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一 聰明反被聰明誤

發兵的時候,慕容延釗稍稍有些擔憂︰「皇上,用不用調一營兵馬出來看著耶律沙?」

「不用。」柴宗訓很果斷。

慕容延釗說到︰「若他渡河來援呢?那便抄了我軍的後路。」

柴宗訓笑到︰「便如上次朕料定他不是真心援助耶律斜軫一樣,這次他根本不會出兵。」

在慕容德豐的調配下,背嵬軍大範圍穿插,將耶律休哥部切成一塊一塊的,鐵騎軍和新軍隨後跟進將其包圍,在任一局部,周師都是人多打人少。

耶律休哥久經戰陣,倒也不懼,就以弱勢兵力與周師對陣。

副將耶律景行倒有些擔憂︰「大帥,為今之計,須得盡快向耶律沙求援。」

「不,」耶律休哥說到︰「如今周師合圍之勢剛成,若耶律沙來援,周師尚能調集兵馬阻擋。我等且不如待周師合圍之後再求援,屆時周師抽不出手來對付耶律沙,耶律沙正好抄他後路,斷其糧道。」

「糧道一斷,周師必然大亂,屆時我軍便可不攻自破。」

耶律景行說到︰「可如此一來,我軍傷亡甚眾,且不是白白被耶律沙撿了便宜麼?」

耶律休哥搖搖頭︰「只要能殺敗周師解幽雲之困,誰立功又有何所謂?」

耶律景行素知耶律休哥為人,拱手到︰「大帥高風亮節,末將這便下去指揮戰斗。」

戰斗懸念其實並不大,雖然鐵騎軍的戰力要差上一些,但新軍的戰力與遼兵相當,且至少都是三打一的局面,還不時有背嵬軍過來沖殺一陣,遼軍哪里抵抗得住。

不幾日,遼軍便被周師包圍在太行山與燕山相交的三角處,上天無路,下地無門。

眼見全軍即將覆滅,耶律景行急忙去找耶律休哥︰「大帥,如今周師合圍之勢已成,須得趕緊向耶律沙求援才是。」

耶律休哥點頭︰「本帥也正有此意,你且組織幾批人馬,護送兵士向耶律沙傳信。」

事不宜遲,耶律景行當即召來敢死之士,帶著耶律休哥的親筆求援信,從各個方向沖出包圍圈向耶律沙求援。

在周師的嚴防死守下,一批批的送信人被攔下。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,而且戰場範圍如此之大,還是被一批遼軍信使沖了出去。

慕容延釗急忙向柴宗訓奏報︰「皇上,臣疏忽,令得遼軍信使沖破包圍,懇請皇上治罪。」

柴宗訓淡淡到︰「畢竟戰場如此之大的面積,沖出一小隊遼兵也不算疏忽,朕不罪齊王。」

「皇上,」慕容延釗說到︰「請皇上速發一營人馬扼守高梁河,避免糧道為耶律沙所斷。」

柴宗訓笑到︰「放心吧,耶律沙必不會理會信使,朕也無須派人扼守高梁河。」

「皇上,」慕容延釗急到︰「糧道事關王師生死,皇上不得不防。」

此時正是仲夏,慕容德豐搖著扇子听柴宗訓與慕容延釗對話,忽地收起扇子︰「父王多慮了,若皇上派兵扼守高梁河,耶律沙必來救耶律休哥。相反,若高梁河邊無人,耶律沙便會按兵不動。」

