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五 軍心不穩

豐樂樓。

雖然李樂峰被擒,嘉敏消失,多少會引得人遐想,不過卻並未打擾到普通酒客的酒興。

柴宗訓索性將這座樓改成大內密探的一個據點,令董遵誨派人去經營,他沒事也可以來喝喝酒,體察一下民情。

當然,主要是去喝酒。

決意出兵征遼後,柴宗訓再次忙里偷閑來到豐樂樓。

才進大廳,便見到韓智興、向興洲等一批武將二代圍著慕容德豐在高談闊論。

慕容德豐看到柴宗訓,急忙迎了上來︰「幼安兄,皇上果然改變戰略,不征南唐,改征遼人了。」

柴宗訓笑到︰「我早就說過,大周國祚綿長,不會出現戰略失誤的。」

韓智興走過來拉了慕容德豐一下︰「如此軍國大事,你說與一個文弱書生知道,他听得懂麼?」

當日游湖時柴宗訓曾助趙德昭拂了韓智興等人的面子,他們到現在都還記恨著哩。

慕容德豐說到︰「幼安兄可不似一般書生,他日若有機會,我定當向皇上推舉你。」

柴宗訓拱手笑到︰「如此,我便多謝慕容兄了。」

韓智興將慕容德豐往桌邊拉︰「如今你升了行營總管,做了皇上征遼的第一幕僚,我等兄弟自然要跟著你飛黃騰達,且無須廢話,今日不醉不歸。」

慕容德豐推開韓智興︰「爾等盡興,今日所有花費都算我的,我還有些事情要與幼安兄說說。」

「你且快些。」韓智興催促了一句。

慕容德豐與柴宗訓到另外一張桌子上,柴宗訓說到︰「皇上與慕容兄戰略不謀而合,且慕容兄高升,正該志得意滿才是,如何我見你方才面露憂色?」

慕容德豐說到︰「戰略雖定下,但能否打勝,還是未知之數。」

「哦?」柴宗訓說到︰「大周有背嵬軍,還有新式訓練而成的曹彬軍,更兼有身經百戰的鐵騎軍,慕容兄還怕奪不下幽雲?」

慕容德豐搖頭到︰「是,大周的軍隊看上去實力很強,但軍隊的組成是一個個人,不是提線木偶。」

柴宗訓狐疑到︰「慕容兄是何意?」

慕容德豐說到︰「先前皇上下旨征南唐,兵士們個個士氣高漲;如今卻得知征南唐不過是麻痹遼人,現時要去北方大漠征伐凶悍的遼人,其中之落差,幼安兄可想而知。」

「原本南唐羸弱且富庶,即便軍令再嚴,兵士們無須拼命便可發一筆財。」

「目下卻要征苦寒之地的遼人,便是得勝歸來皇上有賞賜,也要有命去領賞才行。」

慕容德豐的考慮不無道理,畢竟打仗的是一個個人,不是機器。

便如打工人在流水線上做事,明明貼貼商標一個月就能拿五千塊,突然調你去搬貨,一個月還是五千,是個人都會有想法。

柴宗訓玩笑到︰「如此軍國大事,你說與我知道卻也無用,因為我沒有能力為你設一謀。」

慕容德豐抬頭看著柴宗訓︰「我覺得幼安兄不是普通的人,胸中應當有溝壑,目下我雖是行營總管,卻不直接領兵,不能設法安軍心,所以讓幼安兄幫我參詳參詳。」

「出征的聖旨已然傳開,」柴宗訓說到︰「听說是由背嵬軍,新軍和鐵騎軍出征。」

「背嵬軍早已在邊關駐守多時,況其軍餉豐厚,將士們自當用命。」柴宗訓分析到︰「曹指揮的新軍,目下正是建功立業之時,應該也會謹守本分。」

「惟齊王麾下鐵騎軍,皆是老兵油子,若有變故,當出現在鐵騎軍。」

柴宗訓接著說到︰「目下你為行營總管,齊王為主帥,父子之間還有何說不開的,你當對齊王曉以厲害,令他穩定軍心,如此方可得勝而還。」

小酌幾杯之後回宮,柴宗訓覺得非常暢快,此時太監萬華上前到︰「啟稟皇上,翰林學士趙德昭求見。」

柴宗訓坐正身子︰「宣。」

這幾日忙著出兵征遼的事,竟然將趙德昭忽略。

更重要的是,柴宗訓不記得那日在床上的究竟是嘉敏,還是那個長大的小女孩燕燕。

可以確定的是,韓德讓不過是小女孩的化名,柴宗訓記得當日在客棧落入地道之時,燕燕曾叫領頭的男子為‘讓哥哥’,想必那個人便是韓德讓,而燕燕,正是他的妹妹。

不管當日在床上的是嘉敏還是燕燕,都是一筆糊涂賬。

趙德昭緩步進殿跪下︰「微臣參見皇上。」

柴宗訓看了一眼,幾日不見,趙德昭瘦月兌了相,皮膚蠟黃,就跟難民似的。

當日撮合他與嘉敏,柴宗訓的確出于一片好心,但誰能想到嘉敏是南唐間諜,而且還是小周後。

「小趙,你且起來吧,」柴宗訓說到︰「你怎地變成這般光景?莫不是生命了?」

趙德昭淡淡到︰「謝皇上關心,微臣無事。」

柴宗訓說到︰「嘉敏之事,朕實是有愧于你,你且說說,朕該如何才能讓你寬慰一些。」

趙德昭牙齒咬得整個腦袋顫動,硬奪臣婦,現在卻假惺惺做好人,有用嗎?

