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 出城

雖是發小,但趙匡胤一直就是‘別人家的孩子’,不管如何始終壓著慕容延釗一頭。

所以倆人雖然表面親近,但實際慕容延釗是很不服氣的。

「化龍,」趙匡胤說到︰「非是趙大人大逆不道,只是此刻情勢不明,他不過急切間言語僭越了些而已。」

慕容延釗冷笑︰「正因為你的寬厚,所以讓廷宜無法無天,目下連趙大人都在向廷宜靠攏了。」

你這是教我做事?

趙匡胤很不爽︰「化龍,該怎麼約束家人與部下,不須你操心。」

慕容延釗淡淡到︰「元朗,我記得年幼時你曾立志匡扶宇宙,你忘了麼?」

趙匡胤沒有接話。

慕容延釗喝到︰「你現在如此,不是匡扶宇宙,是犯上作亂。」

「化龍,」趙匡胤也提高音量︰「皇城中關的不是你弟弟,侍衛司看守的也非你家人,你盡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。」

「還要我重復多少遍?」慕容延釗說到︰「我以項上人頭作保,皇上從來就是相信你的,而且攻打皇城的事情已經查清,和你並無關系。」

「我換個說法吧,」慕容延釗有些無奈︰「要怎樣,你才肯進宮面聖?」

具體要怎樣,趙匡胤真的還沒想好,他一直在搖擺不定之中。

如果他真有那麼果斷,天下早就大亂。

「元朗,」慕容延釗曉以厲害︰「目下汴梁城中有侍衛司虎捷軍五萬,城外尚有虎捷軍五萬,龍捷軍五萬。」

「你手下十萬兵馬,除鐵騎軍五萬之外,另外五萬可是我的控鶴軍。」

「且不說尚有外鎮節度的兵,單侍衛司,你有把握贏嗎?」

「听我一句勸,速速進宮面聖吧,如此在城外對峙,事情將會復雜化。」

趙匡胤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︰「如何復雜?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而已,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。」

「現在說這些沒意義,」慕容延釗上手拉住趙匡胤︰「快與我進宮面聖。」

趙匡胤立在原地不動︰「化龍,謝謝你的好意,你且先回吧。我還未想清楚,待我想清楚後,自會進宮的。」

慕容延釗失望的回城,將此間情形說與柴宗訓知道。

柴宗訓有些納悶,不肯進城,卻又不說出訴求,這是要干啥?如果不是怕空耗國力,柴宗訓真想登上城頭指揮大軍將趙匡胤拿下。

慕容延釗說到︰「依臣之見,趙太尉有三大擔憂。」

「一憂,也是他最看重的,家人性命。」

「二憂,判將性命。」

「三憂,攻打皇城之事,是否會牽連到他。」

「他的家人不是好好的在麼?」柴宗訓說到︰「且朕已經言明,攻打皇城之事已經查明,與太尉毫無干系。」

柴宗訓有些不悅︰「莫非他以為,朕這九五之尊會食言?」

慕容延釗趕緊對到︰「皇上,恕臣直言,當日我朝太祖,與今之太尉何其相似,還請皇上慎重。」

趙匡胤一直想模仿郭威黃旗加身是真的,其余的,有何相像?

對了,前朝隱帝一直猜忌郭威,終致君臣失和,皇帝一道聖旨殺了郭威全家上下兩百多口,連襁褓中的孩子都沒發過。

想來也是,皇帝與權臣或擁兵自重的將帥猜忌是正常的。

柴宗訓冷冷到︰「即便趙太尉自比太祖,然朕豈是前朝隱帝?」

「臣失言,」慕容延釗忙躬身︰「懇請皇上恕罪。」

「慕容卿家,你且退下吧。」

這慕容延釗就是個和事佬,在柴宗訓面前替趙匡胤說話。

在趙匡胤面前,又替柴宗訓說話。

這個時候,柴宗訓雖然需要一個和事佬,但光一個和事佬又不行。

如果召韓通,以他的行事風格,自然是與趙匡胤喊打喊殺。

文官之中,與趙匡胤交好的王溥已經被貶去專門修史,其他官員與趙匡胤根本搭不上。

但又不能放趙匡胤繼續在城下這樣對峙。

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都看著呢。

事情終歸要解決,時間拖得越久,對柴宗訓的威嚴影響越大。

既然不打,那便干脆出城去請。

只要趙匡胤肯進城並為我所用,朕就是去請又如何?

