路到了汝南,果然再無追兵,史靈龍依依不舍的辭別符昭。

而柴宗訓此時歸心似箭,他感覺晚一日回汴梁,老百姓便要多受一日苦,所以天天催著符昭快些。

緊趕慢趕終于回了汴梁,柴宗訓便要帶著符昭去大理寺投案。

「我不去。」符昭直接拒絕。

「若你不去,」柴宗訓說到︰「與那些魚肉百姓的贓官有何區別?」

「那些贓官該打。」

「他們該打,自有國法懲治,你出手算怎麼回事?」

「總之我不去。」

其實符昭即使去大理寺,以她表現出的家世,當不會被治多大的罪。不過柴宗訓可因此而訓誡她的家人,勿要再放縱她胡作非為。

以此為契機,正好大力整頓蔭封的大小官吏,將何輝韓豹之流治罪的同時,制定一套完備的方案,從而扶正官場不良現象。

符昭不肯去,柴宗訓暫時不好押著她去,大理寺位列三公九卿,很多官員可都是有資格見駕的,自然也認得他。

「既然你不肯去,」柴宗訓說到︰「那我們就此拜別吧。」說罷他扭頭便走。

「誒,」符昭叫了一聲︰「你就沒有其他的說了麼?」

柴宗訓說到︰「我一路與你同行至汴梁,就為送你投罪,你既然不肯,那我還能說什麼呢。」

符昭听到這話,氣鼓鼓的說到︰「滾滾滾,快滾,以後別讓我再見到你。」

柴宗訓有些模不著頭腦︰「咋說變臉就變臉?對了,你家在汴梁何處?」

「我家不在汴梁。」

「那我怎麼找你呢?」

「你找我干什麼?我是不會跟你投案的。」

「這個,」柴宗訓撓撓頭︰「我就不能找你玩麼?」

「我是你娛樂消遣的麼?」符昭怒到︰「男女有別,咱們就此別過,就當從來不認識。」

「真絕情。」柴宗訓嘟囔著轉頭。

「誒,」符昭又叫道︰「你有空可以到燕雲會館找我。」

「這還差不多。」

回到皇城,柴宗訓馬不停蹄去找太後,于禮必須如此,而他心中的謀劃,也需要太後的幫助。

他未來的皇後,是魏王符彥卿的孫女,符彥卿七子七女,個個蔭封顯赫,如果娶了皇後,得到符家的支持,對他整頓吏治有非常大的幫助。

太後正在宮中閑坐,柴宗訓上前見禮到︰「孩兒見過母後。」

見柴宗訓回來,太後欣喜到︰「皇兒快起來,快讓母後看看。」

柴宗訓走近,太後輕撫他的臉頰說到︰「皇兒又瘦了許多。」

「孩兒這一路體察民情,開闊視野,為治理朝政大有裨益。」柴宗訓答到。

太後故意板著臉︰「你怎不還玩些時日呢?」

柴宗訓賠笑到︰「孩兒記掛著母後嘛。」頓了一下他補充了一句︰「還記掛著母後為朕物色的皇後呢。」

說到皇後,太後卻突然沒了聲音,柴宗訓追問到︰「母後,欽天監推算出孩兒成婚的吉日了嗎?」

太後露出一絲慌亂的神色︰「皇兒游歷在外,消息不通,哀家恐誤了吉時,所以命欽天監暫緩。現在皇兒既已回宮,哀家這就懿旨欽天監,令他速速推算吉時。」

「母後快些,」柴宗訓笑到︰「孩兒等不及要見到皇後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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