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普是個久違的人。
自從趙匡胤病後,趙普便被調離宋州,做了大周二十三州的朗州牧。
宋州只是個大一點的府,朗州卻是封疆大吏。
雖然掌管的地盤大了不少,但于趙普來說實在是無所謂。
他雖比趙匡胤小幾歲,但現在也是年近六旬,朗州下面便是大周的明星州嶺南,背靠的荊南也比朗州出彩得多。
調任這個地方,可能是皇上壓制了趙氏一輩子,臨了放他在這里安心養老吧。
正巧此時趙普正在汴梁述職,听說很多同僚推薦他為遼東經略,急忙跑去找趙德昭。
「公子,我已垂垂老矣,遼東苦寒,倘還未走到上任便要殞命,恐會誤了公子大事。」
「先生,」趙德昭說到︰「推薦先生為遼東經略,並非我的主意,而是先生眾望所歸。」
趙德昭曾跟著趙普學習各種謀略,所以對他一直頗為尊敬。
趙普輕輕搖頭︰「二十年前,倘宋王肯從我之諫,孤注一擲,如今又是何種局面?眼下宋王病體纏身,我也年近花甲,從前的那些雄心壯志都被磨滅,只想含飴弄孫,安享晚年啦。」
「先生正值壯年,何出此遲暮之言?」趙德昭勸到︰「如今父王余威尚在,我掌天下財權,先生若肯出掌遼東助一臂之力,大事仍然可期。」
「很難啦,」趙普說到︰「那時候天下未定,主少國疑,正是成大事之時;如今天下歸心,百姓只想讓自己的日子更好過一些,並不關注朝政,公子手中無兵,再難成事啦。」
趙德昭淡淡一笑︰「先生認為的成事,一定要做皇帝嗎?」
「不做皇帝,如何算得成事?」
「當年父王陳兵城外,我深知父王猶豫,恐難成事,所以才以性命相逼,博得郭氏信任。」
「後來我一直苦苦思索,直到組建銀行我才想明白,這天下之民,盡歸郭氏又如何?倘我趙氏能世世代代掌控天下財富,卻也並不輸郭氏。」
「當財富到達一定數量,必能左右朝局。一旦社稷有變,郭氏便會人頭落地。趙氏不僅不會受到傷害,屆時這天下還不由掌握天下財富的趙氏說了算?」
趙普眼前一亮︰「公子,你長大了。」
趙德昭說到︰「當年跟著先生學了些皮毛,一直未能領會先生謀略真諦,以至于處處踫壁。如今經了一些事,方知當年先生所言,句句皆是大智慧。」
「公子要我去遼東,有何打算?」
「先前遼東由楊延平主政,一直均分遼東貿易。倘先生去了遼東,可在暗中支持三叔的商行,將遼東的衣食住行盡皆納入。」
「倘遼東百姓,屯田士卒的生活好壞皆掌握于商行之手,不就等于控制了整個遼東麼?」
「公子莫非早已有了布置?」
「嘿嘿,此事,只可意會,不可言傳。」
趙普的才能,的確堪任遼東。可雖然過了二十年,柴宗訓依舊不相信其忠誠。
呂端乃是正經的讀書人出身,且一向出言謹慎,對趙普出任遼東經略之事不予置評。
好巧不巧的是,另一大學士張齊賢,其實是出身于當年的鐵騎軍。
不光張齊賢,就連曹彬,當年也是趙匡胤的部下,不過他們並未參與那場武裝大游行。
「皇上,」張齊賢說到︰「趙普之能,遠在臣等之上,倘由他來經略,遼東必能更勝往昔。」
柴宗訓反問到︰「卿可記得二十年前,趙普慫恿宋王謀逆之事?當時朕不願天下再次陷入大亂,所以未曾揭穿他,還讓他繼續留任宋州,替宋王看守大本營,朕也可以利用宋王之才。」
「皇上,」張齊賢辯解到︰「當時臣正在軍中,趙普也只是受苗訓楚昭輔等一干江湖術士的蠱惑,如今首惡早已伏誅,趙普也一改前非,于宋州朗州任上都做出政績。」
「如今社稷正是用人之際,皇上可容軍紀敗壞的李繼隆,若能容下趙普,更顯皇上仁德。」