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 林仁肇之死

為了配合演出,柴宗訓特地又在清晨召開了一次朝會。

會上,他直問趙匡胤︰「宋王,征伐南唐的糧草調集得如何?」

趙匡胤此時還未順氣呢,便說到︰「回皇上,近日蜀中與荊南正是雨季,山路濕滑,糧草堆積于府庫,運抵汴梁殊為困難。」

柴宗訓有些不滿︰「朕只問你有多少糧草到了汴梁附近?」

趙匡胤對到︰「回皇上,已足夠大軍半年之用。」

「不行不行,太慢了,」柴宗訓說到︰「朕已派間者策反一位南唐領兵大-將,此人將南唐兵力部署已盡托與朕。待我周師一至,此人便率兵來投,宋王效率如此低下,若此位將-軍在此期間暴露,朕豈非功虧一簣?」

「臣死罪。」趙匡胤說到︰「懇請皇上準許臣戴罪立功,速將糧草集齊。」

這是當臣子的老話了,你皇上也不能真將人拉去殺頭,畢竟活兒還得人干嘛。

柴宗訓極不耐煩的說到︰「朕再寬限一月時間,一月內,所有糧草必須集齊。」

「另,魯王慕容延釗,控鶴軍都指揮使曹彬,此次征伐南唐,爾兩軍屬主力,需得加緊操練,糧草集齊之日,便是大軍出發之時。」

定下出兵日期後,汴梁城的空氣稍微緊張了些,到豐樂樓喝酒取樂的人,與征伐南唐相關的話題也多了起來。

李樂峰慶幸及時的將蠟書馳遞出去,因為他的人脈網打听到,的確有一位南唐的將領投靠了大周。

嘉敏仍是猶疑︰「我始終不相信林大帥會背叛大唐。」

「我的姑娘誒,不,我的郡主誒,」李樂峰說到︰「我等拿到了蠟書的物證,以及周國朝會上的人證,雖然我也不願意相信林仁肇會背叛大唐,但事實就是如此。」

原來這嘉敏便是李煜剛剛亡故的皇後周娥皇的妹妹周薇,字女英,正史上的小周後。

早些年嘉敏仰慕李煜的才華,對其暗生情愫,終被姐姐大周後得知,氣得一病不起。

後因次子夭折,雙重打擊之下,大周後終致不治。

李煜本想迎娶嘉敏,不過此時大周國力蒸蒸日上,如排山倒海般壓來,南唐時時有累卵之危。

況嘉敏因氣死姐姐心懷愧疚,便推月兌待江山穩固之後再提親事,且親自到汴梁做間諜,一面收集消息,一面設法令大周內亂,只求南唐朝中那批一直念及大周後賢淑的老臣們能夠諒解。

而李樂峰,本名李景遂,乃李煜叔輩,其兄李景達是南唐皇室第一名將,而他卻也是南唐秘密情報網的創造者。

若非李煜鐘情于嘉敏,李樂峰完全可以自行做出決斷。

嘉敏說到︰「此事太過于蹊蹺,李主事在金陵也有不少密探,為何卻從未有林大帥背叛的消息?」

「而且自從獲得蠟書後,林大帥叛國的消息鋪天蓋地而來,這一切,仿是有人故意做給我們看的。」

「還有,那辛棄疾失了蠟書,為何一直不來追究?」

李樂峰說到︰「姑娘,你當豐樂樓是哪里?且不說我李某人的勢力,單看這豐樂樓對面的皇城,那辛棄疾失了皇帝的蠟書,他敢驚動官府麼?」

嘉敏辯不過李樂峰,只得說到︰「希望國主能明察吧。」

李煜拿到蠟書,當場氣得軟了下去。

身邊的太監宮女急忙扶住他︰「國主,國主…」

好半天李煜才緩過來,有氣無力的喝到︰「來人,速將林仁肇鎖來見寡人,一並宣馮太師兄弟進宮,與寡人一同審問林仁肇。」

眼見林仁肇被鎖在堂下,馮延魯馮延巳兄弟興奮異常,一直以來林仁肇都與馮氏兄弟唱反調,且他身邊糾集了一批人,馮氏兄弟動不了他。

現在他終于有了小辮子,馮氏兄弟自然是趁你病要你命。

「主上,請問臣所犯何罪?為何要將臣鎖拿?」林仁肇高呼。

李煜恨恨到︰「就憑你咆哮朝堂,寡人便能將你治罪。」

「臣實無罪,懇請皇上還臣清白。」林仁肇再次高呼。

李煜一把將蠟書甩下去︰「你自己看看,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。」

馮延魯上前撿起蠟書看了一眼,接著暴喝到︰「好你個林仁肇,爾世受我大唐國恩,如今國家危難,你不僅不思報效,反倒與敵國串通一氣,意圖反戈一擊,你該誅九族。」

林仁肇氣得站了起來︰「本帥一直對朝廷忠心耿耿,何來里通敵國一說。」

馮延魯將蠟書攤在林仁肇面前︰「事實俱在,你還有何話好說?」

林仁肇掃了一眼蠟書,連忙跪下到︰「主上,這分明是周國使的離間之計,懇請主上明察。」

李煜冷冷到︰「王叔在汴梁隱藏多年,周人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,此蠟書正是王叔在汴梁無意中查得,若是離間之計,為何不在我大唐朝堂離間,卻在汴梁造謠?」

