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一 沒有動力

何輝身為一州之尊,手下負責緝盜的巡檢李恆也跟著,眼見燕雲十三騎沖進別苑,柴宗訓以為會有一番大戰,哪知跟進去一看,就是燕雲十三騎對何輝的單方面虐殺。

燕雲十三騎倒也有分寸,雖然沔州這一干人等個個被打得皮開肉綻,但並沒有傷及一人性命。

一旁的慕容德豐忽地開口到︰「這燕雲十三騎絕不是強盜,倒像訓練有素的兵士。」

此時柴宗訓才注意到,這十三騎沖殺之間似乎是某個陣法,旁邊還有一人警戒,何輝手下人馬雖多,卻完全不是這十三騎對手。

「公然群毆朝廷命官,這成何體統,」趙德昭大喝到︰「住手。」

領頭的騎兵轉頭看過來︰「爾又是何人?敢在此多管閑事?」

趙德昭怒到︰「爾等毆打朝廷命官,眼里可還有王法?」

騎兵針鋒相對︰「如此尸位素餐的命官,打了就打了,你待要怎地?」說罷挑釁似的一鞭子將正在逃竄的何輝卷起,困在馬下。

「我且問你,百姓的冤屈,你管是不管?」騎兵大喝到。

何輝吃痛,連連求饒︰「我管,我管。」

騎兵喝到︰「明日早上,若未見你升堂替百姓伸冤,我必一把火燒了你的州衙。」接著一招手︰「我們走。」

十三騎自人群中退後,說話就要沖出別苑。

「等等。」柴宗訓叫到。

騎兵回頭看了一眼,並不理他,催馬就要離開。

董遵誨一個起落抓住馬尾,喝到︰「我家公子讓你等等。」

騎兵轉身揮鞭,被董遵誨避過,他猛的施力一扯,騎兵胯下戰馬吃痛嘶吼著抬高雙腿。

好騎兵,眼前的情形並不慌亂,只夾緊馬月復,一手提住韁繩,一手仍揮鞭朝董遵誨攻來。

董遵誨再次避過,使蠻力將馬甩動︰「下來吧。」

巨大的離心力讓騎兵身形一歪,終于夾不住馬月復要掉落,他的同伴急忙回身來救。

騎兵還是沒穩住掉落在地上打滾,董遵誨接連後退避過騎兵同伴。

柴宗訓飛身撲過去一把掐住騎兵脖子冷喝到︰「不許動,不然我殺了你。」

慕容德豐也沖進騎兵圈大喝︰「通通不許動,不然就殺了你們的同伴。」

騎兵瞪著眼楮︰「放了我。」

柴宗訓淡淡到︰「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,我就放了你。」

「你休想。」騎兵很倔強。

柴宗訓不予理會,只問到︰「你們是哪處兵營的逃兵?」

騎兵警覺的看了柴宗訓一眼,隨即答到︰「我們不是逃兵,是行俠仗義的俠士。」

「俠士竟然識得軍陣?」柴宗訓冷冷到。

騎兵不服氣的看著柴宗訓︰「我祖上曾是後漢校尉,識得軍陣有何大驚小怪?」

如問得過多,恐露出行跡,柴宗訓轉頭到︰「何大人,賊酋已擒,我現在交與你處置。」

何輝擺擺手︰「放了他們吧。」

慕容德豐質問到︰「這群狂徒公然毆打朝廷命官,你竟然要放了他們?」

何輝說到︰「打的是本官,又不是你,你激動個什麼勁兒?本官說放就放,不然連你們一塊兒抓起來。」

柴宗訓不甘的松手,騎兵從地上起身推了他一把︰「山水有相逢,他日切莫落在我手上。」

這群騎兵來得快,去得也快,不一會兒便沖出別苑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何輝朝著一干人等呼到︰「都別收拾了,隨我回衙門,明兒升堂審案。」

今天這沖突鬧得不是很大,而且何輝被莫名其妙的人打了一頓居然沒發火,也沒有利用知州的身份將燕雲十三騎怎麼樣,不似柴宗訓想象中的那種贓官,他決定留在沔州繼續看何輝表演。

翌日一早,柴宗訓一行人便來到衙門前,不過此時的衙門仍和昨日一樣,冷冷清清。

快到午飯時,終于又有人來擊鼓鳴冤,沒想到衙門里沖出幾個捕快,抓住擊鼓之人︰「你有何冤情,待大人升堂幫你伸冤。」

接著衙門里便熱鬧起來,其他準備鳴冤的百姓探頭看了看,隨即大呼︰「何大人升堂文案啦,大伙兒有冤情的快些來啊。」

一傳十十傳百,一下子衙門前圍滿了人。

柴宗訓擠在人群里探了一句︰「有這麼夸張嗎?」

身旁一人說到︰「何大人到任一年多,這可是第一次升堂呢。」

只見何輝身著五品官服,端坐明堂,兩旁捕快水火棍頓地大喝︰「威武。」

何輝一拍驚堂木︰「堂下何人鳴冤?」

先前被捕快拉住那人匆忙跪下︰「大人,小人冤啊。」

何輝說到︰「你有何冤情,速速道來。」

那人說到︰「回大人,小生姓張名端,今年二十一歲,世居竟陵縣龍潭鎮,三年前某日,小生正在家中苦讀,迷糊間夢到一仙女,醒來後卻見桌上有夢中仙女畫像。」

「那仙女面容姣好,體態輕盈,小生,小生看得如痴如醉,暗暗發誓此生一定要娶此仙女。」

「正當小生相思入骨之時,恰巧家父生了重病,百般尋醫求藥皆是無果,也是合該小生與仙女有緣,正遇著一雲游僧人智光大師,起死回生般將家父治好。」

「智光大師不僅佛法高深,且博學多識,不出幾日便與小生結為忘年交。交往中小生將仙女畫像拿給智光大師看,智光大師卻說識得此仙女。」

「原來,這仙女長相頗似智光大師俗家故交,沔州員外陳華之女,他見我與陳小姐有緣,便願意為我倆牽此紅線。」

「果然那陳小姐與畫中仙女一模一樣,兩家父母也對這門親事頗為滿意,小生便與陳小姐結為夫婦。婚後夫唱婦隨,好不愜意,七個月後陳小姐為小生誕下一名早產兒。如此美滿結局,夫復何求。」