「這卻是為何?」慕容延釗一臉驚愕。

柴宗訓神秘一笑︰「答案很快便揭曉,齊王且耐心等待一下吧。」

耶律休哥信使歷經險阻沖到耶律沙軍營,卻見耶律沙正在設法避暑,接待他的是幕僚範無得。

信使耶律景炎大怒︰「我等在山下被周師重重圍困拼命沖殺,爾等卻在此享受,卻是羞也不羞?」

範無得陪了句小心︰「統領勿怒,目下天氣炎熱,請統領先飲上一杯酸梅湯去去火氣。」

耶律景炎一把掃翻酸梅湯︰「快帶我去見耶律沙。」

「統領,」範無得冷冷到︰「我且不管你在休哥大帥營中身居何職,這里是耶律沙大帥的營地,收起你的頤指氣使。」

耶律景炎的手指快到範無得鼻子上︰「少跟我來這套,快帶我去見耶律沙,否則耽誤了軍情,你吃罪不起。」

「好,好,」範無得沒好氣的說到︰「你且在此稍候,在下去通傳一聲。」

範無得走進避暑的內室,耶律沙正在抱怨天氣太熱,他湊上前小聲到︰「大帥,休哥大帥的信使到了。」

「他說什麼?」耶律沙問到。

範無得回到︰「休哥大帥被周師重重圍困,希望大帥發兵解救。」

「切,」耶律沙冷笑一聲︰「終于還是來了麼,走吧,一起去會會這個信使。」

到了堂上,耶律景炎見禮之後將周師如何分割包圍,耶律休哥如何帶兵血戰描述一遍,接著拱手到︰「請大帥速發援兵,解我軍之困。」

耶律沙淡淡到︰「這周師也太會把握進攻時機了吧,為何單等本帥回到河東便出兵?」

「這…」耶律景炎解釋到︰「正是因為大帥分兵駐守河東,給了周師可乘之機…」

「放肆,」耶律沙喝到︰「照你的意思,是本帥與周師合謀讓休哥大帥被圍困?」

「末將不敢,」耶律景炎說到︰「大帥,休哥帥目前被周師重重圍困,末將懇請大帥速發大軍援救。」

耶律沙想了想,陰陽怪氣到︰「若本帥發兵援救,這半途會不會有周師的埋伏啊。」

「回大帥,」耶律景炎說到︰「目下周師全軍皆在太行山下,末將沖出包圍圈後沿途並未見周師。」

「哦,」耶律沙說到︰「那便奇怪了,周師糧道就在高梁河西,他不怕本帥斷其糧道麼?」

「大帥,」耶律景炎抬起頭來︰「休哥大帥正有此意,若大帥恐勞師遠征不利,可就近攻打周師糧道,若糧道被攻,周師必回師援救,屆時休哥大帥之困便可自解。」

耶律沙和範無得對視一眼,冷冷到︰「休哥大帥倒是挺會安排嘛。」

耶律景炎拱手到︰「請大帥速發援兵。」

「好大的狗膽,」耶律沙忽地一拍桌案︰「竟敢串謀周師算計本帥,來人,給我拿下。」

耶律景炎有些懵︰「大帥何出此言?休哥大帥此刻確有累卵之危,請大帥速發兵解救。」

耶律沙冷冷到︰「本帥且問你,前次周師攻打耶律斜軫部,尚知留下曹彬部與劉遇部攔阻本帥與耶律休哥,此次卻為何傾巢而出,連糧道都暴露給本帥?」

「這個…」耶律景炎說到︰「末將實是不知。」

「你不知?」耶律沙眼珠快瞪出來︰「且回去問問耶律休哥,他與中原皇帝都密謀了些什麼,布下何種圈套等著本帥去鑽。」

「冤枉,冤枉,」耶律景炎大喝︰「大帥,休哥大帥怎會與中原皇帝密約?」

「怎不可能?」耶律沙說到︰「先前本帥在時倆人便信使不斷,偏那耶律休哥還裝坦蕩將信函給本帥看,可他這坦蕩卻又不徹底,將緊要處全都劃去。為了討好中原皇帝,竟違心贊其為古今第一明君,這可都是耶律休哥干的好事兒。」

耶律景炎急忙辯到︰「大帥,這都是中原人使的詭計,就為離間你與休哥大帥。」

「哼,」耶律沙冷笑一聲︰「中原人的詭計?此刻中原人糧道全部暴露在本帥眼皮子底下,自然也是詭計咯。」

「這個,」耶律景炎說到︰「末將實是不知中原人排兵布陣之法。」

耶律沙淡淡到︰「讓本帥來告訴你吧,此刻這糧道雖是暴露在本帥眼下,但只要本帥敢過河,必會被周師重重圍困,至于解救耶律休哥,等本帥沖入戰陣,需要解救的就是本帥了吧。」

「大帥,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?」耶律景炎說到。

「誤會?」耶律沙問到︰「你且回答本帥,為何上次周師攻打耶律斜軫時,留下劉遇阻攔本帥,此次攻打耶律休哥,不僅不派人攔阻,還將糧道暴露在本帥眼前?」

耶律景炎猶豫半天︰「末將實是不知。」

「任何一個懂行軍布陣之人,都知道糧道的重要性,」耶律沙說到︰「眼前的事,只有一個解釋,糧道就是耶律休哥與中原皇帝的誘餌,本帥才不會上這個當,本帥還要馬上奏報皇上,將耶律休哥族人暫且扣押,讓他給朝廷一個交代。」

眼見救兵一等不來,再等還不來,耶律休哥當機立斷叫來副將耶律景行︰「你帶著部分兵士翻越燕山回上京府,向皇上奏報耶律沙之罪惡,本帥給你斷後。」

耶律景行急忙說到︰「大帥,怎能由你為末將斷後,還是大帥帶兵突圍,末將斷後吧。」

耶律休哥可不似耶律斜軫那樣,讓部下替死︰「不行,照本帥軍令去做,速速帶人突圍,若本帥不幸殉國,且記得照顧好本帥族人。」

耶律景行悲壯的點點頭,猛的轉身去安排突圍的事情。

耶律休哥換上士兵的盔甲,召集剩下的殘兵,大呼到︰「將士們,事到如今,本帥實話對你們說了,周師已將我軍重重圍困,我軍已無活路。本帥且問問你們,凡有血性的大遼男兒,此時該當如何?」

「和中原人拼了,」兵士大喝︰「殺一個夠本,殺兩個賺一個。」

「好,將士們,隨本帥沖啊。」

這場仗打到最後,耶律休哥部除數百人自燕山懸崖峭壁逃生之外,其余被全殲,據傳耶律休哥本人‘僅以身免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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