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三 各有密謀

翟守珣乃是李重進幕府掌幕僚,相當于趙普之于趙匡胤。

李重進都要起兵造反了,還把第一幕僚派來作甚?

莫非像李筠派李守節那樣,麻痹柴宗訓?

管他什麼目的,見了再說。

「宣。」

翟守珣進殿之後,並不見禮,只是傲然的站在一旁。

董遵誨除了負責隨行護衛柴宗訓,今日恰巧殿上該他當值。

「大膽狂徒,」董遵誨喝到︰「上殿面君竟不行禮,李重進就養了些亂臣賊子嗎?」

柴宗訓歷史書看過不少,大凡一些恃才放曠,或懷有重恩的人,多有些不遵禮數,他擺手制止董遵誨︰「翟大人,你來見朕有何事?」

翟守珣這才微微拱手到︰「皇上,臣有事關大周社稷一言,只能說與皇上知道。」

「行,」柴宗訓當即起身︰「你隨朕來。」

董遵誨當即攔住︰「皇上,此人乃李重進心月復,安能令他與皇上獨處?」

翟守珣負手站立,定定的看著柴宗訓。

柴宗訓擺手到︰「無妨,朕相信翟大人並無惡意。」

董遵誨仍是阻攔︰「此人朝見君父不行跪拜之禮,故意混淆視听吸引皇上,臣看他分明圖謀不軌。」

柴宗訓笑到︰「老董,此是皇城,莫非你以為翟大人真對朕不利,尚能逃月兌?」

「此人萬死難抵皇上毫發,臣不能任皇上身臨險境。」

翟守珣冷笑一聲︰「素聞董遵誨乃汴梁第一猛士,騎射武藝俱佳,原來不過是個膽小怕事之人。」

董遵誨當即舉起金戈︰「我宰了你。」

柴宗訓急忙拉住他︰「老董,你連朕的話也不听了嗎?」

「皇上,若此人是李重進派來行刺皇上,他一心尋死,死不足惜,可若驚了聖駕,臣萬死難辭其責。」

「朕與翟大人進後殿,爾等誰都不許跟來,有任何過錯,皆不怪罪爾等。」

董遵誨還欲阻攔,柴宗訓大喝︰「讓開。」

倆人一起進了後殿,翟守珣這才行禮︰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,吾皇雖沖齡,然氣度實在令臣萬分拜服。」