想到這里,柴宗訓即刻召來董遵誨︰「老董,你去趙府提個人,就提趙德昭吧。」

趙德昭是趙匡胤次子,不過因長兄早夭,所以他現在是長子。

趙德昭頗識禮數,見了柴宗訓,一言一行都有章法。

可惜正史上被高粱河車神趙匡義訓斥後想不開而自殺。

當然,這也許是趙匡義殺害他後的托辭。

對于高粱河車神,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。

柴宗訓這麼重生回來,首先就改變了趙德昭的命運。

至于趙匡義,他以後也沒機會去高粱河開驢車了,柴宗訓必殺之。

因趙匡胤的蔭封,十歲的趙德昭此時為梁州防守使,也算得上是個統領。

「趙卿家勿要拘束。」柴宗訓笑到︰「朕與你年紀相仿,真要論起來,朕還得叫你一聲哥哥呢。」

「臣不敢,」趙德昭急忙躬身︰「回皇上,臣不拘謹,只是天子威儀,不容褻瀆。」

柴宗訓不與他糾結這些︰「趙卿家可思念尊翁趙太尉?」

「回皇上,思念,又不思念。」

「哦?」

「思念,乃是人倫常情;不思念,因家父乃國之重臣,正當為國盡忠,豈能為兒女私情掛礙。」

若不是身體里是個成年人的靈魂,柴宗訓這個年紀是自愧不如的。

「好,好一個思念又不思念。」柴宗訓拍手到︰「眼下太尉就在城外,朕與你一同接他回來可好?」

「回皇上,豈有君父出城迎接臣子的道理?臣即刻修書一封,令家父速速進城見駕。」

「不,不,」柴宗訓說到︰「打了勝仗的大功臣,君父應當去接。」

說罷他轉頭到︰「老董,你準備一下,馬上出城去往太尉大營。」

董遵誨不像董如誨那樣,柴宗訓說什麼就是什麼,他反問了一句︰「皇上,就這麼去?」

「那你要怎麼去?」

「回皇上,」董遵誨說到︰「若太尉欲對皇上不利…」

「父親一生忠君愛國,怎會對皇上不利?」趙德昭打斷董遵誨︰「臣以項上人頭擔保,父親只會忠于皇上,絕不會對皇上不利。」

柴宗訓笑到︰「老董,听到了吧。」

董遵誨不以為然︰「黃口小兒的話,豈能盡信?」

「嗯?」柴宗訓轉過頭來︰「你是在罵朕?」

董遵誨急忙跪下︰「皇上,臣不敢。」

柴宗訓經常會出宮逛一逛,所以很是熟門熟路。

但現在趙匡胤兵臨城下,情況特殊,于是有侍衛上報給了韓通。

韓通急忙趕往皇城,終于在御街撞上了柴宗訓。

「皇上,」韓通有些焦急︰「皇上欲去往趙匡胤軍營?」

「有何不可?」

「皇上,趙匡胤素來包藏禍心,且臣查過,他之所以不進城,乃是隨時準備作亂。」

「趙太尉為何會作亂?」

「回皇上,他疑心皇上會對他不利,且擔心全家三百多口的性命。」

柴宗訓淡淡一笑︰「朕此去正是消除他的疑心。」

「可趙匡胤手下,皆是一班野心勃勃之將,臣恐皇上此去有危險。」

「野心勃勃之將不是被卿關著麼?」說罷柴宗訓便要繼續前行。

韓通跪下來擋在前面︰「皇上,皇上身系九州萬方,臣不能讓皇上親身赴險。」

柴宗訓急忙抓著韓通的胳膊︰「韓掌櫃的,這是御街,你若是露了朕的行跡,朕怕連趙太尉的軍營都到不了,便會身首異處。」

韓通小心翼翼的起身︰「回公子,今兒小的拼個死,也要阻擋公子出城。」

「韓通,」柴宗訓小聲喝到︰「你是不是怕本公子將趙掌櫃的接回來與你爭權?」

韓通急忙再次跪下︰「回皇上,臣一片忠心只為社稷著想,從未考慮過個人榮辱。」

「起來。」柴宗訓喝到︰「韓太尉,本朝兩大柱石,趙太尉主外,你主內,缺一不可,你怎麼就不懂呢。」

韓通說到︰「皇上難道忘了那支箭?」

「朕沒忘,但朕相信箭的事情與趙太尉無關。」

「若趙太尉有心行刺于朕,他何苦再次帶著大軍出征?由他帶著一班判將攻打皇城,把握不是更大些嗎?」

「若他有心叛亂,何苦駐足于城下?」

趙德昭也跟著說到︰「韓大帥,我以性命擔保,父帥對朝廷,對皇上一直忠心耿耿。」

韓通說到︰「即便趙匡胤是忠的,可難保軍營中還有其他反賊。」

「趙太尉的心結,唯有朕能解開,只要他在,任何反賊朕都不懼。」

韓通只是擋在柴宗訓面前,並不接話。

柴宗訓有些焦急︰「韓卿家,就算你擋得了朕此時,明天呢?後天呢?快些放朕過去。」

「臣明日便調集大軍,剪滅趙匡胤。」

「朕就是怕爾等自相殘殺空耗國力,所以才親自出城去迎,韓卿家你怎麼就不懂呢。」

柴宗訓幾等于哀求,但韓通就是不放他過去。

「啊,慕容太尉你來啦,快替朕攔住韓卿家。」柴宗訓抬頭伸手說到。

韓通連忙轉頭,柴宗訓拔腿便跑。

「公子,公子。」回過神來的韓通連忙去追。

這時候董遵誨倒听話了,他轉身拉住韓通。

韓通大喝︰「董遵誨,你知道你在干嘛嗎?」

董遵誨說到︰「太尉,已然追不上了,此事終歸要有個結果,由他去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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