「啪,」何輝一拍驚堂木打斷張端︰「你既是結局美滿,卻又為何要在此鳴冤?莫非是消遣本大人?」

「大人,」張端連忙說到︰「小生豈敢,且听小生慢慢道來。」

「三月前一日,小兒院中玩耍不幸摔傷,小生救兒心切,也不幸被酒杯割傷了手,父子之血在杯中並不相容,小生懷疑小兒並非親生,但那陳家蕩-婦卻打死不認,請青天大老爺為小生做主。」

柴宗訓在心里冷笑一聲,看來除了神機營,還有好多東西需要科普,包括這滴血認親在內。

何輝卻不做如是想,一拍驚堂木︰「本官且問你,與你牽線的僧人智光何在?」

張端說到︰「回大人,智光大師與小生做成媒後,便在這沔州彌陀寺落腳,專一修行。」

「來啊,」何輝喝到︰「速速與我去往彌陀寺捉拿智光。」

听到這話,不光張端,圍觀的眾人皆愕然。

「大人,」張端急忙辯解到︰「那僧人治好家父重病,且一心為小生牽紅線,乃是小生的恩人,怎地捉他作甚?」

何輝並不理會︰「一並搜查智光住處,看看有沒有迷香,以及與女人相關物品。」

幾名捕快拱手到︰「遵命。」接著便匆匆而去。

不一會兒,捕快們押著一個和尚上堂,並扔下一包物證。

「啟稟大人,」捕頭拱手到︰「卑職已拿獲智光,並從其住處搜到迷香,婬-具若干。」

「好一樁婬-僧假托畫像早產兒案,」何輝一拍驚堂木︰「智光,你可知罪?」

那智光和尚雙手合十︰「大人,貧僧何罪之有?」

何輝冷笑一聲︰「本官這就讓你死心,來啊,查驗仙女畫像,看看上面可有從智光處搜出的迷香?」

捕快辨認了一番,拱手到︰「大人,畫像上迷香與智光手上的迷香一樣。」

何輝再拍驚堂木︰「智光,你可認罪?」

智光仍是嘴硬︰「貧僧無罪。」

何輝淡淡到︰「本官閑暇時也喜看書,但從未無緣無故迷糊過,也從未見過天上掉仙女的事情。我看分明是你與陳家小姐私通,導致珠胎暗結,無奈之下只得以涂有迷香之畫像將張端迷得暈暈乎乎,接著又假托緣分之意,讓張端替你頂缸,所以才有七個月早產兒之事。幸好此次受傷令張端醒悟,不然便要被你蒙蔽一生。」

何輝分析得在情在理,智光低著頭不敢做聲。

「智光,」何輝再拍驚堂木︰「還不認罪,莫非等著本官用刑不成?」

智光慌忙低頭︰「大人,小人知罪,請大人恕罪。」

「爾之罪孽不可饒恕,且先收押,帶抓回陳小姐後,一同依律治罪。」

听完斷案,柴宗訓才回過神來,根本不關滴血認親的事兒,事情原來是這樣,而何輝已開始審理下一個案子。

一連三天,何輝將堆積的案子審理個干淨,而且斷得人人心服口服。

終于將所有喊冤的人送走,何輝伸了個懶腰︰「別苑收拾出來沒有,本官可是數日未飲酒了。」

下人答到︰「大人,已照原樣收拾好,大人可隨時享用。」

何輝坐正身子,看到了堂外的柴宗訓幾人,起身過來說到︰「爾等還有何事?」

慕容德豐反問到︰「大人不認識我了?」

「認得,」何輝懶懶到︰「若無事,便散去吧。」

慕容德豐攔住他︰「何大人,恕我直言,你身負大才,若實心任事,將來前途不可限量。」

何輝仔細的看了慕容德豐幾眼,接著又恢復懶散模樣︰「那又怎樣?」

「我是說,你該收起這副模樣,為朝廷實心辦事。」

「你是何人?敢來干涉本官?」

慕容德豐說到︰「我只是可惜你這一身本領。」

「哼,」何輝冷冷到︰「不須你多管閑事,你既然能叫出本官父親名諱,想必也是官場中人,那你應該知道,本官即使沒有這身本領,在此地任職三年,一樣能高升汴梁,若我父親征戰有功,說不定還能蔭封我個刺史。」

「父輩畢竟是父輩的功勞,」慕容德豐說到︰「你就不想證明自己?」

「證明自己?」何輝仍是冷冷的︰「我父親是侍衛司都虞侯,他的上面是魯王韓通。若不出意外,將來我必會繼承我父親的官職,我便是再想證明自己,但從未听說靠著斷案能封王的。」

何輝的意思很明確,他爹何的官已經當到頭了,他再努力,也不過是接班,不可能超越。就是不努力,躺著也還是能接班。

這下,是人都知道該怎麼選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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