柴宗訓淡淡一笑︰「朕與你單獨說話而已,有何氣度。」

「皇上,」翟守珣說到︰「臣雖忝為淮南節度掌幕僚,然臣習武多年,此刻若對皇上不利,恐怕…」

柴宗訓呵呵一笑︰「朕相信你此來只會對朕有利,不會不利于朕。」

「皇上料事如神,臣拜服,」翟守珣說到︰「只是皇上可曾料到淮南節度使李重進即將起兵?」

柴宗訓笑到︰「朕豈止料到李重進會反,朕還料到他會向南唐借兵,甚至于遣使前往潞州,與李筠一起舉兵。」

翟守珣驚愕的看著柴宗訓︰「莫非皇上早有準備?」

「你覺得呢?」柴宗訓反問到。

翟守珣萬分失望︰「看來臣這一趟是白來了。」

所以說,沒有微信,沒有電話,也是有好處的。

消息不通,柴宗訓就可以充分的利用信息差。

柴宗訓沒有順著翟守珣的話繼續討論,只是問到︰「你此來就是給朕報信?」

「但你身為幕府掌幕僚,當是李重進最為倚重之人,卻為何背叛于他?」

翟守珣說到︰「臣料定李重進必敗,淮南百姓恐因他一己之私而生靈涂炭,所以特來報信。只是未知皇上是否肯信臣,所以才于殿上故作姿態,懇請皇上恕罪。」

果然柴宗訓猜得沒錯,翟守珣就是因為前來報信,自恃將有功于社稷,所以才故意不行禮,且要單獨面見柴宗訓來試探。

恰好翟守珣在乎的這些點,柴宗訓卻一點也不在乎。這橋段就和三國演義上張松見曹操一樣,翟守珣的一言一行,早被柴宗訓看透。

「卿來報信,不僅無罪,反有功于社稷,朕豈會降罪。」正巧需要有人對付李重進,柴宗訓自是挑著好話,哄住翟守珣。

翟守珣拱手到︰「重進欲起兵,遣臣前往潞州聯絡李筠,臣這才半途折道汴梁。皇上既是早已料到,請早發大軍,盡速平叛。」

「實不瞞卿,」柴宗訓說到︰「大軍業已發往潞州,目前暫無兵力發往淮南。李重進不過因久鎮淮南,多有不法,所以防朕加罪,因蓄異圖。」

「朕今賜他鐵,誓不相負,且如宋王趙匡胤那般賜他為淮南王,他可能信否?」

翟守珣對到︰「臣見重進終有異志,皇上還是盡早平叛為好。」

柴宗訓微微皺眉︰「然此刻已兵發潞州,若無優勢兵力速戰速決,遷延日久恐會虛耗國力。」

「今卿特來報信,實是有大功于社稷,可否再立一功,回淮南規勸重進,令他緩發,勿使重進、李筠二凶並發,分我兵勢。」

「待平叛潞州後,朕即刻調集大軍淮南平叛,屆時與卿一起敘功,如何?」

倆人商議一番之後,翟守珣即刻返歸淮南,柴宗訓派遣樞密使魏仁浦攜丹書鐵券隨後趕到。

听聞翟守珣返淮南,李重進即刻召見︰「翟書記,潞州之事,如何?」

翟守珣搖頭到︰「那李筠膽小如鼠,不肯隨使相一同舉事,反讓我規勸使相,掛印而去,安心做一個富家翁。」

似李重進這種節度使,多加同中書平章事之餃,既是節鎮,又掛宰相名,所以尊稱使相。

李重進拍著桌案︰「豎子不相與謀,想不到李筠竟如此懼一個稚子。實在不行,本帥自行舉兵。」

「使相不可,」翟守珣說到︰「如今南唐不肯借兵,以淮南十四州與一國相抗,不啻于螳臂當車。」

「依書記之意,本帥該當如何?」

「我觀那李筠,雖膽小如鼠,卻又貪戀權位,」翟守珣分析到︰「如今小皇帝步步緊逼,李筠終究還是會反,不若到那時使相再起兵,小皇帝兩面受敵,自是抵攔不住,屆時自然大事可成。」

「為何不能我先起兵,李筠聲援呢?」

「使相,」翟守珣說到︰「起兵之事,便如出頭的櫞子,誰先出頭誰先爛。不若等李筠同朝廷相爭,使相再收漁翁之利,豈不美哉?」

正躊躇間,兵丁來報︰「稟使相,朝廷特使魏仁浦魏大人到。」

魏仁浦在當朝乃是名臣,為人剛正,寬容大度,時人送評句︰一點浩然氣,千里快哉風。

特殊時刻,朝廷突然派使,李重進疑慮的看著翟守珣。

翟守珣忙到︰「速開中門,鳴禮炮,迎接特使。」

魏仁浦進門後先是傳旨,旨意倒也明確︰李重進守土有功,更兼是皇室至親,所以加封為淮南王,賞金銀若干。另賜丹書鐵券,永不相負。

有時候罰過讓人不爽,但突然得到嘉賞,也會讓人惴惴不安。

李重進領旨謝恩後,命下人待茶︰「魏樞相一路辛苦。」

「不辛苦不辛苦,」魏仁浦說到︰「使相客氣。」

李重進一介武夫,不太喜歡藏著掖著,直接問到︰「魏樞相,重進有一事不明,皇上為何突然對重進加以封賞?」

魏仁浦據實說到︰「使相鎮守淮南多年,居功甚偉,這封賞,使相擔得起。」

李重進面無表情的繼續問到︰「皇上不會想用一個虛的王位,來換我淮南牧民之權與財權吧?魏樞相,各地刺史轉運使是否已就任?」

魏仁浦說到︰「除潞州與淮南外,其余節鎮均已就位。」

李重進眼珠子轉了一圈︰「李筠不肯交出節鎮權?」

「非也,」魏仁浦說到︰「李都督遣子李守節進京,目下守節已任黃門使,相信潞州刺史亦很快會就任。」

魏仁浦走後,翟守珣忙說到︰「使相,朝廷無緣無故嘉賞,恐是對使相已有戒心。」

「如之奈何?」

「等,我相信李筠一定會反的。」

李筠接到李守節自汴梁寄來,令他歸順的密書,氣得大喝︰「逆子,竟幫著稚子說話,傳令下去,即刻起兵。」

李筠起兵的消息迅速傳回汴梁,柴宗訓當即召來李守節︰「你父逆跡已顯,你當在汴梁抵罪。」

李守節嚇得大哭︰「回皇上,臣曾泣諫臣父,勿生異心,然父鬼迷心竅…」

「朕早知道了,」柴宗訓笑到︰「朕特赦你,著你歸去勸告你父,令他謹守臣節。」

殿上幾名大臣當即奏到︰「皇上,不能放走李守節,恐他這一走,將不會回還。」

柴宗訓不以為意︰「朕相信守節乃是忠臣,必會勸李都督迷途知返,不使朝廷空耗國力。」

李守節千恩萬謝的出了皇城,急忙趕往潞州。

回到潞州見到李筠,李守節當即勸到︰「父帥,朝廷勢大,事不可為,兒歸來時皇上曾密語,若父帥能迷途知返,依舊為朝廷鎮守北邊,皇上會既往不咎。」

李筠喝到︰「你既已回來,還怕他什麼?」

「兒听說朝廷已命宋王率兵前來征討父帥,懇請父帥三思。」

「如此甚好,」李筠冷聲到︰「正好殺了趙匡胤祭旗。」

此時李筠的幕府掌幕僚邱仲卿說到︰「都督欲起事,確如公子所言,勢甚危險,不過也並非毫無機會。」

「都督可西下太行,直抵懷盂,寨虎牢,據洛邑,東向爭天下,方為上計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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