林仁肇說到︰「主上,郡王恐已暴露,此是周人使的反間計。」

李煜質問到︰「郡王于我大唐何其重要,若他老人家暴露,周人早就將他擒了去,卻是為何要在他面前造你的謠?」

林仁肇無言以辯,只得說到︰「主上,臣一片忠心,可昭日月,懇請主上明察。」

「啟稟主上,」馮延巳說到︰「臣有本奏。」

「馮太傅且奏來。」

馮延巳說到︰「主上,若臣記憶不差,當日還未得知周師來攻,林大帥便提議以攻代守,願帶兵取回被周師攻佔的淮揚十四州。」

「沒錯,」林仁肇說到︰「大丈夫世受國恩,豈能眼睜睜看著故土為敵國所佔?當日我的確有過此奏請。」

馮延巳繼續說到︰「主上,若臣沒記錯,當日主上不欲擅開邊釁,以免引火燒身,林仁肇卻勸諫主上修書一封,只說他領兵叛國,攻打淮揚十四州是他恣意而為。若周國皇帝計較,當不至于連累主上。」

「是的,」林仁肇接話︰「當日我的確有過此諫言。」

「主上,」馮延巳忽地大呼到︰「林仁肇當時便包藏禍心,幸而列祖列宗護佑,吾主聖明,未被此賊誆騙,否則我大唐宗社不保哇。」

听到此言,李煜驚出一身冷汗,怒喝到︰「林仁肇,你還有何話好說?」

林仁肇辯解到︰「主上,臣當日有此諫,只恐臣兵敗後主上為周國責難,才不得不出此下策,非是臣真有異心,懇請主上明鑒。」

「呵呵,」馮延巳冷笑到︰「既知兵敗,你為何卻要出兵?還敢說你不是包藏禍心,當時便打算投周?」

「馮延巳,」林仁肇暴喝到︰「我知你一向畏周如鼠,如此更該保我林仁肇,否則有誰來護衛大唐宗社,有誰能讓你安心的在朝堂上大放厥詞?」

「放肆,」李煜喝到︰「林仁肇,你也太高看自己了,你的意思是,若沒有你,寡人這國主便做不了啦?」

林仁肇急忙磕頭︰「主上,臣實是一片忠心,且當日臣諫言時馮延巳並未反駁,現在卻拿此說事欲置臣于死地,足見馮延巳才是真正包藏禍心之人。」

馮延巳說到︰「當日你反形未露,我便是參你,你也不會承認,便如今日,證據確鑿,你還不是一樣不認罪?」

馮延魯適時跟近︰「稟主上,如此社稷危難之時,林仁肇世受國恩不僅不思報效,反倒串通敵國,實是罪不可赦。臣奏請將林仁肇滿門抄斬,以正國威,以懾宵小。」

「你好毒啊。」林仁肇恨恨到。

眼見他如此態度,李煜喝到︰「準卿所請,將林仁肇滿門抄斬。」

「主上,」林仁肇大喝一聲。

李煜背過身去,慢慢揮手。

「哈哈哈…」林仁肇大笑出聲︰「昏君,奸臣,爾等也不會比林某多活許多時候,就等著國破家亡,宗廟盡毀吧。」

有侍衛進來,將林仁肇拖了出去,馮延巳急忙派人將林仁肇府邸包圍,無論是親朋亦或下人,通通抓起來砍頭。

林仁肇朝中的支持者還來不及替他說好話,便見到他全族人頭落地。

馮延巳仍不滿足,將林仁肇的鐵桿紛紛抓起來,嚴刑拷打,逼問有沒有與他共謀。

原本有些血性的人,見到如此倒行逆施,紛紛灰了心,南唐國內更加的醉生夢死。

回到大周,柴宗訓接到密報,林仁肇已被斬首,南唐國內再無抵抗之力。他突然發現,其實要滅國也不一定非要出兵嘛。

「準備一下,」柴宗訓說到︰「朕要再探豐樂樓。」

「皇上,」董遵誨攔阻到︰「先前皇上是以才子之名流連豐樂樓,如今林仁肇已被斬首,況且皇上暴露出諜者的身份,若再去豐樂樓,臣恐怕會有危險。」

柴宗訓不在乎的笑笑︰「豐樂樓定然還有南唐密探,若朕再略施小計,令得南唐國內大亂,李煜主動來投,豈不美哉?」

董遵誨跟著笑了一下︰「皇上,哪有這麼好的事,況皇上身臨險境,若稍有差池,臣萬死難贖其罪。」

「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?」柴宗訓說到︰「若能不費一兵一卒便將南唐收歸版圖,朕便是冒些風險又何妨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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