「啟稟皇上,」趙德昭深吸一口氣,語氣仍是淡淡的︰「大丈夫何患無妻,不過一女子而已,臣並未放在心上。」

「你能想開便好,」柴宗訓不知道他所說和趙德昭所想根本不是一回事︰「你知道嘉敏的下落嗎?」

趙德昭心中冷笑,難不成你要納她入宮還是殺人滅口?

「回皇上,」趙德昭說到︰「嘉敏不願留在汴梁,臣將其送往了荊南,若皇上有旨,臣可將其召回。」

想必是從荊南借道回南唐吧,柴宗訓也不追究了︰「由她去吧,朕只是問問。」

「啟稟皇上,臣有個祈求,懇請皇上俯允。」

「說說看。」

「皇上,此番回汴梁,臣深感能力不足,在我大周征伐遼人之際,臣卻不能有所助益,臣懇請陛下將臣放歸宋州繼續歷練,待臣政務熟稔之後再回汴梁。」

出去散散心也好,柴宗訓說到︰「行吧,你且先去宋州,他日若朕有召,你再回汴梁來。」

趙德昭趕往汴梁第一件事,便是去尋趙普。

當年趙匡義攻打皇城之時,趙普早早溜走,所以保住了祿位。而柴宗訓當時殺了趙匡義,為穩住趙匡胤,余者如有份參與攻打皇城卻逃月兌的王審琦之輩,皆未治罪。

宋州是趙匡胤作為宋王的食邑,為保其穩定,他讓趙普在此為刺史多年。

以趙普之能,自然是將境內治理得河清海晏。

前次趙德昭宋州歷練,正是在趙普手下任通判,深知趙普之能。

「公子不是蒙皇上恩召,去翰林院了麼?怎地又突然回了宋州?」見到趙德昭,趙普非常驚訝。

「趙大人,」趙德昭未回答問話,只鄭重的說到︰「趙大人于宋王府有恩,德昭也一直視趙大人為叔父。」

當年征南唐時,趙德昭的爺爺,趙匡胤之父趙弘殷重病,一直是趙普在照料,後來趙弘殷向趙匡胤推薦了趙普,這便是趙德昭所說的恩情。

趙普說到︰「公子有話直說,普無不照辦。」

「趙大人,」趙德昭跪了下來︰「德昭懇請你教我治國平天下之奇謀。」

趙普雖然不知道汴梁發生了什麼,但趙德昭如此說,自然是有用意的。

想他趙普一身本領,卻因趙匡胤的猶豫而蹉跎,如今趙德昭要學,說不定將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呢。

趙普扶起趙德昭︰「公子想知道什麼,普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。」

出征在即,各大軍營里都鬧騰得很,而此時鐵騎軍的幾個副將卻相約來到齊王慕容延釗府上。

慕容延釗是在趙匡胤總領朝政之後調任鐵騎軍的,他的控鶴軍便由曹彬指揮。

當時為保證讓慕容延釗控制鐵騎軍,柴宗訓下旨將鐵騎軍里的老弱者裁汰,由慕容延釗在控鶴軍中的心月復補充。

接著控鶴軍也一樣將老弱者裁汰,又補充了新的兵員,並按柴宗訓制定的新練兵方法進行日常操練,所以也稱新軍。

鐵騎軍的副將皆是慕容延釗心月復,所以沒什麼話是不能說的。

眾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之後,性急的副將陳思讓開口到︰「爾等都不敢說,便由我來說。」

「齊王,皇上不是下旨征伐南唐麼?怎地朝令夕改,卻又要征伐遼人?」

慕容延釗帶兵多年,對軍中的情況,各副將的心理自然了如指掌︰「怎地,爾等不願征遼?」

陳思讓說到︰「齊王,非是末將等不願征遼,只是軍中日日按征伐南唐操練,卻忽地要去征甚遼人,將士們多有怨言,末將等彈壓不住,恐軍心就將此渙散哪。」

其實慕容延釗也不想征遼。

當年他雖也是從先帝在高平與遼人大戰有功後才步步高升,但他深知,這功勞真是拿命拼來的。如果可以,他真的不願意再重復一次。

可以預見的是,征南唐將會容易得多。

「皇上有旨,我等做臣子的,唯有遵旨行事。」慕容延釗不知該怎麼和這群副將說,只能以聖旨來彈壓。

恰在此時,管家入稟到︰「齊王,公子回來了,有要事見您。」

慕容延釗說到︰「你且讓他來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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